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之爲天劫,大抵是天數如此。恐怕也只有趙昱這般於大道冥濛之中一步登天者,作弊之下方可不必渡那劫數。大抵修士,是逃不過這一劫的。
天劫有天劫的定數,天地獎懲之機也。渡的過,便是地仙,渡不過,便則歸滅飛灰。
天地樞機陰陽造化而作雷,天劫更甚之。趙昱此前以自身混元無暇先天如意,如今渡劫,方纔知曉,果然還有瑕疵。
這瑕疵不在肉身,不在法力,甚至不在元神,而在於那大道靈根!
雷震驚蟄,萬物生髮。趙昱這才知曉,那道種若得發芽,須得天劫激發。他自不在其中,是爲異數,那也是大道機緣。而尋常修士,於元神孕育道種,必得天劫激發方能生出芽來。
趙昱的道種大異於常人,自生而芽,卻也是得了先天造化之妙——早有先天五行之精蘊養,又有見道碑相輔——那見道碑早前雖只以輔助溝通大道爲最,卻是先天之物,否則也無先天神通了。
若非如此,趙昱的道種必定不會發芽。
但雖是發芽,卻畢竟不曾經天劫激發,那大道靈根之滋生便少了一個流程,隱隱潛藏一些瑕疵。
如今得天劫之助,激發之下,大道靈根果然再變——此前開花成就天仙,只一柱靈根兩片葉,頂上一朵青蓮花。如今得天劫激發,便生出許多嫩葉來,錦簇花團,熠熠彩彩,大道靈根才顯圓潤飽滿,抹去瑕疵。
每一道天劫劈下,激發先天混元之體,一點大道造化沒入大道靈根,裡裡外外,通通透透,不落下任何一個角落。趙昱已得混元,合以先天,再不分肉身元神法力之別,而如意唯一。雖則先天混元之體無有瑕疵,但在天劫天威,種種法則衍化的雷霆刺激之下,這先天混元之體也不免有幾分增進。
若是尋常修士,這天雷劈殺下來,第一個便要將肉身之中不合天雷之道的地方一一抹殺,若是肉身太過疏漏,不等天雷劈殺之後顯出造化,肉身便被劈沒了。
而天劫之天雷,其道也,合於修士所修大道。亦即是說,修士的肉身,若不能修持的與自身所修大道相合,便要被強行抹殺。
第二個便是熬煉法力,若法力稀鬆不足凝練,也要被熬煉一空涓滴不剩。
第三個便是元神,元神若虛弱,道行且不足,便不足以承受天雷之威,直接便能打散元神,一點真靈歸於天地。
三個都熬過去了,天劫方顯造化,刺激道種,使之發芽。繼而由內及外,脫胎換骨。
趙昱自不必脫胎換骨,地仙天劫於他先天混元之體,並無太多好處,最多增進幾分。他那先天混元之體,混元如意,與自身道行全然相合,無有疏漏,自然也不存在被抹殺不合之處了。只是刺激之下,仍有所增進。
他以天仙之境,引地仙之劫,看似聲勢與地仙無出左右,但每一道天雷所攜的天威及其偉力,比那地仙之劫要強無數倍。如若只與尋常地仙之劫一般無二,也刺激不得他先天混元之體了。
他這一番渡劫,自是收穫不小。彌補了道種生根發芽的疏漏,將大道靈根磨礪圓潤。卻劫數無窮,整整三天方纔退去。
八雲真君在他身旁,早已看的麻木。
修士渡地仙天劫,往往快的很。便是她當初渡劫之時,也不過半個時辰。而趙昱卻三日不歇。其中差距,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她已麻木,怔滯然呆立了。
趙昱畢竟是天仙,渡劫之時先天混元之體雖被激發,與天劫碰撞,卻被他輕易控制,不曾搞出什麼動靜。除了周身放光,並無驚天動地之舉。等到三日過去,天劫退散,趙昱睜開眼來,正見呆滯八雲。
趙昱不去理她,捲來元炁走道袍,又閉上雙目仔細體會此間所得。
又三月,方纔開眼。
修士以求長生,元神修士壽元之極,概爲一元之數十二萬九千六百載。而若度過天劫,晉入地仙,壽元便不好估量,但仍不得長生。有的大成地仙,能活上百元會,有的只幾十元會,只看其根基雄渾與否,道行高深與否。只有跨過仙凡之隔,完全脫胎換骨,鑄就天人之體,成就天人真仙,方無壽元之憂。
於趙昱而言,他已得長生。於八雲而言,觀其根性底蘊,少說也有百個元會的壽數。修行無日月,三月不過眨眼而已。
真仙雖得壽元無極,卻不能稱之爲不朽。金仙之爲不朽,不單單是壽元無窮,更是難以被殺死。就好比那御千道分化一丁點念頭,看似不過地仙而已,但怎麼也殺不死。若非趙昱得了先天神通,必定拿那點念頭沒有任何辦法。
這還只是一點念頭。
金仙得道果而爲金仙,深涉時空,已有徜徉過去未來的大神通。便好似當初趙昱在那星獸仙門遺蹟之中,以時空之妙回溯之,險些被御千道烙印在時空深處的指印抹殺,就可見一斑。
得道果,便初步擁有了與大道同行的資格。雖然同行不遠,所涉過去未來也只以真靈觸及之,但其不朽之意,毋庸置疑。要殺金仙,便須得將他烙印在無窮寰宇過去未來任何一點時空之中的所有的烙印全數抹殺一空,否則便不死不滅。真仙壽元無窮,然殺之易也。非爲不朽。非得金仙,方纔不朽。
要誅殺金仙,必先天神通無疑。如若不然,便麻煩無比。
這也是金仙稱之爲大能的緣故之所在。
當然,要殺金仙,也不定得先天神通。也有一些擅殺伐之神通,牽連因果,殺一便殺百,殺盡所有相關,一概抹去之。
說來御萬法此前,死的也是別去。爲先天神通所殺。如若不然,趙昱要殺他,也要費許多手腳。說不得還要動用咒法不可。御玩發乃是真仙,不知留了多少後手,若不一擊並殺之,他還能在其他地方復生。雖不比金仙,確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不說御萬法,便是趙昱,又何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