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可回來了!”遠東統領向麾下第一重將微笑辛苦了,快進來!”
“大人!”
紫川秀那滿頭雪白的銀髮觸目驚心的映入眼簾,白川整個人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門口。看着那滿頭白髮的青年將軍,不知爲何,她的鼻子發酸,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
“大人,您……您受苦了。”
“說的什麼話呢。”紫川秀笑着搖頭:“進來。”
紫川秀把白川迎進了辦公室,給她倒茶遞了過來:“白川這次一去就是差不多半年,走了幾千裡,辛苦了。”
白川惶恐的接過來,輕輕的擱桌子上,立正行禮道:“大人,很抱歉,下官把任務辦砸了,您責罰我!”
“哦?”紫川秀擡眉笑笑,倒不顯得很驚訝:“說說看。”
白川把與林家的交涉過程說了一下,紫川秀神色沉靜,端着一杯茶微笑着,也不見得如何惱怒或者失望。
“這事,並非白川的過錯。帝都事變是個誰都想不到的意外,這是天運,並非人過,白川就不必再煩惱了。”
“下官無能,辦事拖沓了。若我能早點和林家達成協議……”
“即使能達成協議,帝都事變照樣會發生,協議一樣會變廢紙的。”紫川秀搖頭:“失職的人是我,我地目光太短了。只盯着魔族和遠東,卻沒留意國內,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大人,您到了瓦倫,魔族那邊怎麼辦呢?”
“因爲雪災。野蠻人被凍死不少,這是天幸了。羅傑留在那邊。遠東第一軍也留在那邊,兩個魔族軍鎮都在那邊,再加上亞昆族、哥昂族、蒙族和塞內亞等各部附庸軍,我想頂住實力大傷的野蠻人還是沒問題的。我帶過來這邊的,有我地親軍。的第二軍和秀字營,還有兩個魔族軍鎮。再加上原來明羽地第三軍。國內的局勢很亂。關鍵時候我們要能說得上話,手上不能沒有籌碼。”
白川囁嚅着:“大人,下官可能辦了錯事……可能給大人您添了很大的麻煩。”
“辦了錯事?白川說的是什麼?”
“大人,在路上,我碰到了紫川寧和李清,她們正被一羣暴徒圍攻,我出手救了她們……”
話沒說完。紫川秀已經打斷了她:“她們現在在哪?”
“我帶他們到了瓦倫。”
紫川秀大喜過望:“紫川寧和李清。現在都在瓦倫嗎?”
“是的。剛纔林長官帶走了她們。現在她們該和林長官在一起。”頓了一下。白川鼓起勇氣:“大人,下官要向您控告林冰大人了!”
“呃?”
“下官帶寧殿下回來時。事先已向她稟告了,爲避免軍心浮動,我們最好隱瞞住寧殿下在我們軍中。但林冰閣下她居然大張旗鼓地宣佈寧殿下抵達的消息,帶頭向寧殿下效忠,還將在場地軍官介紹給寧殿下。”
紫川秀對白川微微一笑。說:“林冰閣下這樣做,並沒有違反軍紀。”
“是的。”白川站得筆直,她毫不退讓的正視着紫川秀:“但遠東軍從創建伊始就浸透了您的心血。這是您一手打造的軍隊,不容任何外來勢力插手。這個原則。高於任何軍紀!”
“寧殿下是林冰的舊主,她爲她着想考慮,那也是人之常情,未必就有什麼別的想法。”
“大人,遠東軍團六十萬將士。從瓦倫要塞一直到魔族東大荒草原地萬里疆土上生活地兩千萬各族子民,他們只能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您。除此之外地任何人。無論他有着如何顯赫的身份,無論他地出身如何高貴,我們都不承認!”
紫川秀長嘆一聲,卻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出了門。他的身後傳來了白川急促的叫聲:“大人,您……您已經做出決定了嗎?”
紫川秀轉過頭來,定定的望着白川。他簡單的答道:“既然她們在瓦倫,我就必須去見她們。這是我欠哥應星地,也是欠斯特林的,無法逃避。”
餐廳里人頭濟濟,經歷了長途跋涉而來的禁衛軍官兵坐成了整齊的兩列,他們正在安靜地用餐。在士兵們的臉上,很容易的可以看出疲憊和憔悴的痕跡,有人頭上還裹着紗布,血跡斑斑。但現在,他們的神情是安謐而放鬆地:他們經歷了艱難的苦戰,逃脫了兇險的追捕,將自己地主君護衛到了安全的地方。面對着苦難和危險,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比起那些中途逃脫的同伴,他們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
紫川秀也看到了紫川寧——事實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在濟濟的人羣中,這位紫川家的未來總長依然是那麼的引人注目。她美麗的容貌、恬靜氣質使她卓然於衆人。即使在逃難之中,她依然保持了與身份相稱的氣度。
他看着她,看着那個美麗的女子,自己曾經的夢想和憧憬。衛國戰爭開始時,自己與她在帝都告別。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但現在看來,那似乎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自那以後,多少震驚世界的大事發生。
魔族王國覆滅了,緊隨其後的,紫川家也毀於內亂了。斯特林的笑臉從此成了回憶,帝林長劍的殺氣騰騰的逼來。戰火在燃燒,硝煙永無盡頭,滄桑寫上了少女天真的臉,焦慮已經填滿了美麗的容貌。
站在那裡,聚精會神的看着少女蹙眉而強作歡笑的臉,紫川秀眼睛微微溼潤了。如果有可能。我願傾盡所有換回那無比美好地時光。那時,我是多麼真切的愛着啊!
在門口出神了好一陣,紫川秀才下定了決心,大步走進去。林冰看到他,站起來恭敬的問好:“大人!”
聲音驚動了正在用餐的客人們。大夥擡起頭望過來,紫川秀做了個手勢:“打擾了。諸位自便。吃飯時候不用那麼客氣了。”
但此時,紫川秀的身份昭然若揭了:連林冰都要稱大人地人物,在遠東軍中,只有一個。客人們紛紛站起身來行禮:“參見統領大人!”。
在禁衛軍官兵們眼中,紫川秀看到了崇拜和激動。白手起家在遠東崛起。獨力阻擋魔族大軍,從叛逆直至家族的英雄。魔族王國地征服者——能親眼見到這個時代的傳奇人物,官兵們怎能不激動?而且,現在的紫川秀身份更加尤爲重要,無論是實力、威望還是韜略上,他是唯一能與帝林抗衡的紫川家重臣。
但在紫川寧眼中,她卻有不同的感受。她傻傻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眼中盈滿了淚光。
兩年不見。紫川秀依然那麼地英俊。他站在那裡。一頭雪白的銀髮下。是深邃而銳利的劍目,抿緊而輪廓分明的嘴脣。昔日還略顯稚氣的白皙臉龐。如今已被磨礪得
糙。猶如百鍊成鋼,頑石被煉成圭玉,戰爭和苦難.的氣質,冷靜,挺拔,自信。幹練,俊秀,氣度從容,動靜無瑕。
一身深藍色的高級軍官制服穿在他身上。比貼上去地更合身,襯托了他的威武氣勢。他只是站在那裡就能使人發出驚歎:“世間竟有如此完美英俊男子!”紫川秀地英俊是陽光的,令人賞心悅目地。他具備了優秀軍人的陽剛與正直氣質,令人們一眼就能直覺的知道,這是一位值得信任和放心的人。
他徑直走到了紫川寧面前。單膝下跪,沉聲說:“總長殿下,微臣謹代表遠東軍全體將士。歡迎您來到瓦倫!殿下您一路辛苦了,微臣護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可以聽到,周圍驟然清晰的呼吸聲,禁衛軍官兵們臉露喜色。紫川秀的話放在平時,那是一點不稀奇。但如今,他地表態卻是意義重大。這再清晰不過的表明了一個事實,遠東依然尊紫川家爲君。奔波跋涉良久,他們終於見到了復國的一線希望!
“秀川統領大人言重了。”紫川寧盈盈起立,俯身扶起了紫川秀,溫柔的說:“我們這些不速之客來得魯莽,打擾秀川大人了。”
“不敢。”紫川秀簡單地說。他起身做個手勢:“不知殿下大駕光臨,微臣接待不周,實在罪該萬死。殿下萬金之軀,這裡地方簡陋,實在不足迎接殿下。微臣斗膽請殿下移駕,也好讓微臣略盡地主之誼。”
她溫和的說:“如此,就有勞秀川大人了。”
“不敢。殿下請隨我來。”
跟着紫川秀,紫川寧離開了餐廳。林冰、李清、白川三名高級女軍官對視了一眼,大家都在彼此目光裡看到了深深的戒備。然後,她們不出聲的紛紛跟上。
窗外是巍峨的羣山,冰涼地山風從窗口吹入,帶着一股山野氣息的清新感覺,令人心曠神怡。
這裡是瓦倫要塞的最高點,瓦倫閣樓地頂層。從這個大房間的東邊窗戶望出去,可以望見一望無際的遠東平原,森林原野,遼闊的天空與大地,令人心曠神怡;從房間的西面望出去,則是人煙稠密的達瑪行省。城鎮和鄉村星羅密佈在大地上。
因爲這個房間的視野和景色,或者因爲“要塞最高點”的心理優勢,歷任遠東統領都喜歡把這個房間當作自己的辦公室,現任的紫川秀自然也不能免俗。現在,他就把紫川寧等人帶到了這裡來。
窗外是難得的美景,但房間裡的人並沒有欣賞的心思。大家圍坐在辦公桌前,沉默着,心事重重的互相打量着,誰都沒有先說話。
倒是紫川秀灑脫,微笑着:“事變來得太突然,林長官發報回來時,我們都不敢相信。從那時起,我們就一直爲殿下和嫂子擔心,林長官還特意去警告了帝林。幸好,殿下能脫險至此,這才讓大家放下了心。殿下一路上該是吃了不少苦?您都清瘦了。”
紫川秀凝視着紫川寧,目光中充滿着憐憫和愛惜:“殿下放心。到了這裡,就不用擔心了。”
“嗯。”紫川寧用力的點頭。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人後,她只覺得全身都輕鬆下來。繃得緊緊的心絃也放鬆了下來,就像萬米長跑地選手衝過了終點,剩下的只有愉悅和輕鬆。
紫川秀轉向李清:“我已派人聯繫過帝林。他承諾。絕不會委屈了大哥地身後事,會風光大葬。遺體將入駐聖靈殿。嫂子。您可以放心了,大哥一生精忠報國。進聖靈殿,這也算是了了他的夙願。”
氣氛一時肅穆了。衆人這才意識到,除了紫川寧地隨從外,李清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是斯特林的遺孀。是紫川家最偉大戰士的妻子。
紫川秀說話地時候,李清用手捂住了臉。默不作聲。但從她的指縫裡,隱約可見淚水地晶瑩。在被捂着地手裡,傳來了壓抑的、輕聲地抽泣聲。
白川給她遞去一方手帕。李清站起身到窗前擦乾了淚水,回過頭來對着衆人說:“抱歉,失禮了。”
包括紫川秀在內,大家都起身,向她深深的一鞠躬。以示哀悼同情之意。
李清同樣以鞠躬回禮。當她直起身時,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秀川統領大人想得很周到,未亡人感激不盡,想來先夫在九泉之下亦會深感大人的恩德。”
“嫂子您言重了。我與斯特林情同手足。談恩德什麼的就太見外了。”紫川秀說:“大哥去了,大家都很難過。還請嫂子您節哀順便,保重好身體。有什麼爲難的事,儘管跟我說好了。”他深深地低下頭來,語氣莊重而得體。自然而然就帶有一種令人放心的味道。
李清搖頭:“先伕力戰而死,盡忠殉國。雖然逆賊對他百般招攬,但先夫自始至終。始終寧死不屈。雖然難過,但我很爲他驕傲。”
她擡起頭,正視着紫川秀:“秀川統領大人,事變至今已有數月。叛賊竊居中樞,把持國政。先總長與先夫等衆位大人相繼遇害,震撼巨大,天下沸騰。但直到如今,遠東軍一直沒有對此表態。我們竟還不知道遠東軍到底持何立場?”。
李清詞鋒銳利,毫不留情地直接問,言辭間更隱隱含有責備紫川秀觀望風色之意。衆人的目光齊齊望過來,銀髮地青年將軍平淡的說:“我們的立場是一貫而且堅定的,我認爲並無重申之必要。”
“下官冒昧,懇請大人明示!”
紫川秀笑笑:“遠東奉紫川爲宗主,只有紫川氏纔有資格統治國家——這就是我們的立場,嫂子。”
林冰和李清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輕鬆神情。只要紫川秀有這個表態,那就足夠了。當然,無利不早起,接下來一番討價還價是免不了地,只是出於皇家體面,這種事不好讓寧殿下在場旁聽。
林冰先起身:“寧殿下一路過來辛苦。既然到了地頭,也不用那麼着急,先好好歇息!”
“正是,正是!”大夥一致起身恭送紫川寧。紫川家的未來總長蘭心慧質,自然也知道自己在場妨礙部下們勾心鬥角,很配合的表示自己確實是累了,需要休息。
等紫川寧走後,會議室的氣氛又是一變。紫川秀掃了一眼,場面上是遠東軍三人對李清一人——不過林冰靠不住地,其實該是自己和白川的組合對林冰和李清的組合。
“秀川大人,帝林叛軍現在還佔據了帝都。但紫川家立國三百年,仁義待民,人心思忠。這樣深厚的根基,並非帝林能動搖的。我相信,只要寧殿下討逆詔書一發布,各地勤王義師必將蜂起,帝林叛賊人心不附,勢必很快被瓦解!”
李清大義凜然地說,明着說是形勢,但言下之意大家卻都明白
這是先來壓價:“沒有遠東軍我們一樣能平叛,開價離譜了!”
紫川秀淡淡道:“這個,我深信不疑。”
“當然,疾風知勁草,危難顯忠義,秀川統領深明大義,這很讓殿下欣慰!只是不知遠東的大軍何時能出動平叛呢?”
“遠東軍人一向忠心愛國。此等大事,我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紫川秀一面的肅穆,聽得李清和林冰都是心下歡喜,但下一秒鐘,她們都傻了:“只等家族勤王義師一起。我遠東軍將從瓦倫起兵,配合家族勤王主力直搗帝都!”
林冰和李清面面相覷,紫川寧和李清被帝林趕得喪家犬般落荒而逃,險些連命都保不住,他們哪裡還有什麼勤王義師啊?
紫川秀笑笑,站起身:“嫂子,很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就先失陪了。”
李清愕然,站起身道:“但是勤王之事……”
“具體事項,可以跟白川……”紫川秀環視一眼,看到了林冰,目光凜然:“……和林大人兩位詳細商議。二位,們要和李清閣下好好合作。想辦法談出一個好結果來。”
紫川秀說得客氣,但實質已是命令了。兩位遠東女軍官凜然起身,應道:“遵命!”
紫川秀灑脫的笑笑,和李清握手道別。望着他出去的門口。李清愣愣的發呆。
接下來,該怎麼談呢?對方握着所有地牌,自己卻兩手空空。假使談判失敗,紫川秀依然是遠東和魔族王國的統治者,土皇帝逍遙又快活。但自己和寧殿下怎麼辦?難道還要繼續流亡嗎?除了遠東。還有誰有實力有膽量收留自己?西北統領明輝?他敢與帝林對抗嗎?
熊熊的火焰撲面而來,閃亮的刀光,猩紅的鮮血。沉重地戰靴發出轟隆的聲響,慘叫,呻吟,哀求,總長府華貴的影壁在烈火和黑色的軍隊中轟然倒塌,佩戴着刀劍標誌的士兵猙獰的狂笑着……
“啊!”紫川寧猛然從牀上坐起,大口的喘着氣,心臟怦怦跳動着。看着身下柔軟而潔淨的牀單和被子,她恍惚着,不知此刻身在何處。
窗外是明媚地陽光,晨風吹拂過綠色的窗簾,發出呼呼的輕響聲,露出了窗外那蔚藍的天際和遠方那巍峨的羣山。
紫川寧想起來了,此刻,她是在瓦倫,已不在戰火鮮血的總長府中,也不是在朝不保夕地逃亡道上,而是處於遠東軍保護下安全的瓦倫城內。
“殿下?”有人輕輕的敲門,李清的聲音傳來:“您醒了嗎?”
定一定神,紫川寧出聲道:“清姐,進來。”
門推開了,李清紅衣旗本進來。她關切地問:“殿下,您又做噩夢了?”
紫川寧自嘲的笑笑:“我是很沒用的膽小鬼。”
李清寬慰道:“殿下的表現,已經勇敢得讓我們大爲吃驚了。殿下,我們雖然一時困窘,但紫川家三百年的基業,絕不會就此淪喪。只要我們能堅強,以自信和堅毅面對,相信各路統領和忠貞之士都會被殿下地仁德所感動,聚攏到我們身邊,我們定能消滅叛逆,恢復故國!”
在逃亡路中,李清就這樣多次爲她打氣鼓勁了。這樣的話,也不記得李清到底說了多少遍,初聽還很是有點感動,但聽得多了,紫川寧漸漸也就有點麻木了,淡淡一笑問:“跟遠東人那邊交涉得如何?”
李清正色道:“下官正要向殿下彙報。我與遠東軍的林大人和白川大人多日交涉,可以看出,兩位大人和秀川統領都是傾向家族這邊地。但是……”李清像是難以啓齒,吞吞吐吐的說:“……他們的態度,很含糊……”
“很含糊?”
“是的。他們承認我們的正統地位,卻一直沒有明確答覆我們出兵問題,更不要承諾何時出兵平叛了。下官感覺,遠東軍高層還在猶豫中。”停頓了一下,李清輕聲說:“總長,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呵呵,清姐,我們二人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話呢?”
“這樣,下官冒昧了。殿下,下官對秀川統領的稟性也算略知一二。若是旁人膽敢弒君造反,還害死了斯特林,他絕對不會坐視。即使力有不足,他也會站出來,以死相搏!但如今,事變這麼久,他一直沒有明確表態。這表明他確實在猶豫。因爲,那個人也曾經是他的兄弟。下官覺得,殿下您與秀川統領是多年的交情,感情深厚。如果您親自出面與他交涉,動之以情。想來他怎樣都不能無動於衷的。這是爲了家族大業,就算做出小小犧牲,下官覺得……也是無妨的。”。
紫川寧默默的聽着,不發一言。李清地意思她明白,紫川秀和紫川寧當年是親密的情侶,李清希望她能以女色和感情打動紫川秀,甚至不惜以……
想到這兒,紫川寧臉都有點微微發燒。清姐腦子裡想的都是些什麼啊!
只是,這樣真的好嗎?
紫川寧不知道。李清是多年的政務官,辦過很多交涉,她提出這樣地建議,肯定是有道理的?可是不知爲什麼,她心裡出自本能的抗拒這個念頭。
良久。她終於艱難的搖頭:“清姐,我不想去找他。”
“殿下,爲什麼?”
“如果他心裡有我,自然會爲我着想;若他心裡已經不念着我了。即使我找他也沒用。”
紫川寧低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尖,目光遊離:“若我還是當年的紫川家殿下,找他自然也沒關係。可現在,我們都國破家亡了。這時候向他提出結親的事……我怕,怕他會把我看做那種人,會因此而輕視我。”
李清愣愣的望着紫川寧。然後,她無可奈何地嘆氣道:“殿下,那您打算怎麼辦呢?”
“我覺得……”紫川寧怯生生的、很不自信的望着李清:“我覺得,阿秀哥哥這邊,林冰大人和白川姐姐她們經的事多,經驗比我們豐富,想的肯定也比我們周全。我們能想到的,他們都能想到……我覺得,就沒必要繼續談了。”
“啊?”李清吃驚道:“不談了?那……那怎麼行?”
“我覺得,我們地心態沒擺對。我們是來求遠東軍幫忙的。他們若願意幫忙,不用談他們也會幫忙;若不願意,我們肯定也說服不了他們,只會自取其辱。阿秀哥哥跟帝林的交情很好,現在這個局面,他一定很痛心,頭髮都白了,我也不忍心勉強他了。”
見面時候,在紫川秀眼中,有一種凜然的痛苦,也正是這種眼神,讓紫川寧意識到,眼前這個滿頭滄桑白髮地英俊男子,已不是當年挽着手與自己漫步花園的翩翩少年了。女性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就像一根繃得太
,再稍加一點壓力,他就要崩潰了。
她低下頭,輕聲說:“其實我來遠東,就是想見見阿秀哥哥。現在見到了他,我也滿足了。復國地事,我們再想想別地法子。”
談判就此耽擱了下來。每日裡,紫川寧和李清過上了悠閒而安逸的生活。紫川秀下令,要給遠方而來地客人們以最好的享受。按照這個命令,林冰特意從內地請來了廚師爲紫川寧準備飲食,找來了裁縫爲她們製作衣裳,花費大量金錢爲她們購置精美的生活用品,還爲她們配備了周到的侍從和傭人。要知道,這時遠東軍從上到下生活都還十分簡樸,紫川秀跟士兵吃一樣地伙食。
爲了不讓客人們感覺寂寞,林冰、白川、明羽等高級軍官常常過來拜訪紫川寧,噓寒問暖,十分關切。紫川秀在百忙的工作之餘,特意抽出兩個星期陪同她們到遠東各地旅遊,讓她們飽覽遠東的風土人情,感受那片粗獷而充滿活力氣息地蠻荒土地。
卡丹也來拜訪紫川寧。雖然兩個女子身處敵國,但很奇妙的,在她們之間確實存在真摯的友情。八年前告別時,她們都以爲一別之後今生就再無相聚之日,不料八年後又在瓦倫碰面。回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感受着久別重逢的喜悅,兩人都不禁感慨世事無常,人生多變。
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溫馨的關懷,故友重逢,雖然是流亡在外,但比起一路的顛沛流離,紫川寧和李清已經感覺好上不少了。因爲知道勤王出兵無法勉強,她們也就安心在瓦倫呆下來,耐心的等候着機會了。
有些事不重要,但卻往往能吸引住我們的注意,比方說報紙和媒體大多充斥着明星歌手的軼事婚戀之類的花邊新聞;而那些重要的、意義重大地事件往往卻是遊離在人們視野之外地,並非我們不願知道這些事,而是有人不希望我們知道。
七八六年的春天。紫川家當代總長紫川寧駕臨瓦倫要塞。這件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轟動一時的大事。但奇怪的是,這件事就像小石子掉進了池水裡一般,沒有引起絲毫地波瀾。
當時,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南。紫川家地二十多萬軍隊沿着郎滄江水陸並進,漆黑的戰旗和船隊覆蓋了整個江面。曾經擊敗過百萬魔族軍的精兵悍將散發沖天的殺氣。每天晚上,江面上的船隊***延綿十幾裡,染得一方的天際亮如白晝。
三百年了,除了林楓時代,西南還不曾經歷過這麼大地戰爭場面。面對帝林咄咄逼人的大軍,久已不經戰火的河丘民衆不免有點心下惴惴。河丘城風聲鶴唳,一日數驚。
林氏以商立國,在河丘。商人是擁有很大發言權地。因爲擔心連綿不斷的戰事會影響商路往來,有身份的商家通過各種渠道向政府施壓,希望政府通過談判與帝林交涉。和平解決領土爭端。否則,戰事一旦失控,戰火蔓延到河丘來地話,對富饒肥沃的林家將打擊巨大。
林氏家族在河丘召開新聞發佈會。宣稱對即將到來的戰爭有着完全的把握。
“強大地林家軍隊有能力擊退任何來犯之敵。保衛我們地國土和人民!”文質彬彬的參謀總長林文中將很有把握的話告訴記者們,帝林的軍隊會很快被擊潰,然後滅亡。
“大家可以照常生活和工作,不必有任何擔心。”林文堅定地保證說。於是大家都很放心。除了他自己——他擔心得直哆嗦。
事態地發展超出林家參謀部的計劃了,如今林家已是騎虎難下。
開始時。林家只是想趁着紫川家內亂地機會佔領西南。帝林的處境非常艱難,在東邊有紫川秀,西北有明輝和流風霜,四面強敵窺視。又是謀逆起家,根基不穩,人心不服。預料中。面對林家佔領西南的事實,四面樹敵的帝林是不敢開打地,只能通過外交來跟林家討價還價,然後林家再歸還帝林一兩個行省再贊助他點軍費,算是給他點面子——沒錯,很多時候國家之間的交涉跟黑社會談判也真沒什麼兩樣。那時帝林只能吃個啞巴虧,默認林家佔領的事實了。。
但誰都沒想到,監察廳政權地反應會如此激烈。帝林第一時間發表了措辭激烈的聲明,要求林家立即退出,否則一切後果自己負責。林家當然不會就這樣退出——就算出來混的黑幫也要講面子的,被帝林這麼空話白話嚇退了,以後林家還怎麼混?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讓他們目瞪口呆了:帝林二話不說,開打!遠東的紫川秀態度曖昧,明輝一副恨天下不亂的架勢在旁邊慫恿:“帝林,上!我們支持你!”
“瘋狗,帝林真是條瘋狗!”林氏的長老們痛罵:“連腳都沒立穩的叛逆就想跟我們林家鬥,他不要命了嗎?”
帝林不按常理出手,讓林氏家族進退維艱。他們想佔領西南,但並不想與帝林拼命,但帝林瘋狗般撲上來,整個大陸都在盯着了,林家也無法後退。
故事裡常常有這樣的情節,小孩被綁架了,綁匪勒索鉅額贖金,警察們束手無策,上頭往往會下這樣的指示:“第一要絕對保證人質的安全;第二絕對不能答應綁匪的要求!”——至於怎麼辦到,那就不關他的事了。隨着帝林的大軍越逼越近,很顯然河丘長老會從中得到了靈感,發佈軍令:“第一不能折損了林家的實力;第二不能有損林家的國威。”
這時,在前線負責指揮的是軍務長老林康,他承受着最重的壓力。從上而下,從長老會一直到河丘的普通民衆,現在都在盯着他。接到這個軍令,林康左右爲難,冥思苦想三天三夜,終於尋得絕妙對策:“不野戰,不退兵,集兵死守,拖死帝林!”——不跟帝林打會戰,兵力就不會損失;不退兵,那林家的面子也就保住了。
爲了避免落單的軍隊被帝林逐個擊破,林氏家族二十多萬入侵兵馬從西南各地調回,然後統統被集結到了旦雅城。在這裡,林家政府駐紮重兵,建立旦雅大營。
選擇旦雅作爲立營據點,這也是有考慮的。因爲旦雅距離林家本土只有幾個小時的路程,糧草和補給供應都容易。爲什麼不乾脆撤回林家境內呢?這個就是出於政治考慮了,只要林家軍隊還賴在紫川家領土上,那戰爭就不算結束,也不能算是林家害怕了帝林。
林康打定主意死守不出了。林家的弓箭部隊天下聞名,守備能力最爲強悍。他不相信,面對二十多萬林家軍隊堅守的旦雅大營,帝林還能有什麼辦法——有的話,他就不是帝林了,他該改名叫帝林左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