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竟然是太原王氏和自己做對,程懷亮他們臉上都是一愣,臉上的囂張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少有的凝重。
“又是太原王氏?”李愔也有些驚訝的自言自語道,上次那個王況與自己‘偶遇’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只是聽王子豪說,對方曾經給他帶去過口信,告訴王子豪耐心等待,他回太原後立刻就會着手當初答應的事。
“太原王氏又怎麼了,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看到衆人默然無語,年輕氣盛的李永首先站起來說道。他的話倒是得到一些人的支持,這些人在長安城裡橫行慣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嚥下這口氣。
“你們說的倒輕巧,對方可是天下五姓七望之一,而且咱們找煤礦的地方,本就在太原王氏的勢力範圍內,所以他們不但是地頭蛇,而且還是勢力極其龐大的地頭蛇,我們各家的勢力卻都主要在長安周圍,就算是想找他們的麻煩,可也是鞭長莫及啊!”程懷亮看似粗魯,其實內裡十分精明,對這件事的認識也十分清醒。
“其實若是僅僅一個王氏,我們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可是五姓七望之間通婚頻繁,關係十分密切,而且其它幾家距離煤礦那裡也不是很遠,若是我們與王氏因煤礦起了爭執,到時再引得他們插手,那可就真的壞事了。”秦懷玉也十分沉穩的分析道。
太原王氏雖然是五姓七望之一,不過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家族勢力也日漸萎縮,現在只能排在七望的最末,他們這些人的實力加在一起,也未必壓不過對方。只是到時若王氏向其它七望求救。就算是隻有一個家族介入,兩個家族的勢力加在一起,也足夠讓他們灰溜溜的退回來了。
“切~,哪有那麼麻煩,乾脆我們把府上的私兵和奴僕組織起來,拉到煤礦那裡搶地盤,我看誰敢給老子做對?”李永這小子頭腦簡單,遇到問題唯一想到的就是武力解決。根本沒有考慮過這麼做的嚴重後果。所以他的話剛一出口,立刻引來無數人的白眼,倒是有幾個頭腦更簡單的傢伙十分贊同,正準備開口支持。不過看到程懷亮他們的反應,立刻都很識趣的閉上了嘴,然後和大家一起鄙視李永。
看到衆人的一致白眼,李永也知道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雖然臉皮夠厚。不過還是有些臉紅,訕訕的坐了下來。李愔看到好兄弟出醜,心中也是嘆了口氣,李永這小子個頭倒是開始長了。可是腦子卻一直不見長,滿腦袋都是暴力思想。估計長大後也只有強盜這一有爲的職業最適合他。
“六郎,煤礦這事是你提議的。現在遇到問題了,你也別隻顧着聽啊!”有人看到李愔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忍不住開口叫道。現在王家和他們搶煤礦,而且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他們根本就搶不過,沒有了煤礦,那他們這個石炭工業協會不就成了個笑話了嗎?
李愔雖然對這王氏搶礦的事有些意外,不過卻一點也不着急,聽到有人提起他,這才一臉微笑站起來,向着亂轟轟的衆人喊道:“各位兄弟,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看到李愔站起來,大家也都佩服他的才智,於是都安靜下來,想聽聽李愔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看到衆人的反應,李愔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卻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各位兄弟,大家知不知道,最後水泥方面發生了一件大事?”
聽到李愔的問話,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雖然他們也都是各位水泥廠的股東,不過現在大家都在討論煤礦的事呢,不明白李愔爲什麼忽然提起了水泥?
“呵呵,看大家的反應,可能你們還不知道,不過我做爲水泥協會的會長,前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大事。”李愔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笑道。
“六郎,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別再打什麼啞謎了!”李永十分沒有耐心的叫道。
“九弟不要着急,我說完這件事你們就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李愔笑道,“其實這件事也和大家利益相關,因爲就在前天,有人舉報,說洛陽有個商家未經允許,擅自燒製水泥,現在水泥協會已經將這個情況上報給督造院,而督造院也已經派人去調查,若是舉報屬實的話,我們將以專利侵權的罪名,不但要沒收工坊和一切非法所得,還要罰以重金也示懲戒,而沒收的非法所得,其中一半會獎勵給舉報人。”
聽到李愔的講述,所有人都是一愣,最近他們一直忙着煤礦的事,對這件事還真不知道。不少反應快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李愔說這件事的意思,看着李愔顯得有些陰險的笑容,他們齊齊打了個冷顫,這個辦法可真是太毒了,若是操作得當,不但可以讓他們這些人利益最大化,而且還能狠狠的坑王家一把。
“六郎,你這個想法雖好,可是你想過沒有?石炭不同於水泥,這東西是從地下挖出來的,若是強行以專利之名,只允許我們開採,這未免有些太霸道了,而且大唐律中是允許私人開礦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限制,所以就算是我們聯合想來,恐怕也很難讓陛下同意這件事。”燕北忽然皺着眉頭說道。
燕北雖然精明,但顯然錯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李愔只能再次解釋道:“燕兄,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讓我們獨霸石炭的開採,若是他們願意開採,我還巴不得呢,不過開採出來之後嘛~嘿嘿”李愔笑的十分陰險。
“噢~,我明白了,六郎你不會是想用那兩樣東西吧?”李景恆聽到李愔的話,立刻醒悟過來。一拍腦袋十分興奮的站起來叫道。聽到李景恆的提醒,燕北也好像了明白了什麼,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嘿嘿,景恆兄果然聰明!”李愔笑道。雖然李景恆沒有明說,但卻點出最關鍵的一點,讓李愔立刻明白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打算。
“喂,六郎,你們在說什麼啊,我們怎麼聽不懂啊?”秦懷玉有些不滿的說道,和燕北一樣,他開始也以爲李愔是要利用專利來壟斷石炭的開採。不過在聽到李愔否定之後,立刻就變得一頭霧水,而且他也不像燕北,對經商基本沒什麼瞭解。所以根本聽不懂李景恆和李愔在說些什麼。
李愔一看大部分人都是一臉迷茫的表情,也就不再賣關子,將自己想到的辦法講了出來,程懷亮他們越聽眼睛越亮,聽到最後時。個個都是樂開了花,笑罵李愔真是太陰險了。
與此同時,太原王氏長房的議事大廳裡,也聚集了一羣人正在商議事情。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白髮老人,身邊還坐着十幾個中年人。剩下的都是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不過與李愔他們和諧的氣氛不同,現在大廳里正吵的不可開交。而爭吵的主題也是關於煤礦的事。
“伯父,家族中的產業一向都是由我來打理,您怎麼能不經我同意,就擅自下令,讓下面的人與樑王他們搶石炭礦?”站在最下首的一個華服年輕人沉聲說道,雖然極力剋制,不過臉上的怒容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如果李愔在這裡,一定就會認出,這個年輕人就是上次他見過的太原王況。
坐在家主位置旁邊的長鬚中年人聽到王況的話,立刻氣的冷哼一聲道:“哼~,什麼叫擅自下令,這是我們幾位長輩共同做出的決定,難道還要經過你這個晚輩的同意?”他身邊的坐着的幾個中年人聽到王況的話,也是對他怒目而視。
“幾位叔伯做出的決定,自然不用通過侄兒,可是各位叔伯想過沒有,你們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王況一臉痛心疾首的說道,他雖然在外人面前十分風光,不過在家族中,卻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後輩,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放棄科舉,轉而天天和那些商人打交道,爲家族打理經商斂財之事。
“哼,能有什麼後果,不過是一羣不知輕重的小子,竟然敢到我們太原王氏的地盤上撒野,以前不知道石炭這東西的用途也就罷了,可現在那些水泥廠天天吵着要買石炭,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白白便宜了別人?”王況前面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冷哼道,這人是王況的堂兄,名字叫做王冼,也是主位旁邊那個中年人的嫡長子。
“大堂兄,石炭的利潤的確極大,可是你想過沒有,僅僅因爲這點收益,就將長安城中的新貴幾乎都給得罪了,這值得嗎?”王況看着自己的這位不學無術的大堂兄,心中又氣又恨,他已經得到可靠消息,最先和李愔他們搶石炭礦的,就是眼前這位鼠目寸光的大堂兄,之後他父親爲了給兒子掩飾,這才說服幾位族中的長輩,下令大肆收購石炭礦,雖然這件事會得罪不少人,不過卻也能爲家族帶來龐大的利潤,所以並沒有多少人反對。
“王況,這件事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正在這時,坐在主位置上一直閉目養神的老人忽然睜開了眼,掃了王況一眼說道。這位老人就是太原王氏責任的族長,名叫王通,在前隋時也做過多年的官,只是自從大唐奪得天下後,這位王通就再也沒有出仕,一直做爲族長處理家族事務,在族內的威望極高。
“孫兒駑鈍!”聽到王通開口,王況也嚇了一跳,立刻躬身施禮道。這些年王通年紀也大了,已經很少管理族中的事務,平時雖然坐在主位上,不過卻像個擺設一般,很少發表意見,一般都是由他下首的那幾個王況的叔伯來管理,沒想到今天他竟然忽然開口。其實不但是王況,周圍的其它人也都十分驚訝。
“嗯!”只見王通忽然從椅子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廳中的衆人,最後目光放在王況身上說道,“你既然知道,那些買礦之人都是長安城中的新貴,難道還不明白你那幾位叔伯的用意?我們這些號稱王姓七望的豪族世家,正是當今陛下的傾力打壓對象,而那些由開國功臣和李氏皇族形成的新世家貴族,正是他用來打壓我們的利器,若是任由他們進到太原周圍地界,然後以那些礦場爲據點,慢慢向太原城內滲透,雖然我們王氏在此經營百年,但與背後有皇權支持的新貴相比,卻還是處於下風,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阻止新貴的觸手伸到太原城周圍!”
王通畢竟年紀大了,說到最後幾句時又極爲用力,所以不得不停下來喘了口氣,這才接着又道:“另外,王況你既然掌管着族中的商業運營,想必對於族中的財物狀況十分了解,隨着當今陛下對西域的經營,使得太原的商業已經不復當年的盛況,我們王家的收入也減少了好幾成,現在族中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緊巴巴的,如果能多一些礦場的收入,也能緩解一下族中的窘迫。”
聽到老族長的話,王況心中也是震驚不已,他只想着和李愔他們打好關係,以便利於以後能進一步的合作,因爲他從李愔身上看到十分巨大的財富潛力,如果能和李愔合作,絕對會爲他們王家帶來不少的收益,他這麼做也是爲了緩解族中日益嚴重的財務危機。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太原周圍煤礦的爭奪,竟然還牽扯到以七望爲代表的老世家與大唐新世家的爭鬥,甚至還關係到太宗李世民對他們這些世家門閥的打壓。
王況雖然聰慧,但這些年一直忙於家族的商事,所以看事情已經習慣只從商業方面來看,根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層深意。如此看來,從李愔他們決定在太原附近開採石炭時起,就已經和他們王家走上了對立面,而礦場的爭奪看似是由那位王洗大堂兄的一時貪婪引起來,其實從大勢上來看,這卻又是一種必然。
可是讓王況有些擔心的是,以他對那位樑王殿下的瞭解,絕對不會任由別人從他嘴裡搶東西,雖然他們王家在太原周圍可以佔盡上風,將石炭礦儘量的搶到手中,可是不用想也知道,對方吃了虧之後,絕對不會忍氣吞聲,只是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辦法來報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