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賣相很好的菜擺在桌案上,看上去色味俱佳,對是看上去,清歌心裡明白,自己感關的退化程度,是品嚐不出好不好吃的。
“別楞着,嚐嚐看。”
看着清歌盯着桌子上的飯菜發愣,赫連瓊樓將筷子遞給清歌。清歌夾了離她最近的那一道白玉翡翠放在口中,心中惦念着什麼樣的反應,才能體現出好吃呢。
“好吃嗎?”
果然要面對這個問題,清歌微笑的點了點頭。
“很好吃。”
聽到這三個字,赫連瓊樓臉色一變,震驚的看着清歌。
“真的好吃?”
看到赫連瓊樓狐疑的表情,清歌也不敢確定這菜有什麼問題,是不是他看出了什麼,故意試探她的。
“你嘗不出味道了嗎?”
果真如此,還是被他看出來了,這幾年連日日守着她的碧落,都不曾發覺,沒想到她卻發現了。
“是”
既然他已經發現了,清歌也不想在隱瞞了,本來說謊就不是她的強項,而且這件事即使被他知曉,也不礙事的。
“怎麼會這樣?”
清歌不在意的笑了笑,低頭夾了一著面前那盤白玉翡翠,舉起來,眼眸帶笑的問。
“這菜有什麼問題嗎?”
看着清歌笑盈盈的樣子,赫連瓊樓心中酸酸的,她總是這樣堅不可摧的樣子,無論遭受了什麼樣的災難,總是僞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何時她才能學會向人示弱,不必活着這樣辛苦。
“那菜沒什麼問題,我可能太自負自己的廚藝,從你的表情裡讀不出好吃的樣子。”
“哦,我還以爲你故意整我呢。”
清歌依然笑盈盈的將那筷子上的菜放在口中,慢慢的在口中嚼着,似乎狠用心的吸取其中的味道。
“雖然我並沒有嚐到着味道是不是好,但你的用心我品嚐到了。”
赫連瓊樓知道清歌在安慰他,她既然要佯裝處不在意的樣子,他有何必掃她的興呢,他夾了離清歌遠的菜給她。
“那你都嚐嚐,看我用了多少心。”
清歌淺淺一笑,再美味的食物到她嘴裡都味同嚼蠟,可奇怪的是赫連瓊樓做的菜沒有一個是甜的,而她偏偏就品嚐出甜來,而且這甜順着舌尖衝入肺腑,給她帶來舒心的暖意。
“這畫你還掛在這裡了?”
那日碧落將赫連瓊樓的畫抱了過來,問她是收起來嗎,自住進着驚華宮後,她似乎沒有添置過什麼東西,也沒有丟棄過什麼,所以這宮殿還是她進來過的樣子,可能在她潛意識裡,這驚華宮從來都不屬於她,即使住了這麼久,還是衍生不出歸屬感來,可偏偏赫連瓊樓那副畫,讓她莫名生出把它掛在這裡的念頭。
“我一直自負自己的畫技,可看了你的畫後,卻覺得你的畫是有靈魂的。”
“可能是我比你用心吧。”
清歌愕然擡眸,仔細斟酌了一下赫連瓊樓的話,那幅畫中的她神色寧靜,目色純清,
可她自己卻明白,這個樣子或許不是真實的她,換種意義說,赫連瓊樓內心喜歡的是他自己想象中的她。
“姑娘,四皇子來了。”
碧落進門看見赫連瓊樓並沒有太過訝異,她總覺得有這人在的時候,姑娘看起來纔沒有那麼悽然孤獨。
“好,我立即就去。”
清歌皺了皺眉,柔葭回去也有些日子了,她不知墨鱗是否看出了什麼,或者柔葭告訴了他什麼,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怎麼了,還沒見過你神情這樣凝重過?”
清歌放下手中的銀筷,用絲帕擦了擦嘴角,起身站了起來。
“沒事,我去見見四哥,你自便吧。”
驚華宮赫連瓊樓並不陌生,他來過多次,清歌覺得沒有必要跟他客到,更因爲前殿有個更棘手的麻煩,在等着她去應對。
後殿開的繁盛的桂花,濃郁的香氣飄到前殿來,秋日溫軟的陽光照進大殿,清歌沒有進門,便看到墨鱗沉重的背影黯然的立在哪裡,一旁的茶杯被掀開了蓋子,裡面的熱氣飄了出來,在空中飄渺這散去。
“四哥今日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以往墨鱗是很少來精華宮的,即使過來也是跟着柔葭一起,今日看他一個人來驚華宮,看來自己是猜中了。
“我有事想要問你。”
墨鱗是一個溫和淡然的人,他極少有現在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事問她,除了柔葭的事情,估計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這樣上心,不得不說,墨鱗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四哥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這時有小宮女端了杯茶進來,放在清歌所坐的桌案旁邊,墨鱗看了那小宮女一眼,沒有說話。
“你先下去,吩咐下去不準任何人靠近。”
那小宮女恭敬的稱是,便退了下去,墨鱗知道清歌一向細心,恐怕今日的來意她也猜出七七八八了。
“四哥,你今日來找我是爲葭兒吧。”
墨鱗面露爲難的表情,似乎斟酌了一會,擡頭對上清歌幽幽朦朧的紫眸,正當清歌猜測他要說什麼時,墨鱗卻朝她跪了下去,清歌驚了一下,站了起來。
“歌兒,我求你一件事。”
清歌從墨鱗眼神裡讀到了痛惜,自小到大的情感,她太瞭解墨璃,即使下一刻他有喪命之險,也不肯能跪下來求她什麼的,如今這一跪,恐怕他求她的事情,對他來說狠重要,而且很難做到。
“四哥你先起來,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不會推辭的。”
清歌附身想要拉墨鱗起來,可墨麟卻紋絲不動的看着她,卻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樣子。
“我求你的事情很爲難你,我跪着說比較安心。”
雖然這些年他們接觸並不多,但柔葭和清歌走的很近,他愛屋及烏也把清歌當妹妹看,如今自己提出這樣的事情難爲她,確實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爲了葭兒,他只能硬着頭皮拋給清歌這樣的難題。
“四哥,你求清歌什麼事?”
清歌見墨鱗執意不起來,也就隨他了,低頭溫聲問他。
“我求你的事情便是能否讓葭兒嫁給西蜀的左辰將軍。”
果真那件事情柔葭告訴了墨鱗,她想過墨鱗的反應,可他如今求她的事情,雖然難度很大,卻另清歌對墨鱗不得不刮目相看,經那事情以後,即使無人知曉,不管柔葭以後會嫁給誰,只要不是左辰,恐怕那件事都會在她心裡留下抹不去的陰影,讓她一生都會惶惶不安。
“四哥你先起來,這件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墨鱗這時才起身站了起來,他這一生都不想跟別人爭奪什麼,唯獨希望能護自己妹妹和母妃周全,卻不想還是百密一疏,讓妹妹出了這樣的事情。
“歌兒我知道這件事有難度,但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葭兒那樣一個純真的性子,如今如驚弓之鳥一樣,整日精神恍惚,我實在於心不忍。”
清歌沉目思索,柔葭在驚華宮待了小半月,精神狀態確實不怎麼見好轉,一隻懷疑自己是不潔之身,讓她嫁與她已有肌膚之親的左辰,確實不失是一個幫她掃除魔障的好辦法。
“四哥,東臨與西蜀強弱很明顯,兩國的關係也敏感,若是咱們提出跟他們和親,恐怕也是讓葭兒作西蜀的宮妃,若是讓葭兒合情合理的嫁給左辰,真的不容易做到。”
墨鱗知道清歌說的都是事實,可若是清歌做不到這件事,他也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夠做到了。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清歌眉心蹙的很緊,悠然朦朧的紫眸暗暗的失去了光澤,她想到那左辰,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葭兒嫁給他也不失是一個好歸宿,可如今東臨和西蜀邊境紛擾不斷,這開戰恐怕是早晚的事,作爲敵國公主,即使她花些心思將柔葭嫁過去,日後若是兩國有什麼摩擦,恐怕柔葭的處境就很尷尬了。
“四哥這事情我放在心上了,你容我好好想想,你我都希望葭兒好,所以事事想周全些纔好。”
墨鱗心裡清楚此事的難度,而且也知道,只要清歌答應,就絕對不會食言。
“歌兒,難爲你了。”
墨鱗說的很誠懇,她們處在同樣的年紀裡,卻有不同的困擾跟負擔,清歌能體會到墨鱗那份無微不至的呵護,就像她小心翼翼的呵護自己的生命一樣,即使困難重重機會渺茫,依然固執的不肯放棄。
夜晚沉寂了一整天的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滴從測不出高度的天空落在那顆桂花樹上,噼裡啪啦的響動,洗去了開到荼蘼的桂花,殘留的一身塵埃。
“怎麼,遇到什麼爲難的事情。”
因這場突如其來的小雨,赫連瓊樓藉故沒有回去,驚華宮本來人也不多,兩邊的偏殿都空着,清歌讓碧落收拾出一間來給赫連瓊樓。
“你說,什麼叫做心有所屬?”
赫連瓊樓神情微愣,凝着眉心思索了片刻。
“我想心有所屬,便是那人一出現在你的視線裡,便覺得別人都不過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