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早已猜到玉簡落在這天一道人手中,但此時確切聽來,玉鼎真人也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那玉簡是他爲楊戩所留,他算到楊戩至多一歲便能醒大慧,是時觸發他在玉簡上設下的禁法。禁法引導,楊戩便能習的玉簡上的法門,自然而然成爲闡教弟子、玉鼎高徒。
可人算不如天算,怎又知突然冒出個天一道人?
獵戶所言,這號稱天台大仙的天一道人便是近兩年前來到這裡。算一算大概正是他將楊戩破空送來的前後。由是諸般計較,皆作了流水。
如今非但徒弟收不成,連闡教法門也因此泄露,令玉鼎真人心中難安。
他不禁懷疑這天一道人的來歷,他的根腳,他的目的。
是不是早就在算計他玉鼎真人?
趙昱見玉鼎真人神色中疑色一閃,如何猜不到玉鼎真人的忌憚?
卻笑道:“真人切莫多想。”
趙昱慢條斯理,又倒滿茶水,呷了一口:“實爲機緣巧合耳,非有算計。”
玉鼎真人大略有些不習慣趙昱的直白,略略神色一頓,才道:“畢竟不能不多想。道友這機緣也實在太巧合了些。”
趙昱雲淡風輕道:“我此番出遊,爲印證所修諸般法。得闡教玉清煉炁法、八九玄功,不勝歡喜。我知門戶之見,沒來由觀了闡教法門,道友必心有不虞。我也自不安。然見獵心喜,法已觀盡,事已至此,不能無動於衷。我自忖所修法門有些玄妙之處,或換取?”
玉鼎真人聞言大搖其頭,道:“八九玄功乃我闡教護教鬥戰之功,玉清煉炁法雖爲基礎,卻也是根基所在。道友觀我法門,雖爲機緣巧合,然...”
他忽然靈機一動,頓聲片刻道:“道友觀之已成事實也是無可奈何,但我教法門聖人所述,不能輕傳。不如道友隨我去面見聖人師尊,師尊自有區處。”
趙昱笑了起來,卻道:“我聞東海金鰲島碧遊宮通天教主聖人每每傳法,皆來者不拒。由是萬仙來朝。以我觀之,無論這八九玄功也好,玉清煉炁法也罷,皆非闡教根本,道友何必誇大其詞?”
見玉鼎真人要反駁,趙昱拂袖道:“我這裡有一門太初清淨經,道友或可先觀摩幾分,再做決斷不遲。”
便則袖中滑出一卷簡牘,落在玉鼎真人面前,自翻開來,呈現無疑。
“道友不必忌諱。”趙昱笑道:“只管一觀。若我這法門淺薄,交換之事便則不提。若不能入的道友法眼,道友再來說話。”
說着,趙昱面露悠悠:“雖說闡教有聖人,法門自高深。但我自忖一身道法也不落俗套。道友觀一觀,再來駁斥於我無妨。”
趙昱都說到這份上,玉鼎真人本也對趙昱心生好奇,於是便將目光落在玉簡上,這一看,便已入迷。
趙昱悠悠然一旁飲茶,嘴角勾起輕笑,不明意味。
初見這玉鼎真人之時,趙昱對自己借宙光秘境創造的這方封神世界,便已多有猜測。
闡教元始天尊座下號稱十二‘金仙’。玉鼎真人便是其中之一。然這‘金仙’非爲真實世界法宇宙之金仙,卻不過堪比元神五重歸一之境耳。實因趙昱修爲所限,造化出的這方世界,畢竟不能無限制的超越自身的修爲,即便以虛幻爲多。
師父混空老祖能以天衍鏡造化出那開天闢地的混沌魔神,只因老祖境界高遠。趙昱比及之不過一粒塵埃而已。
由此便可推斷,那三教‘聖人’,亦或可再算上女媧娘娘、西方教兩位,大略也不過堪比真實地仙的修爲層次。至於那最厲害的天道鴻鈞,暫時不好界定。
如此,趙昱對這真假參雜的世界,其力量層次,已心中有數。
其後言語之間,趙昱也在細細觀察這位玉鼎真人,把這位‘金仙’的根底,逐漸摸了個七八分清楚。他發現,這個他設定的背景世界裡,修行體系與真實宇宙,大有不同之處。
這位玉鼎真人,單就元神道行而言,堪比真實元神五重。但卻有些偏科——肉身顯得很的孱弱。細細一看,趙昱逐漸明悟。他們修行,直接以煉炁起始,不曾經過武道築基這個階段。或者說築基階段打磨太少。
因此封神世界的修士,稱之爲‘練氣士’,正是相得益彰。
八九玄功這等修行肉身鬥戰之法,並未向下延及築基層次,反而起步很高,被當作一種神通來修行,而非是根基法門。
若無趙昱,楊戩成爲玉鼎弟子,他的根基法門是玉清煉炁法,而非八九玄功。八九玄功爲用,玉清煉炁法纔是本。
從玉清煉炁法和八九玄功這兩門功法之中,趙昱便已有所體悟。八九玄功稱作護教鬥戰之法,便如同一口兵器,當作外在的東西。而專修這等法門者,少之又少。
蓋因沒有經過武道築基而直接煉炁,致使肉身孱弱,難以承載這等暴烈法門,須得以楊戩這樣的天賦血脈才能修持。
不過也正因如此,使得封神世界的煉炁之法發展到極其強橫的程度。忽視了肉身修持,自然專注於修持法力和元神。這方面的法門,與真實宇宙的法門相比,也有其獨到之處,頗具借鑑意義。
不過這畢竟是一個虛幻的世界,以虛爲多。趙昱拿出這門不甚看重的太初清淨經,其中大異於虛幻世界的道理,不免讓玉鼎真人爲之沉醉。
見這位真人沉浸其中,趙昱也不以爲忤。他刻意如此,玉鼎真人越是沉醉,他越是喜歡。三教法門,皆是他志在必得之物,然若硬搶卻不可取,說不得最後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耽擱大事。
以功法換功法,才最是穩妥。
真實世界之法,必定令人心醉。然趙昱也不懼一身法門被人學去——這是虛幻的世界,真實的法門在這裡,雖引人啓迪,卻真的無法被人學去。
若能學去,那這裡便也不是虛幻,而是真實了。
若有人能學到一些奧妙,趙昱反倒歡喜。他正要看看,真實的法門在虛幻的世界,有怎樣的體現。這也具有相當的觀摩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