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一下!”李愔一皺眉,對身邊的護衛吩咐道。
立刻有人應諾一聲,然後飛奔出去,不一會的功夫就回來了,身後還帶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這個女人身材奇胖,身穿一件超大號的綢裙,臉上抹着厚厚的白粉,不過因爲天氣太熱,額頭上出的全都是汗,結果將臉上的鉛粉衝成一條條溝壑,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這個女人一看到吳長風,立刻伸出胡蘿蔔似的手指怒喝道:“姓吳的,上次你玩的倒挺高興,老孃也是盡心伺候,可到現在卻連一分錢也沒有,今天要是再不還的話,老孃一把火把你這個破道觀給燒了!”
一聽胖女人的話,席君買那幫護衛全都是轟然大笑,甚至連李愔也是面露微笑,沒想到這個吳老道竟然還是個好色之人,不過好色也就罷了,連眼前這位大嬸也能看上,看來這位吳道長的審美的確不一般,另外聽對方的話,好像還欠下人家的嫖資,這可就太沒品了。
而吳天德在見到這個胖女人時,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慘白,等到對方不出意外的喊出自己與對方的事時,更讓他十分尷尬,同時心中也在哀嘆,齊王殿下來找自己,而且還問起自己製作人體結構模型的事,顯然是對自己的這門手藝起了興趣,說不定自己可以憑着這手技藝,得到齊王殿下的看重,可是沒想到剛好有人這時候來要帳,這下肯定給齊王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想得到重用估計是不可能了。
“嘿嘿,徐大姐,貧道現在手頭緊了點,等過兩天,醫學院那邊的工錢一發下來,我立刻就把錢給您還上。”雖然心中恨不得殺了這個肥婆子,但是吳天德卻還是不得不露出一個笑臉回道,畢竟他現在的確是沒錢了。
“沒錢?”肥婆子抽動了兩下鼻子,也沒管還有李愔這些人,徑直走到那個正在冒着香氣的大鍋前,打開鍋蓋一看,結果一陣異香傳來,李愔憑着多年品嚐美食的經驗,一下子斷定鍋子裡煮的應該是狗肉。
“呸,沒錢還吃肉,這鍋肉算是那些錢的利息,今天必須全都得給我!”胖女子說者,從旁邊拿起一個木桶,將鍋裡的狗肉全都舀到桶裡,然後把桶‘咚’的一聲放到吳天德面前,自己一屁股坐到桶上,伸出一支肥手向吳天德要錢。
看着吳天德爲難的樣子,李愔卻是暗暗一笑,對身邊的席君買示意一下,只見對方立刻上前對那女人問道:“這位婦人,吳道長欠你多少錢?”
這個胖女人早就看到了李愔這些人,而且一看對方的穿着,她就知道這些人肯定身份不凡,所以纔沒敢大鬧,否則她早就和吳天德動上手了。現在看到對方如此問,顯然是想替吳天德還錢,當下對席君買飛了一個媚眼道:“這位大哥,這吳老道欠我的錢不多,加在一起也不過才四貫而已。”
“你胡說,明明才兩貫多錢!”肥女人的話剛落,吳天德立刻氣的怒聲反駁道。
“什麼兩貫,現在長安城物價飛漲,老孃早就漲價了,兩貫夠幹什麼?”
一看肥女人又要發飆,席君買也懶的分辨她話中的真假,直接掏出身上帶的大唐銀行支票,拿出一張面額最小的說道:“這裡是五貫,吳道長欠你的錢算是兩清了!”
一看到席君買如此大方,胖女人也是大吃一驚,不過立刻以閃電般的速度搶過支票,喜滋滋的說道:“大哥真是大方,吳老道有您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運氣,我走了!”
胖女人說完,還是沒忘再向席君買飛了個媚眼,然後提着那桶打劫來的狗肉,一步一扭的離開了道觀。
剛送走了胖女人,還沒等李愔和滿臉尷尬的吳天德說上幾句,結果外面又有人來了,這次不是要來嫖資的,而是來要賭帳的,數額還不小,竟然高達三十多貫,這下李愔終於知道這個吳天德的錢都花哪了,原來這位猥瑣大叔不但是個色鬼,而且還是個賭徒。
既然想收下這個人才,李愔自然不會吝嗇,不但幫吳天德還了賭資,而且還問清了他在長安城欠下的舊帳,讓人一併幫着還了。
“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無論你有何差遣,小人一定竭力而爲!”看到李愔毫無緣由的幫自己還清了所有債務,吳天德感動的是熱淚盈眶,立刻跪下發誓道。
“吳道長不必如此,這次本王前來,的確是想借助道長的本事,來完成一件意義非凡的大事,只不過本王想要知道,道長你爲何會對人體各個部位的結構如此熟悉?”李愔親自將對方扶起來,然後笑呵呵的問道。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這個吳天德竟然比當初自己手下的那些醫官還要熟悉人體內部結構,這顯然是有些不太正常。
“啓稟殿下,小人祖上三代,都是仵作出身,所以小人在小時候,就經常跟着父親檢驗屍體,後來父親覺得做仵作被人嘲笑,而且地位又低,所以就把小人送進道觀做了道士,而小人又在道觀裡學習了不少的醫術,不過後來……”
隨着吳天德的講述,李愔慢慢的瞭解這個吳天德的經歷,搞了半天這傢伙原來是仵作世家,仵作就是衙門裡檢驗屍體的人員,相當於後世的法醫,不過地位卻要低下的多,而且他們也不能像後世的法醫那樣,對屍體進行解剖,只能根據體表的傷痕或症狀進行判斷,對方到底是死於什麼原因?
吳天德從小在這種家庭里長大,自然學了不少的仵作技藝,再結合他在道觀中學到的醫術,使得他對各種外傷的治療十分拿手,憑藉着自己的醫術,他很快闖出了一點名聲,可是沒想到禍從天降,可能是有人嫉妒他的醫術,結果把他出身於仵作世家的事抖了出來。
這個年代的仵作可是比妓女的地位還要低下,而且整天與死屍打交道,被人們認爲都是一幫不詳之人,吳天德既然有這種背景,自然沒有人願意再找他看病,畢竟讓一個仵作出身的大夫幫自己看病,想想都讓人感到晦氣。
也正是因爲如此,吳天德剛剛起色的醫術生涯就這麼被打斷了,不過幸好他還有個道士的身份,若是好好經營也能過的不錯,可惜他這個人有幾個愛好,第一個是好色,第二個是好賭,第三才是喜歡醫術,而且可能受家庭的影響,特別是對人體內部結構十分感興趣。
吳天德掙的那點錢全都花到賭和色上了,而醫術又不能給他帶來什麼收入,最後被逼之下,他不得重新操起家傳的事業,到衙門裡客串一下仵作,畢竟這活雖然又髒又累,但收入還不錯。
吳天德的醫術本來就不錯,再加上家傳的驗屍技藝,所以在仵作這一行裡,算是頂尖的高手了,所以只要出了比較難解的命案,衙門一般都會叫上他,而且在驗屍的過程中,他也趁機積累了大量人體結構相關的知識,只不過即便加上仵作的收入,依然頂不住他在賭和色方面的花費,所以在外面是欠債無數,幸好今天李愔幫他還了,否則遲早有一天他會被人打死。
聽完吳天德的經歷後,李愔是哭笑不得,這個吳天德是個人才沒有錯,不過這人品可不怎麼樣,好色好財不算,而且還喜歡欠帳不還,幸好這些都是小毛病,而且自己也只需要藉助他研究解剖學,到時自己找個荒島讓他研究去,需要的財力物力和人力全都由自己提供,什麼時候研究出成果什麼時候算完,至於他想要女人和錢的話,那還不是簡單之極的事?
想到這裡,李愔哈哈一笑,拍了拍吳天德的肩膀道:“吳道長,你的確是本王尋找了好久的人才,不知你可願追隨本王開創一番事業?”
一聽李愔的話,正沉浸在自己倒黴身世中的吳天德立刻精神一震,再次跪倒在地道:“殿下儘管差遣,屬下必定萬死不辭!”
吳天德在說話之時,心中也是大喜過望,本以爲自己這種人品,應該會被齊王殿下嫌棄纔對,可是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而以後自己能跟着富可敵國的齊王殿下,那自己可就徹底的大翻身了,哪裡還會像今天這樣,被一羣人追上門來要債?
李愔聽後也是哈哈大笑,接着他就把自己關於解剖學的事情講了出來,而吳天德聽後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大喜過望,當初他就向孫思邈提出來解剖屍體的建議,可惜人家沒有采納,沒想到眼前這位尊貴的齊王殿下,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所以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推辭,立刻答應下來,而且當天就收拾東西跟着李愔一起走了,反正他本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根本無牽無掛,在哪都是混口飯吃,況且還是跟着齊王殿下混。
幾天之前,李愔在府中爲女兒醜醜舉行了規模盛大的滿月酒,長安權貴幾乎齊聚一堂,甚至連李世和長孫皇后、楊妃都來了,可以說比上次的五王宴還要熱鬧,只不過今年顯然是個多事之秋,就在宴會還沒結束的時候,一封戰報打破了整個長安城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