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穹頂之上,隱約星光瑩瑩,乃陣法構築的空間壁壘,迷迷濛濛一片,隱藏於虛空維度的夾縫之中。
一聲巨震過後,卻便見一隻方圓畝許的昏黃大手,掌紋溝壑清晰,從迷濛星光中展露出來。五跟撐天巨指或是彈,或是崩,掌鋒或是切,或是推,不一息,便像是剝洋蔥一般,層層撥開空間維度,一掌狠狠拍擊在陣法空間之上。
於此同時,那坐在一旁,奄奄一息彷彿就要死去的至尊法師斯特蘭奇猛然站起身子,哈哈一聲怪笑,滷門中一股赤黑魔炁射出,法師登時面色一僵,一頭栽倒。那魔炁盤桓一週,一頭扎入地下!
瞬息之間,那股魔炁彷彿一灘濁水,四面鋪散開來,眨眼就將整個陣法空間的地面侵蝕浸染。
而那高天之上,昏黃赤黑的法力光輝伴隨着這一掌猛擊,鋪天蓋地,化作一張恢恢大網,由上至下,呼吸功夫結連地面魔炁,把偌大的陣法空間裹住,滴水不漏。其中毀滅終結奧妙乍現,侵蝕腐朽,瞬間便斷去了南鬥七殺陣與天星、地脈之間的勾連!
那南鬥七殺陣本非尋常,上連天星,下接地脈,要破去此陣,本不容易。奈何裡應外合,實在是非戰之罪。
這裡裡外外,兩相一合,將個穩固的陣法空間登時從外界大天地隔離開來,便就去了穩固源泉,如無根之萍。
天旋地轉,整個陣法空間動盪飄搖起來,穹頂咔咔作響,內裡呼嘯震盪,立起大陣的七面大幡隱現片刻,便從虛空中震將來,那一道藏在陣法陣臺之上,勾連天星、下接地脈的星光之柱,閃爍片刻,隨之消散而去。
起陣七人一一從陣旗中跌落出來,個個神色茫然,被震得懵裡懵懂,渾渾噩噩,神思不屬,不知所措。
好在有旗幡護體,沒有直接當空跌落,否則以重傷之身,區區鍛體築基修爲,高天落下,沒被魔尊打死,反倒要摔死。
藏在陣法空間之中的其餘衆人,皆是渾身震動,齊齊噴出一口老血,筋骨酥軟,魂魄動盪,氣血潰散,瞬間盡數軟倒在地。
熾烈的陽光登時灑遍大地,南鬥七殺陣,破。然衆人此時,卻竟還一臉懵逼,魂魄尚未歸位!
起陣七人被旗幡護住,各自踉蹌落地,站立不穩,一身氣息皆是虛弱到了極點。七人手中旗幡也受到重創,氣息大減,迎風一縮,化作指頭大小,落入各人掌中。
主陣哈利腳下八荒血玉臺也隨之化作巴掌大小,將個哈利掀翻在地,無力動彈。
陽光灑下,就在那半天雲中,一尊魔影煢煢孑立,卻非正是那赤混太無元魔尊?
電光火石,白駒過隙,只這眨眼的功夫,一座連天接地的大陣便已告破。魔尊強橫,可見一斑!
這老魔非是等閒修士,雖則才化神一重,卻有七重之能,法力無邊,神通廣大,這七殺陣雖然有些威能,可佈陣之人實在修爲低微,在魔尊眼中,破綻百出。加之魔念佔據那斯特蘭奇肉身,裡應外合,破掉此陣,自是手到擒來。
那魔尊破了七殺陣,負手當空而立,目光一掃,沒先去管太一門衆弟子,卻探手一抓,一把將那渾渾噩噩的鳳凰女琴攝入掌中,法力一震,將此女震暈過去。
那被破陣重創的一干人等,到此時,才恍然有所回神。
實在太快,如光如電,又被震動魂魄,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譬如有人爭論猴子的筋斗雲速度到底有多快,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可爭論者往往站在凡人的角度看待。
豈不知那猴子得道成仙,一息之間,不知可翻多少個跟頭!
便是凡人,經過鍛鍊,一秒鐘也能多出幾拳。更遑論得到得道成仙者?若只一秒一個跟頭,那筋斗雲也算不上是神通了。
魔尊雖未成仙,但肉身強橫,法力廣大,真神返照虛空,一個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一個生滅,念頭不知要轉動多少次。
往往一出手,在人遠遠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已是着了道。
魔尊心知這一干人等之中,要說有些能耐,可入的些法眼的,獨乎那鳳凰女。若待其一身潛藏的鳳凰之力爆發出來,說不得還有些棘手。
由是才先拿住此女,免了變數。
先是震暈此女,又以終結奧妙,下了一道法印,將其魂魄封住,這才收入袖口。
“赤混太無元魔尊!”
託尼艱難的翻過身,看了眼一旁已成乾屍的斯特蘭奇,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裡下沉的厲害,仰面對着那負手半空的魔尊,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暗歎這老魔果然詭計多端,沒料想竟然早早就落下棋子,想來那至尊法師必定早死於老魔之手。難怪諸事不順,這老魔棋子就在自己一干人等中間,任何動靜,豈不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自己還道持了陣法,有所依仗,想引那魔教教徒入陣,一網打盡,看來也是一廂情願了。
而今大陣被老魔輕取,自己等人落入這老魔頭手中,也不知會是個什麼下場。
“師父啊,你怎麼還沒來!”
他心中祈禱連連。
那魔尊拿了鳳凰女,便住了手。一雙眼睛,笑眯眯的打量着地面上癱軟再無能爲的衆人,大笑一聲,仿似心裡開敞舒爽到了極點的模樣。
“你看起來很得意。”託尼嘴角浸出血跡,勉強撇了撇嘴,虛弱道:“打敗我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去找我師父去。”
“哼。”
魔尊聞言,大袖一拂,嘿然道:“伶牙俐齒。”
隨即冷笑連連:“區區螻蟻,被本尊玩弄於鼓掌之中,安敢在本尊面前耍嘴皮子?你可知曉,眼下本尊只需彈彈指頭,你這一班師兄弟姐妹,就要魂飛魄散?”
“那你動手哇。”託尼面色似乎渾然不懼:“老魔,殺了我們,你也跑不了!”
“哈哈哈...”魔尊聞言,怔了一下,隨即仰天狂笑:“端端幼稚!你道我爲何不立刻動手宰了你們?忌憚太一老牛鼻子?實在是荒謬!這天底下,還沒有本尊不敢殺的人!區區爾等,殺之如殺雞,不值一提。眼下不殺爾等,只因本尊想看看那老牛鼻子的精彩臉色罷了!”
他幽幽道:“若那老牛鼻子見爾等落入我手,如此狼狽,不知是何等表情?”
說到這裡,老魔神色一轉:“想當初,那牛鼻子技高一籌,多少年來壓我一頭,折辱甚多。本尊如今法力大增,神通無邊,自是再無顧忌。留下爾等,正是要等那老牛鼻子乖乖過來,也免得我一番苦尋。”
老魔頓了頓,揹負雙手,口中幽幽道:“老牛鼻子給本尊的一切,本尊今日要十倍百倍奉還給他!”
說着,他忽然嘿嘿怪笑起來,目光打量諸人,神色別有意味,片刻後道:“爾等既爲牛鼻子看重,也算是人才,而今既落入我手,不如投了我元始魔教罷。老牛鼻子不知何時纔來,本尊心下一個不爽,爾等便要魂飛魄散,非是向本尊低頭,難以倖免吶。”
不知這老魔一下子怎麼又想到這裡,聞言託尼等人神色一愣,隨即大罵:“妄想!”
“妄想?”老魔笑道:“本尊心想事成,哪裡來的妄想?卻要知曉,落入本尊手中,不討好本尊,下場自是難看。”
於是道:“本尊卻是不知,到了眼下這般狀況,爾等對太一還要死心塌地,又有什麼好處。那老道士自詡正道,卻自欺欺人,徹徹底底一個僞君子。較之而言,本尊雖是不把人命放在眼中,可本尊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從不遮掩。便譬如爾等雖則螻蟻,本尊看上了,直接出口招攬,也是爾等榮幸。”
頓了一頓,他嘿然又笑道:“往日裡那老牛鼻子還能壓我一頭,而今本尊法力大進,翻掌之間老牛鼻子就要落荒而逃。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投了我元始魔教,纔是堂皇大道,跟着老牛鼻子有甚作爲?即刻赴死?”
又道:“本尊道法通神,法門廣大,要法術有法術,要神通有神通。若投我,自不吝惜賞賜。何況我這教門沒甚教條,想做哪般便做哪般,自由的緊,豈不比區區太一門好出許多?爾等隨太一修道,已近一載,方今卻連個煉炁境的都沒有,可見這老牛鼻子授徒草率,沒有用心。”
說着話,就見老魔抖了抖袖子,藏於袖中的元始教徒皆是抖落出來,一一落地。
“再看本尊這一班手下,”他指着那兩大魔王,四大魔使等人,道:“這纔多久,哪一個不是煉炁境的修士?此中優劣好壞,對比起來,一目瞭然。”
“老魔頭,你少花言巧語。”彼得聽的心頭冒火。這老魔頭言語之間,把趙昱貶的一無是處,好像這天底下,就只有跟着他作惡纔是出頭之路,實在可惡至極:“你當我們不知道魔功速成?我們修行正法,基礎牢靠,纔是正道。至於教條...你們魔教除了作惡多端,還有什麼!?你是惡魔,我們是正道,道不同不相爲謀!”
“惡魔?正道?作惡多端?”魔尊指着那彼得連連大笑:“真真是幼稚的緊。這天地之間,什麼正道?我就是正道!”
說着神色一厲:“太一比我強,他是正道。而今我比他強,我就是正道!誰敢說本尊不是,讓本尊不如意,本尊就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魔尊眼中煞氣一閃即逝:“至於作惡多端,嘿,豈不見那雄獅捕獵,又有誰憐憫那麋鹿性命?世間法則亦復如是。在本尊眼中,除了有些氣數、機緣的極少數人等,餘者無不是螻蟻,彈指碾死,又有何關礙?”
他大袖一拂,伸出手指,直直指向那倫敦上空:“你道那老牛鼻子是正道,我來問你,那倫敦上空,奇瑞塔人正是作惡,殺人無算,可有見老牛鼻子來救苦救難?”
聞言,彼得一干人等不由連忙擡頭遠望。隱約間,就看到一些黑點在遠處半空縱橫,射出道道光線!
這纔想起外星人入侵之事,一時間個個默然。
魔尊拿眼遠遠一看,明察秋毫,嘿嘿笑道:“這倫敦算是完了,幾千萬人吶,嘿嘿,不知道要死多少。”他拊掌笑道:“不過死得好,也免了本尊親自動手。死的越多,煞氣越重,本尊正好拿來煉法!”
一干人等,無論那太一弟子,還是魔教教徒,聞言皆是心寒。
就彷彿那老魔口中,數千萬人,就好比兩隻螞蟻一般說來微不足道。
不少人都打了個寒顫,看那老魔神色,格外已是不同。畏懼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