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仙大墓要緊。”
元辰道人似是警告:“收攝氣機乃是本分,切不能節外生枝。”
玉英子淡淡看了一眼,並不搭話。不過一概元和仙門的真人,自也心頭有數。大墓現世,大事臨頭,自是小心爲妙。若疏忽大意,以爲有大墓中的氣息震懾,便不把兇獸放在眼裡,大放氣機如有挑釁,豈非自找死路?
雷雲雖淡去,但中央之處,仍天威赫赫。非得等到天威退散,才能全身而入。其間自有一段空白時間。此時若太浪,尋釁兇獸將其引下來,逼不得已便只能闖入雷雲之中。
想是元辰道人也怕意外,纔開口提醒。
雙方雖是對手,進了真仙大墓之後,不出意外終歸要爭個你死我活。但眼下還沒進去,暫時可爲一條船上的人。無論是元和仙門這邊還是神屍教那邊,無論哪一方出了差池,都會把對方連累進去。
趙昱如一局外人,不顯山不露水,氣機收斂到極致。
他觀摩雷雲中心,雖元神不敢探入其中,卻擦邊感應,暗暗推演,按照雷雲中天威退散的速度,算出大概一刻之後,雷雲便無阻礙。於是暗暗做好準備,只待天威一去,便要遁入其中。
雷雲上空,星空兇獸愈來愈多。起初數百頭,幾句話的功夫,便來了不止數萬。尤其正對雷雲之處,幾頭堪比地仙層次的龐然兇獸,如同星辰一般,投下一片陰影,使人心頭壓抑沉甸。
這些兇獸爲大墓氣息所懾,徘徊忌憚。但時間稍長,以其渾噩之性便按捺不住。一道道蠻橫野性的氣機壓下,壓得雷雲翻滾不休。在場諸位真人都不由得提起精神,緊張起來。更有甚者,額間鬢角已沁出汗珠,神色顯出慌張。
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休說元神真人,便是那築基層次的武道高手,內壯神勇大成便可拿捏氣血,封閉毛孔,再劇烈的運動,也不至於流汗。這分明是心神失守,心志動搖,穩不住元神,鎮不住肉身!
趙昱只是暗暗搖頭。大略也怪不得他們,怪只怪元和廣陸傳承斷絕,少有高深法門。怪只怪那徘徊不去的兇獸,乃是地仙層次,便只氣機強橫,也駭的尋常元神真人心神失守。
色不變,心不動者,獨三人而已。趙昱一個,元辰一個,剩下一個便是玉英子。
心神失守的元神真人,此時有大患。非是自身道途受阻,此乃長遠,暫且不說。其心神失守,拿捏不住肉身元神,先前收攝住的氣機,便不由自主散開。
也虧得玉英子手快,雪白大袖如幕拂開,將幾人收入袖中,禁錮起來。
否則一待其氣機散開,便無異於夜中明光,海上燈塔。如今這些畜生用氣機威壓試探,已蠢蠢欲動,若再回應挑釁,豈有幸免之理?
那邊元辰道人也作一般無二,將其身旁兩位心神失守的真人收了起來。
時間在此時,緩慢的不可思議。尤其是在地仙境兇獸氣機掃視之下艱難承受的元神真人們。便則度日如年,也難以形容此時煎熬。
分秒點滴,一刻時間眼看將過,趙昱把目光看向玉英子。
玉英子這般人物,如何又察覺不到,當下頷首,左右示意,二話不說,縱身遁入其中。
幾乎不分先後,神屍教那邊,也齊閃身入了雷雲中心。
在其外,只覺一團雷雲,幽幽深深。入其內,卻如另一方世界,浩渺廣大。只是幽暗昏黑,偶爾幾道雷霆點亮長空。
在那正中,雷霆初發之處,一團明光熠熠生輝。
趙昱遁近前去,才見哪裡是一團明光,分明是一個環繞着雷光的空間漩渦。
漩渦倒也不大,百十丈而已,不是那真仙大墓的入口,又是何來?
趙昱先一步遁到此處,卻不急進入其中,而是按下遁光,等着倏忽之後,玉英子等人陸續到來。
到這裡,神屍教與元和仙門,便是從最開始到現在,距離最近的時候。雙方相聚,不過幾十丈。
大墓入口大開,機緣就在眼前,然而雙方,卻都頓住腳步,互相瞪視之間,顯出無比警惕。
羅真真人道:“神屍教諸位道友難得來一趟,不妨先行?”
此言一出,無論是玉英子還是元辰道人,甚至趙昱,都露出愕然之色。
玉英子長袖一甩,道:“神屍教諸位道友怕也疲敝,不如我們先行。”
羅真真人話一出口,便反應過來,不禁面紅耳赤,連忙道:“玩笑,玩笑耳。”
那邊元辰道人哈哈大笑:“那倒是好,我等先走,進去之時甩出一件法寶,把爾等阻上一阻,同時挑釁星空兇獸...羅真真人這法子還真不錯呀。”
神屍教幾位真人怪笑起來,讓羅真真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其餘真人也皆面色不虞,很是失了顏面。
趙昱憋住笑,看羅烈真人一臉無奈,道:“羅真真人倒是個妙人。”
羅烈真人低聲嘆道:“他性子太直,言語常不經腦子,道友休要笑話。”
玉英子神色不變,卻道:“好教元辰道友知曉,真仙大墓彌出氣息,雖有震懾兇獸之妙,免去你我些許憂慮。然則若你我此時作手腳,把兇獸也引入大墓,便使此事愈發複雜和爲難。不如先作個約定,你我要鬥,也須得進了大墓之後。何如?”
元辰道人狹長雙目露出笑意:“合該如此。”
“一道同行?”
“一道同行。”
“請。”
“不敢請爾。”
兩人言語之間,似有火光點點虛空閃爍。話語部落,雙方齊齊動身,霎那沒入漩渦。
這也是不得已之事。
雙方互相忌憚,互相算計,但無論如何,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真仙大墓。如果無所顧忌,在此時動手,未免把兇獸牽扯進來,使得事情複雜化。或許都動過這樣的心思,但終歸,還是不能付諸實踐。
畢竟他們的根在元和域,就算取了真仙大墓中的寶貝,還是要從這裡出來。若在此動手腳,先不說是否會將兇獸也引入真仙大墓,便是不能,只引的兇獸在此處匯聚不去,出來時又該怎麼出來?
趙昱心中愈發清明,甚至動過這般心思,坑他們一把。但也沒有付諸實踐。萬一趙昱此番進去,沒能如意跟着真仙大墓離開該怎麼辦?總要留下一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