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翌每說一句,李過臉色就青一分,到後來竟笑了起來。
大抵是自知生路無望,放開了。
他哈哈大笑道:“殺便殺了,我李過這一路走來,殺了多少人?男女老幼,無人不可殺。”
“好。”嬴翌咬牙切齒:“畜牲就是畜牲。”
冷笑道:“你落到我手裡,想死可不容易。一刀殺了你,倒是便宜了你。你這樣的畜牲,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剮去你一身罪孽!”
他將李過擲在一邊,目光落在胡先生身上。
“果然是異人,有些手段。”嬴翌眼神凜冽:“若非我有些本事,恐怕在你面前還討不到好。”
胡先生面色雖然蒼白,但神態卻頗安然。
聞言嘆道:“閣下也不是常人。我道李過如何與你結仇,原來是在這裡。終歸是小覷了閣下的能耐,終歸我修行不足,否則你我該異地而處。”
嬴翌嘿嘿直笑:“我也不跟你廢話。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答上來,我給你個痛快。答不上來,呵呵...”
胡先生安然神色微變,道:“我有道術,可以助你。”
嬴翌冷笑道:“你區區道術,看樣子也不過是旁門左道而已。我略施小計,就讓你落得如此下場,你有什麼用?休要廢話,我問你答。”
胡先生叫道:“我能煉屍,刀槍不入,可縱橫殺場。”
“沒用。”
“我能煉屍煞黑氣,無物不腐。”
“就是你用來吹我的東西麼?”嬴翌哈哈大笑:“想必有些凌厲,但陰陰鬼鬼,於我何用?”
嬴翌道:“你雖是異人,會道術,能煉屍,但與流賊合流,豈會是什麼好人?我問你,你這樣的人,這天下還有多少?”
胡先生聞言,眼珠子一轉,閉口不言。
嬴翌翻手一巴掌打的他口吐鮮血:“快說,否則不要怪我折辱你。莊外番薯地有幾口糞池,我想你恐怕不願意去洗個澡。”
此言一出,胡先生面色大變,叫道:“你怎能如此折辱我?我胡軼一身道術,走到哪裡不被奉爲座上賓,你...”
嬴翌翻手又是一巴掌。
“罷了。”胡先生吐出口血沫子,臉色一下子狠厲起來:“你要問什麼,我告訴就是。但你若殺我,自有人爲我報仇。”
嬴翌嗤笑連連。
胡先生道:“你無非是想知道天下修道人的概況,好,我就告訴你。不過我修行不足,地位不高,知道的也不多。”
“哪來那麼多廢話,說。”嬴翌擡起手作勢欲打。
胡先生忙道:“天下修道的人,說來也不多。我修行幾十年,見過的也不過兩掌之數。有如我這般行走紅塵煉法的,也有藏於深山老林坐關苦修的。無分正邪,只分正宗旁門與否。就我所知,龍虎山、武當山、終南山、太行山、西蜀峨眉山、西域崑崙等名山大川,都有修道之人。另有化外胡教的禿子,也有些修道人。”
“多散修,師徒相傳。也有傳承悠久的,如龍虎山天師一脈、終南山全真一脈。還有化外北地,有薩滿巫師,手段類似於苗地巫蠱。”
聽胡先生道來,嬴翌心中逐漸勾勒起了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層面的大體型態。
隨着胡先生的敘說,嬴翌瞭解也愈發深刻。
總的來說,正宗傳承的修道人,多是在深山老林苦修。道家一脈正宗傳承,多是如此。大明朝當政這近三百年裡,除了龍虎山一脈和武當山張三丰一脈與大明牽連不淺,其他的都當王朝視而不見。
如今天下大亂,但正宗傳承的修道之人根本不理會。倒是旁門左道一一冒頭。用胡軼的話講,就是扶龍庭。
而這些旁門左道,多在流賊之中。大明朝畢竟是正統,歷來打壓旁門左道,這些人深恨之,自然不會爲大明出力。而與大明有牽連的龍虎山、武當山,則甚少理俗物。除了王朝大祭的時候,這些正宗修道人會現身主持,其他時候,都不見蹤影。
總的來說,神州大地上,如今是羣魔亂舞,屢屢有旁門左道現身,除了如胡軼這樣的人,還有些有組織有紀律的,比如白蓮教。
“這麼說,大明朝到了這個地步,竟然沒有正宗修道人出山相助?”嬴翌問道。
胡軼嗤笑道:“個個都是求仙的,哪裡管紅塵?”
嬴翌皺了皺眉:“那化外北地的薩滿巫師呢?”
胡軼冷笑連連:“他們可不在意這些。你道大明在遼東連連失利,真的是韃子軍隊無敵麼?”
嬴翌聽完深深的吸了口氣。
沉默片刻,再問:“那麼,當今天下,最厲害的修道人是哪個?有什麼厲害的手段?”
胡軼看着嬴翌,冷笑起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嬴翌翻手又是一巴掌。
胡軼再不敢炸刺,道:“最厲害的,自然是張天師。”
“龍虎山張天師?”嬴翌道。
“不是那老兒又是哪個?”胡軼道:“歷朝歷代,龍虎山掌教都被封爲天師,你以爲只是個名頭嗎?要不是張家厲害,怎麼坐得穩?”
嬴翌聞言,不禁深以爲然。
天師這個尊號,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就好像皇帝,只有一個。天師也是如此。
“張天師有什麼厲害的手段?”嬴翌追問。
“龍虎山擅符籙,這一代天師聽說已經煉成四象靈符,法力高強神鬼莫測。”胡軼道。
“靈符?”嬴翌再問。
胡軼道:“三山符籙正一教,以天師教爲首,茅山等次之。符籙有凡、法、靈、仙之分。凡符最多治病救人,法符便可退避邪祟,靈符威力莫測,我也不知道靈符有多厲害。”
嬴翌聞言,若有所思。
這麼說張天師已經把符籙煉到了極高深的層次,少有人敵。不過嬴翌並不爲此有任何擔心。這些正宗的修道人,大抵恐怕與胡軼這樣的旁門左道不同。
否則早該下山擇一明主,扶龍庭去了。
便問:“闖賊營中,還有多少你這樣的貨色?”
胡軼眼中閃過一抹憤懣,貨色?他敢怒敢言,又怕嬴翌折辱他,只好道:“還有三人,一個是苗地的巫蠱好手,一個是北邙山的鬼道修行人,一個是回教修道人。”
“這三人比你如何?”嬴翌再問。
“相差彷彿。”胡軼道。
嬴翌頓時心中有數。或者有差距,但一定不是很大。如果只是這等貨色,嬴翌倒也不懼。也許這些人都有些奇異的手段,但修行不高,未必能奈何嬴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