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座弟子

“操,這鬼地方哪是人待的,一大早怎麼就這麼冷?”

這是他搬來這裡的第二天,從早上睜眼那刻,唐翼璿就不住的嘟囔着罵娘。

要說起這裡的居住條件,雖是比不上御香苑那樣的舒適奢華,可也只有四個人一間屋子,平日吃穿用度也不會太過苛刻。

就是這季節畢竟已是深秋,上山難免早晚溫差大些,對於這個習慣了被人伺候着的嬌慣少爺,寅時就要起牀勞作,實在是受不了。

他一面哆嗦着拉緊身上那件曾經被他鄙視了好久的粗布衣裳,一面罵罵咧咧的看着面前的幾筐蘿蔔,一整缸的麪粉和一整缸的水,卻遲遲沒有動手……

這蘿蔔,是要切吧?切什麼樣的?自己好像從來不吃這種東西,就算是配菜偶爾有,家裡的廚子也會想盡辦法做成美味可口的佳餚,以至於都吃不出來這曾經就是塊蘿蔔。

還有這麪粉,是要變成麪糰蒸饅頭的麼?

明明是粉末狀的,究竟是怎麼會變成那種一個個白乎乎又難吃的饅頭的?

大少爺平生第一次覺得,原來做飯也是很有學問的一件事。

“小子,你一個人在這兒墨跡什麼?”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唐翼璿轉過頭,看到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壯漢,穿着和自己一樣的灰色布衣,於是懶得搭理。

“喂,你和說話呢!”那壯漢顯然對唐翼璿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很有意見,說話的嗓門更大了,“這裡幾百號人等着吃飯,大夥都在幹活,你傻站着算什麼意思?”

“他新來的,就是這德行,昨個兒還說自己是大少爺。”另一邊一個正在剁肉的青年插話道,“你別理他了,讓他去吧!一會兒惱了他,他還跟你動手。”

“切,一個新來的還擺那麼大架子——”

那壯漢心裡不滿,伸手就從背後偷襲對方,想看看那毛頭小子到底有什麼拽的資本。

唐翼璿嬌慣歸嬌慣,好歹也算名門出身,武功自是不弱,順勢抓了對方的手臂,借力就來了個過肩摔。

也不知道是那壯漢武功實在太弱,還是四少爺心情不爽沒控制分寸,反正那麼大個的人,生生飛出去幾米遠,廚房內頓時狼藉一片。

那壯年並沒想到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竟也有這樣的爆發力。雖是吃了虧,可面子上掛不住,當然也不肯善罷甘休,從地上起來就要再攻過去。

唐翼璿自打被髮配到這破地方,牀鋪太硬、屋子簡陋,已經兩個晚上沒有睡好,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沒處發,這會兒倒也想和那壯漢狠狠的幹一場發泄。

眼看兩人已經擺開了架勢,一旁的人雖想勸架卻也自知不是那兩人的對手,就在爲難之際,門外忽地一道白光從兩人的中間一閃而過。

待兩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朵淡黃色的秋菊,筆挺的插在面前的桌子上,入木三分。

這番功力並非尋常人所能有,一時間誰都忘了這屋裡還有打鬥的事,齊齊將目光投向門口。

“這一大早的,你們不幹活,都玩什麼呢?”

走進來的是一個青年,白衣勝雪,步履輕盈,他說話的時候帶着淺淺的微笑,舉手投足間甚至還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麼一個讓唐翼璿覺得實在不像男人的人面前,周圍的氣氛一瞬間緊張起來。

“姬師兄早。”第一個迎上來的是這膳房管事的弟子幽漣,只見他在那個白衣青年面前一陣點頭哈腰的奉承,“師兄,您要是有什麼需要只管派人過來吩咐就是了,怎麼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呢?”

“我能來,自然是我們苑主的事兒,這幾日天氣乾燥,苑主想要一些清熱去火的燉品,看看你們誰能儘快做好,早些給送過去。”那青年一面說着,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唐翼璿的身上。

“是是,我這就安排人手去做。”

打發了幽漣,青年又向前一步來到唐翼璿面前,細細打量一番,“以前沒見過,你是新來的?”

這人是誰,他們怎麼都叫他師兄?唐翼璿不怎麼想搭理這個不陰不陽的男人。

“是啊,師兄好眼力,他確實是前——”邊上的弟子怕這僵持的氣氛不好收場,剛想插話,卻被那青年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你不認識我不要緊,不過你該知道,在這膳房內是絕對禁止動武的吧?”

“不知道。”回答意外的乾脆。

“呵!”對於唐翼璿三番幾次的無理,那青年嘴角的笑意反倒更甚,“既然這樣,那今天就讓你長長記性好了。”說着他又招招手將負責膳房的幽漣叫了過來,“按照規矩,在紫宸宮內擅自動武,該如何?”

“杖五十,一個月內每日增加兩個時辰的勞作。”

“本少爺又不是這什麼紫宸宮的人,你們這些破規矩,關我何事?”

這回答不禁更讓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子果真是不怕死的。

“嘖嘖,這裡真的是好久沒有像你這般有個性的小子了。”那青年竟是笑出了聲,湊到唐翼璿耳邊低聲道,“我挺喜歡你的,你若叫我叫一聲哥哥,我便饒了你這一回,如何?”

“我呸——誰要叫你這種不男不女的——”

說話間唐翼璿已經拍出一掌直攻對方要害,可這手連那人的衣袖都沒挨着就已被對方制住,“咔嗒”一聲,整個右臂便失去了知覺。

“唔~”雖是咬着牙,可唐翼璿還是沒忍住痛呼出聲。

比起剛纔那個壯漢不入流的功夫,眼前這個青年實在是高太多,他甚至連對方何時出手都未曾看清。

那青年看着已經慘白了臉色的唐翼璿,依舊嬌笑如花:“早說了這裡不能動武的,你看你,弄傷着自己了吧?”

“你——”雖然很想破口大罵,可唐翼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再不敢輕舉妄動。

到這份上,青年也覺得沒必要再玩下去了,“好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念在你初犯,五十杖就免了,就罰你今日之內把這些你弄髒的菜都洗乾淨了吧!”說完,人便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

只留下又一次被驚呆的唐翼璿,喃喃問道:“他……到底是誰?”

衆人無奈的搖頭:“姬師兄,冬苑的首座大弟子,這你都不知道……”

一身傲氣精貴非凡的唐四少爺就這樣開始了他悲催的勞作生活。

比起之前的揉麪,洗菜這種簡單的事當然不會讓大少爺繼續摸不着頭腦的發呆,更何況經過早晨的教訓,如今一隻手臂又不能動的他也再不敢隨意耍橫,乖乖的收拾了散落一地的青菜蘿蔔。

只是細一打聽洗菜的地點,唐少爺幾乎都要哭了。

原來這【紫宸宮】畢竟地處高山之上,即便宮後有專門開闢了一片土地種植一些農作物,可並不能滿足整個宮內弟子的所需,所以每日天不亮就會有專門的弟子下山採購新鮮的食材,並且在距離宮外五里的一條小溪中清洗乾淨,再送入膳房。

如今姬師兄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他一個人把這幾百斤的蔬菜給弄去幾裡地外,洗乾淨送回來。

一根扁擔,兩大筐的蔬菜,雖然四少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使勁的往籮筐裡塞,可依舊只能勉強裝下三分之一而已。

可當他挑着扁擔走了不到一里路,四少再次有了想死的心。

不到巴掌寬的扁擔,似是要把人生生壓垮,好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嵌入自己的右肩。

不要說繼續挑着它向前走,此刻哪怕只是輕微的摩擦都讓他疼得直咬牙。

再看看前方,除了崎嶇的山路,連個小溪的影子都未曾見着,想想還在院裡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唐少爺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又一次扛起扁擔……

加上偷懶、休息、罵娘、抱怨的時間,當唐少爺好不容易跑了三個來回搞定了所有的蔬菜之時,已是夜深。

回到早就空空蕩蕩的廚房,唐少爺餓的整個胃都在抽搐,顧不得已經累到不會動彈的雙腿和腫成了饅頭包似的雙肩,他瘋狂的開始在廚房裡尋找食物。

……

可是,什麼都沒有。

就在一天前,自己還滿臉不屑的扔掉了那些個對他來說完全難以下嚥的饅頭、窩頭。

但這一會兒,當他餓的連一碗粗康都可以喝下去的時候,廚房卻乾淨的好像剛被人打劫過……

“咕嚕——咕嚕嚕——”唐少爺頹敗的跪坐在牆角,他實在是累得再沒有力氣多走一步。

從沒有如此想念遠在蜀中的爹和娘,從沒有如此的渴望一張哪怕只算是乾淨的牀,從沒有如此期盼即便只是一碗清淡的白米飯……

“哎,你果然還沒睡啊?”遠處忽然匆匆跑來一個灰衣的少年。

“嗯?”唐翼璿微揚起頭,這個人自己並不認識,好像不是這膳房內的人。

“冬苑的姬師兄讓我過來找你,他說如果你已經回來的話,就讓你去他那兒一次。”

“又是什麼事啊?”就因爲他隨口的一句話,自己半條命都要沒了,這傢伙怎麼還陰魂不散。

“這我哪能知道?我只是負責過來傳信的,你快點去吧!別讓師兄等久了,到時候惹了麻煩誰都救不了你。”說完這句,那人轉身就跑開了。

說實話,唐翼璿還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個變態的姬弄花,可一想到早上他的所作所爲,不由得渾身一顫,再看看自己那條依然半殘的右臂,低嘆一聲,還是站起了身……

拐了幾個彎,又問了兩三個弟子,唐翼璿總算是拖着疲累的身子來到了姬弄花的房間門口。

未及敲門,裡面卻已經傳出聲音,“門沒上鎖,你直接進來吧!”

唐翼璿推開屋門,撲面而來的竟是一股濃郁的花香,只見這屋子的四周都擺放着各種的鮮花,正中央的桌子上,姬弄花正拿着剪子爲一盆盛開着的墨綠色的菊花修剪枝葉。

實在是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侍候一些花草,唐翼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姬師兄,找我有什麼事?”

姬弄花放下剪刀,左右端詳了那盆花,看似終於滿意,這才轉身對着唐翼璿招招手,“過來這邊坐,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晚上一個人在屋裡悶得慌,想找你一起喝一杯聊聊。”姬弄花邊說,邊從一旁小桌上拿出一壺早已溫熱了的酒。

唐翼璿這下越發的警惕起來,這傢伙明明就是一個陰狠毒辣、笑裡藏刀的變態,哪會那麼好找自己喝酒。

只是,以自己的武功跑是不可能了,思慮一會,唐翼璿也大方的跨步上前坐在桌邊,“那就多謝師兄了。”接着,他端起酒壺將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斟滿,“師兄,我先敬你一杯。”

“好。”姬弄花也算是豪爽的人,隨即陪着唐翼璿也飲下一杯。

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不多會兒桌上的的酒就喝去了大半。

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這會兒再加上酒精作祟,唐少爺的臉上已經泛出鮮豔的桃色,視線竟也模糊起來。他搖搖頭,想要趕走這眩暈的感覺,卻不料腦袋越發沉重。

可再看看對面的姬弄花,依然氣定神閒一杯接着一杯,好像喝得只是水一般。

唐翼璿這下覺得不對勁了,強打起精神道:“你明明也和我喝了一樣的酒……爲什麼……”

姬弄花終於放下酒杯,淺笑着湊近了已經半倒在桌上的唐翼璿耳邊,“你是說,你們唐門獨門的十香軟筋散?”

“你……”唐翼璿忽地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你怎麼知道?”

“呵呵……”姬弄花忍不住笑出了聲,打開酒壺上的蓋子,讓那酒香漸漸飄散出來,“你知不知道這酒叫什麼名字?”

“什麼?”難道這酒是解藥嗎?不可能的,他們唐門的獨門秘方,外人根本不可能有解藥。

“我叫它——千日醉。”看着唐翼璿驚愕的目光,姬弄花繼續解釋起來,“我知道,你們唐門的人善用毒,凡是唐門的弟子生來便對本門的一些□□有抵抗力,所以你纔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我的酒中下毒。可你忘了,在這紫宸宮的四苑中,我冬苑的弟子同樣是最善於用毒的,這酒不但可以解了你軟筋散的毒性,而且——還能讓喝的人如同醉酒一般,千日不醒……”

“你——你究竟爲了什麼?”

“自然是爲了你啊?”姬弄花那比女人還白嫩的手指輕撫上了唐翼璿的發燙的臉頰,“我早就說我喜歡你了,你這小子真是不解風情……”

唐翼璿這會兒再想起來後悔肯定是來不及了,他趴伏在桌面上,身體雖不像是中了十香軟筋散那般的軟弱無力,可腦袋昏昏沉沉的也根本做不了任何的抵抗,只能任由得姬弄花一件一件解開自己的衣衫……

【本章完】

恭喜龍套:

姬師兄——南瓜瓜

幽漣——(忘記是哪個了,好像有報名吧……)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猜猜師兄還要怎麼樣唐少爺呢?留言買票纔有戲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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