數日之後,青丹山脈。
主峰青丹峰,山峰腹部的閉關室。這是青丹門最重要的一間閉關室,皇甫老祖的閉關清秀之地。這閉關室,是從峰頂的紫金大殿延伸下去,到山峰的腹部。除了一些高層築基期修士之外,就算是青丹門普通築基期修士,也根本不允許進去。
不過,有一人是例外,皇甫冰兒來到閉關室外。
“爹,孩兒需要一件物品。”
“什麼物品?”一個沙啞祥和的聲音,從閉關室內響了起來。
“通心靈玉。”
“你要此物做什麼?”
“此玉可保肉身百年不損不壞,孩兒要用它來救一人。”
閉關室內,沉默了下去。皇甫冰兒道:“孩兒知道您跟陳師叔有約定,不能出手助我,以換取她不對我出手。可是,孩兒今日必須要得到此物。”
那沙啞的聲音,突然問了一個跟靈玉無關的問題:“冰兒,你用過血引心魂印?”
“是。”
皇甫冰兒低聲道。
那沙啞的聲音慍怒道:“此術每施展一次,都會損耗壽元。你怎麼如此糊塗?!”
皇甫冰兒低頭不語。
那沙啞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爹今天若出手助你,便破了約定,你陳師叔縱然找藉口殺了你,我也無話可說。”
“孩兒縱然死在陳師叔劍下,也絕無抱怨。”
閉關室內,沉寂良久。
“……罷了,將玉拿去吧。不要耽擱,回來之後,跟我一同閉關,不得再離開閉關室半步。否則,爹也保不了你。”
“是,爹!”
皇甫冰兒喜極而泣,接過從閉關室內飛出的一塊溫潤的靈玉,轉身離開青丹峰。
……
青丹峰山腹的閉關洞室,出奇的簡單,座椅都是石材,並無什麼雜物,連一盞燈都沒有。但是閉關室卻非常明亮,洞壁岩石上,鑲嵌着的,赫然全是靈石,天然生長在洞壁之上,將洞室照亮。
皇甫老祖閉目靜坐在石牀上。他雖然已經超過二百歲,但是看上去依舊很年輕,大約也就是四五十歲模樣而已,黑髮青須,眉目威嚴,帶着幾分祥和。
閉關室並非一人。
他身旁還坐着一名相貌三十餘歲的美貌少婦,這少婦溫婉典雅,氣質非同一般。能進入這閉關室內的,除了陳敏祖師,也沒有旁人了。
如果皇甫冰兒知道陳敏師叔就在閉關室,恐怕要嚇一跳。
美貌少婦,皺着柳眉,道:“皇甫,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對冰兒出手?”
皇甫睿縱然是青丹門說一不二的老祖,在這少婦面前也無可奈何,只能苦笑:“敏兒,你若真想要我皇甫絕嗣,早就下手了。再說,冰兒不是一直很敬重你嗎?你又如何捨得對一晚輩下手。”
“哼,就知道說好話!”
美貌少婦臉上冷淡,“冰兒爲了一個男人,不惜自己把約定給破了,也要那靈玉,倒是跟她母親很像……不知道是什麼男人,值得她這般看待。我倒要去瞧瞧!”她眉目朝皇甫睿看去,“放心,我不會對你寶貝女兒怎麼樣的。不過,你那還沒見過面女婿……可就要看他能否入我的眼了。”
皇甫睿無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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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一道寒芒流光落在萬枯嶺岩漿河邊,一名絕世容顏的少女,疾步來到葉秦身旁。
在葉秦身旁呆坐了許久。
她將一塊靈玉,緊緊的貼在葉秦的胸口。
“葉師弟,此玉可保你身體無恙……我要回去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從儲物袋內取出數面陣旗,隨手打出,在葉秦身旁設立一座小型護身陣法。隨後,又在岩漿河邊的裂縫口處,設置了小型幻陣。
旁人看起來,這裡根本沒有裂縫,就是一道非常完整的巖壁。就算是築基期修士,如果不仔細搜索,也根本看不出這裡有任何問題。
這兩個陣旗,都是用中階靈石爲能量,足以維持近百年的運作。如果葉師弟百年依舊無法築基……那也便是真正的死了。
少女離開之後。
片刻之後,一名美貌的少婦飛身落在巖壁上,她手一揮,那巖壁上的陣旗自動散開,根本無法阻擋她分毫。
少婦緩步來到葉秦身旁,神識打量了閉目枯坐的葉秦一眼,不以爲然的輕哼了一聲。
“一個青衣雜役弟子,相貌普通,資質一般。修煉的是《坐忘經》?果然是廢物,居然修煉這種找死的功法。冰兒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廢物?若是傳揚出去,這不是給皇甫家族丟臉麼。”
她手一招,憑空出現一個洶洶的巨大火球,出現在裂縫內。
但是,少婦覺得有些不對,頓了一下,神識又仔細掃視了葉秦身體一遍,有幾分訝然。
“二十歲便能到煉氣期九層大圓滿狀態,怎麼修煉的如此之快?……奇了,他的元神哪裡去了,爲什麼不在體內,難道脫殼離體去了其他地方?”
少婦思索了好一會兒,將火球熄滅。就算毀了肉身,如果沒能找到他的元神的話,他也依舊還“活”着。只是換了一種活法而已,成了鬼修士而已。
而且,“血引心魂印”是直接聯通兩名修士元神的烙印,以消耗壽元爲施法的代價,威力極大,毀了肉身並不能切斷葉秦和皇甫冰兒之間的聯繫。要是皇甫冰兒和一個鬼修士雙修,那皇甫家族真的連臉都沒地方可放了。
少婦放棄了毀掉葉秦肉身的想法。
她換了一個小法決,先後發出五色光芒,打在葉秦的身上。這個小法決,是用來探查修士的靈根資質的,對低階修士非常有效,準確性極高。如果是對高階修士,反而測不準了。
她很疑惑葉秦一個青衣雜役弟子,是如何修煉的如此之快。“金靈根二十,木靈根二十,……土靈根,二~,二十!”
少婦開始對葉秦的靈根潛質還有些不屑,但是每增加一個靈根,她的臉色便變了一下。等五系靈根都數完之後,她驚退了一步,滿臉的震驚。
“滿,滿靈根……不可能,怎麼會如此之高?”
她臉上的驚駭,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在靈霧修仙界,修單系靈根的功法最多,修單靈根的好處極多,也有單修的壞處。少數功法也有修雙靈根,可以發揮雙靈根的效果。或者是修三靈根的,發揮三靈根的效果。
至於五系靈根,靈霧修仙界根本沒有同時修煉五系的功法。
《坐忘經》沒有靈根要求,無論什麼靈根都適合。但是換句話說,這其實這也是唯一的一種,可以同時兼修五系靈根的修仙功法。
靈根潛質的重要性,在修仙者修煉的早期,其實並不是太被看重。
就像三十點靈根潛質,跟三十一點靈根潛質,對於煉氣期修仙者來說,數十年修煉下來,其實差別還是很小的。
但是,到了結丹期、元嬰期之後,數百年,上千年修煉的長期積累,每一點潛質的區別,最終都會帶來極大的差距。每一點靈根潛質的差別,都開始體現無疑出來。
滿靈根的修士,在靈霧修仙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儘管他是五系平均的滿靈根修士,看上去很垃圾的那種。
青丹門內,九大結丹修士中,靈根潛質最高的,便是靈根高達七十一的皇甫睿。修士實力最高的,也依舊是皇甫睿。到了金丹期的境界,修士之間的差距,不是光靠努力修便行。
財力、靈丹、功法、勤修,是修士增長修爲的四大條件。
財力,青丹門財力雄厚無比——九大金丹修士想怎麼揮霍就怎麼揮霍。
靈丹妙藥,青丹山取之不盡——九大金丹修士每日不間斷的使用高階靈藥,輔助修煉。普通的修士或許還會頭疼如何獲得靈丹,但是對於這些金丹老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功法——九大金丹修士使用的都是青丹門最高階的修仙功法。
勤修——青丹門九大金丹修士,沒有一個會對修煉有絲毫鬆懈。閉關修煉,幾乎是他們數百年來做的最多的事情。
可是,九大金丹修士的差距,卻還是一天天的被拉大。原因很簡單,靈根潛質的差別。在其他條件都一樣的情況下,每一點靈根潛質的差別,都會造成一絲絲的差距。日月積累,數十年,數百年下來,差距就這樣被漸漸給拉開了。想追都追不上。
少婦沉默許久,目光復雜的盯着葉秦。
還不知道她是羨慕還是嫉妒,是羨慕葉秦是滿靈根,還是在嫉妒皇甫冰兒和一名滿靈根的青衣修士結伴雙修。
猶豫了許久,她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飄然離去。
她是很想將眼前這名滿靈根的男子給毀掉,免得自己心神不定,嫉恨交加。可是這小子的元神並不在這裡,不知去向,如果讓他成了鬼修士,數百年後,對靈霧修仙界將是一場災難。
而且,這小子終究還是青丹門的修士,她沒有下手。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若是無法突破築基瓶頸,滿靈根也就是死路一條,無需她出手。
……
萬枯嶺,地底溶洞,岩漿河邊,恢復了沉寂。
這個地方,沒有時間可言。
岩漿日復一日的汩汩的涌動着,地火噴涌而出,燒炙着兩岸的巖壁,將普普通通的火系礦石,淬鍊成珍稀無比的礦晶。
葉秦體內的築基丹,也在極其緩慢的化解,一絲一絲的往經脈滲透着。隨着《坐忘經》功法自動運作,進入泥丸穴內。
光陰如梭。
一晃,三年時間過去。
這三年時間,萬枯嶺洞窟內的情況變化很大。洞窟內的所有妖獸,基本上被清剿乾淨,隨後,試煉弟子們紛紛離開了萬枯嶺洞窟,回山門修煉去了。
在這裡留下來的,自然是隻剩下各門派的一些低修爲的礦工,以及爲數不多的駐守萬枯嶺的築基期修士。
……
這一日,三四名煉氣期六七階的黃衣礦工,來到岩漿河邊。
他們看見岩漿河的兩岸巖壁上有火系礦晶,攀下巖壁,想在這裡挖幾塊紅色的火礦晶石。
可惜他們拿着礦鎬猛敲半天,非但沒能挖動礦晶,反而把礦鎬給砸裂了,“呸,什麼玩意,居然這麼硬,還讓人挖?!”,那幾名礦工晦氣的咒罵了幾句,準備走人。
其中一名矮個精悍的礦工正在攀爬,卻意外踏空了一腳,睜眼仔細一看,腳下居然是一條裂縫。不知道被什麼人給布了幻陣。他小心的鑽了進去,發現了裂縫裡面的閉目呆坐的葉秦。
“哎!這裡有人,快過來看。”
那矮個精悍的礦工立刻大叫起來,很快,其他幾名礦工也跟着鑽了進來。他們驚訝的看到,一名眉目清秀的青衣修士盤膝而坐,神情淡漠。
最重要的是,此人毫無氣息。雖然有一個護身陣法,卻不知道爲什麼沒有絲毫作用。
幾名礦工頓時大膽起來,靠近了過去。
“好像是青丹門的修士,怎麼在這裡修煉?”
“誰知道呢,看他的樣子好像死了。哈哈,有一個儲物袋,歸咱們了。”
“媽的,都別搶!人人都有份!”
幾個礦工很快分完贓,他們對那儲物袋內的大量財物感到極其滿意。好事做到底,乾脆就幫青衣修士埋葬了吧,這小子真倒黴,居然在這裡閉關死了。
一個大漢礦工,將那青衣修士的身體扛了起來,來到岩漿河邊,拋了下去,落在岩漿河之中,便不再理會了。汩汩的岩漿,將青衣修士整個人給吞沒。
那幾名礦工修士正得意洋洋地,把儲物袋內的財物仔細清理了一遍,打算要離開的時候,卻突然目瞪口呆。
只見岩漿河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颳起了一陣微弱的旋風,旋風不斷的帶起大量的岩漿和地火,圍繞着那青衣修士,不斷的包裹凝結。
只片刻工夫,便包裹形成一個近一丈長的岩漿火蛹,飄浮在岩漿河面,不斷的沉浮。紅炎烈焰,包裹在火蛹的周圍。這情形,說有多麼妖異,便有多麼妖異。
三四名礦工站在裂縫的邊緣,相顧駭然,手腿發軟,臉色發白,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他們根本弄不明白眼前的異變,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