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步往鄭允芝居住的山洞而去,連彪和秀才走在最前面。
連彪道:“虧得秀才你明察秋毫,否則這回就糟了。”
秀才笑着搖了搖頭:“不是我明察秋毫,我區區一個秀才,哪裡有那本事。只是這兩個剛好落入我算計之中。”
他道:“月牙谷重之又重,也是大人的軟肋所在。無論是鄭縣尊還是那王中官,皆是隱患。而今大人在外練兵,不能分心谷中,我作爲大人的從屬,自然要爲大人分憂,消除隱患。”
頓了頓,他道:“尤其那王中官,區區一個閹人,大人對他怎樣,你我平素也是看得見的。但自大人外出練兵,他便陰陰測測,我就知道這閹人不可信。但大人之前有吩咐,不好嚴苛對待,我也只看在眼裡而不能動他。直到前幾天大人把那女人送來,我才生了心思。”
“我知道那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喪心病狂之輩,才安分了一兩天就在四處探聽消息。我猜測她可能煽風點火壞大人的事,於是叫你暗中盯着。果然今天按捺不住,被逮個正着。”他道:“那袁通是個厲害人物,但我也知道他軟肋就在那女人身上,只要先逮住女的,袁通便會束手就擒。”
說到這裡,秀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早想收拾了那閹人,消除谷中隱患,這回是正中下懷。”
連彪聽完深爲敬服,道:“秀才思慮周全,難怪大人如此信任。”
秀才自得一笑:“我也是殫精竭慮了。虧得是早有準備,否則恐怕還要亂上一場。”
連彪不禁深以爲然。
王中官手下有五十個東廠番子,都是好手。如果不是秀才早有提備,讓人備了麻藥,瞅準袁仇明有動作便找藉口先一步麻翻了他們,恐怕還有的打呢。畢竟谷中只有一個百戶的編制。
連彪這時候道:“那鄭縣尊那邊...”
他畢竟露出猶豫之色,道:“閹人死不足惜,但縣尊...”
秀才哈哈大笑:“你擔心我藉機對縣尊不利?!”
連彪不言。但意思很明顯。
秀才搖頭道:“我沒那麼狠毒。說起來這些天谷中很多難題,我都去請教縣尊,往往豁然開朗。縣尊於我有師之誼,我怎敢不敬?!”
“那...”連彪疑惑了。
秀才道:“你說咱們大人怎麼樣?”
連彪不知道秀才爲何突然問這麼一句,脫口道:“大人是個大英雄!”
秀才失笑搖頭:“英雄不好,梟雄才好。”
他沒多說,轉言道:“那你說跟着大人,有沒有前途?”
“有!”連彪深信不疑:“大人勇力無雙,智計過人,又善待百姓,這樣的大人,哪裡去找?”
“你知道就好。”秀才道:“那你說,縣尊家的梓娘小姐如何?”
連彪一愣:“鄭娘子大家閨秀,溫和有禮,自然是好的...”突然他一怔,不禁露出訝然之色:“嘶,秀才,你的意思是...”
秀才微微點頭:“若是縣尊與大人成了一家人,如何?”
“好!”
連彪眼睛大亮,拍掌大喜道:“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對,這就是好事。”秀才道:“大人英雄了得,鄭娘子大家閨秀,正是般配嘛。”
連彪深以爲然,卻露出疑色:“但是鄭縣尊會答應嗎?”
秀才道:“縣尊會不會答應我不知道,但李夫人會,懷叔會,鄭五他們多半也會。”
又道:“此番閹賊毒計,已涉及縣尊,由不得縣尊不答應。”
秀才雖然不會把鄭允芝怎麼樣,但該有的強硬,是必定會有的。把壞事變好事,這是秀才的終極目標。
兩人言語間,已到鄭允芝住處洞口。
鄭五等人見秀才來勢洶洶,不禁變了顏色,忙上前攔住。
鄭五道:“孫秀才,你帶這麼多人,是什麼意思?”
鄭六、鄭九,皆戒備非常。
孫秀才淡淡一笑:“我是爲道喜而來。”
“道喜?”懷叔的聲音在鄭五後面響起,他撥開鄭五,走到秀才面前:“是什麼喜事,老朽可有幸一聽?”
“這是自然。”秀才笑眯眯的,但在鄭五等人眼中,卻極爲危險模樣。
壞叔神色平和,笑道:“洗耳恭聽。”
秀才道:“懷叔可知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懷叔疑道:“發生了什麼事?”
秀才道:“我家大人前幾天送到谷中的兩個人,懷叔應該知道吧?”
懷叔微微頷首。
秀才道:“那兩個可不是好東西,只是因爲還有用,被大人留到現在。他二人作爲階下之囚才安穩了幾天,就生出毒計,想要暗中勾連閹人,來個釜底抽薪,壞大人的根基。”
說着話,秀才目中厲色閃爍:“還要來尋縣尊,請縣尊出來振臂一呼...”
懷叔等人聽到這裡,心中一涼,頓時色變。
懷叔忙正色道:“此間事,我家老爺並不知情。”
鄭五等人也道:“大人從未接見過那兩人!”
見人驚慌,秀才笑了起來:“諸位不必慌張。我知道縣尊並未參與,否則便不會在這裡與懷叔說這些話。但畢竟有所聯繫,不能不查。”
懷叔此時已經平靜下來,他目光深邃,看着秀才:“秀才所言皆是壞事,這喜又從何來?”
秀才道:“爲免了縣尊牽連,更爲了免去我家大人後顧之憂,我思來想去,想到一個法子,可以兩全其美。”
“哦?”懷叔隱隱露出一絲笑容:“願聞其詳。”
秀才躬身一揖:“縣尊有女,年方十四,正待字閨中。我家大人二十有三,英雄了得,也沒有結親。我厚着臉皮,願意代我家大人向縣尊求親,以結秦晉之好!”
這話一出口,懷叔露出奇異的笑容。而鄭五等人,一下子面面相覷。
秀才起身道:“鄭家娘子與我家大人天作之合,若能結親一家,豈不是天大的好事?!懷叔...”
“本縣不同意!”
一聲怒吼,從洞口傳來,秀才擡起頭來,正見鄭允芝滿臉怒容。
秀才微微一嘆,卻不氣餒,笑道:“縣尊勿怪,實在是鄭娘子與我家大人太過般配的緣故。縣尊可以考慮幾天再做答覆。”
然後一拜:“在下告辭!”
轉身一揮手,帶着連彪等人離開了,留下鄭家一干人等默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