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洲二字,翻譯者翻譯過去,便是日倭。
幾個使者一聽,日倭國竟然被大夏滅了,這個消息讓他們心中震驚難以掩飾。
泰西諸國並非不知日倭。二者之間因傳教、海貿的緣故,曾多有矛盾。德川家光實行閉關鎖國政策,驅逐了包括荷蘭、西班牙、葡萄牙在內的幾個國家的商人,嚴厲禁止他們自由出入日倭,並極度排斥天主教。
而對此,他們沒有更多的辦法。只能遵循日倭幕府的規定,憋屈限制在長崎交易。
在他們眼中,日倭並不弱小。
一個並不弱小的國家,就這麼被滅了,如何不讓人震驚?關鍵是時間——大夏封鎖海疆纔多久?在那之前,他們的商船還跟日倭交易來着。卻轉眼就沒了。
馬克西幾人從各從自的眼神裡,讀到了更加深沉的警惕。
而吏員仿若不見,還在說話:“諸位都知道我大夏禁海。此乃帝國國策,不容動搖。日倭請求大夏開海,卻不願付出代價,以此戲弄天子。又因日倭曾危害前朝,爲報祖宗之仇、戲弄之恨,今年四月,天子發兵十萬,跨海攻伐日倭,四十四日而止。斬首三十萬,俘獲二十萬。並擬將其丁口一千五百萬打爲奴隸...”
越聽,幾人越震驚。
他們不知道吏員所言是否誇大,又誇大了多少。但日倭如果真的被夏國滅了,而且真的只用了四十四天,而且真的一戰殺死了三十萬人,那麼對眼前這個國度的評估,就必須再提高几個層次。
緊閉的門外,忽然傳來鈴聲。吏員猛地住口,然後笑道:“諸位使者請做好準備,馬上就要登車了。”
門緩緩打開,馬克西爵士等人擡頭望去,一瞬間,仿若雕塑。
...
且不說龐大如同怪獸的元器運輸車是如何的令這些歐羅巴的土包子震驚,亦不說萬里阻隔朝夕而至,更不說跨江跨河的宏偉大橋征服天塹是怎樣的偉岸。
且說吏員將使團送上元器運輸車之後,才猛地吐出口氣。走出車站之後,站外正有一輛馬車等候。
“林兄。”
“江兄。”
馬車裡等着的,正是此前送使團到車站的那位官員。
“江兄感覺如何?”年輕官員笑問道。
“雖說背後議論他人極爲失禮,但林兄問起,我不可不說。”他道:“這些歐羅巴的西夷使者看着倒是矜持,就是一身氣味實在難聞。”
“呵呵...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江兄,辛苦了。”林姓官員笑道:“我送他們出來,共乘一車,也被憋得實在有些受不住。”
些個歐羅巴西夷的使者,穿着禮儀雖不同大夏,模樣長相磕磣了些,但畢竟還過的眼。就是一身氣味太難聞了。狐臭、汗臭,也不知幾多年沒洗過澡。再夾雜着濃重香料的氣味,那酸爽,真心讓人接受不了。
就好像...放了幾天的潲水。
“左右你我的任務是完成了。”江姓官員搖頭道:“...驛館或可設一澡堂,專門爲他們準備。”
林姓官員哈哈大笑。
二人回廣州城覆命不提。
巨大的元器車以半個時辰五百里的速度從廣州出發,午後抵湖廣武昌府,在江夏休整半個時辰便繼續出發,跨過剛剛修造完成的漢-江長江大橋,繼續北上。
漢-江大橋是繼開封黃河大橋之後,第四座修築成功的跨天塹橋樑。另外兩座一座在徐州,爲徐州黃河大橋,一座於應天跨長江,爲江寧長江大橋。
漢-江大橋,便是漢陽-江夏長江大橋的簡稱。與開封黃河大橋屬同一主幹道,皆是縱乙所屬。另兩座縱甲所屬。
跨江河天塹之大橋,自開封黃河大橋修築成功之後,其後三座皆是在近三個月內差不多同時間竣工的。第一座是積累經驗,後面的自然要簡便太多。人力不缺,物力不缺,模塊化的修造,速度自然不慢。
當前這個時候,縱丙大道的主要橋樑,也正在修築當中。
午時中,元器車停在江夏車站,半個時辰後的未時初繼續出發,出站不久便至江邊。早已被元器車速度和沿途所見所聞震驚的麻木的泰西使團的使者們望着那條跨越大江、見首不見尾的大橋,驚呼陣陣過後,都沉默了。
到傍晚時分,天色將晚,他們抵達了開封。
繼續啓程要到明天早上,但爲了方便,並未進城,而是住宿於車站當中。車站本爲驛站所改,住宿自然是有的。何況是外國使臣?
開封的車站就在開封黃河大橋的南橋頭不遠,馬克西等使者用過極具大夏特色的晚餐之後,便心急火燎的要到開封黃河大橋的橋頭去看看。
伴隨他們一路的一位吏員並不阻止,笑呵呵的叫來幾輛馬車,一路望橋頭而去。
還在馬車上,遠遠便望見那承載橋樑南端的橋頭金屬架。三根好像藝術品一樣的巨大金灰色金屬柱交叉依偎着,其中兩根在河面,其底端深深的埋入昏黃的河水裡,一根在岸上,好似從地裡長出來的天柱。
三根金元合金柱形成一座立體四面體,共同擔負起沉重的橋頭。雙層橋樑從金元合金柱的兩層橫樑上延伸出去,每隔百米,便有兩根金元合金柱託負,直到肉眼不可見。
馬車吃力的攀上不急不緩的坡,終於來到橋頭上。黃河的河面高出兩岸幾許,大橋在遠處看來,更如天橋一般。
泰西使者們忙不迭跳下馬車,一個個奔過寬闊無比的橋頭,來到一側的橋欄邊。
吏員不急不慢的跟着,笑眯眯的。
一陣驚歎過後,愛德華爵士嘆道:“我們大錯特錯,湯若望沒有錯。這樣的奇蹟,如果沒有親眼目睹,我甚至會以爲神靈也無法做到。”
馬克西等人沉默片刻,坦吉爵士低聲道:“這個國度太強大了...那些車的速度...我甚至以爲我們在飛。”
“我最討厭的是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就好像我曾經看那些入城的賤民一樣。那個官員的笑容太噁心了!”
“小聲一些,他過來了...”
“我們去旁邊說,把翻譯支開。”
馬克西幾人支開翻譯,到遠處嘀咕起來。
“我們從廣州出發,中間停留的那個叫江夏的地方,還有從江夏跨越大橋之後的漢陽,看起來都不比廣州差。”
“不止。沿途還有許多城市,雖然隔得很遠,但看起來都不是小城。我們抵達叫江夏的地方,途中最多四個小時,車的速度很快,四個小時或許有七八百英里。”愛德華爵士滿面愁容:“那幾乎相當於從蘇格蘭的海邊到英格蘭的海邊的距離,那是整個英吉利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