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如此螻蟻,隨便設個彀你就乖乖送上門,若非老子出手,你幾陷入死地。老子當初是何等眼瞎才找了你這麼個蠢物?”
這白鬚白髮的老者看起來慈眉善目,說起話來卻是滿口的屎尿屁,他反手指着雙股戰戰的元辰道人,對靈心子跳腳大罵:“摸到一些遁法皮毛就如此囂狂,不知所謂。你以爲你跟老子一樣,修成了天仙啊?你以爲心光遁就無所不能?狗入的,你當人家跟你一樣蠢啊?你涮了他老子一次,還要涮他,人早有防備!虧得你沒遇上元初魔教的混蛋,要不然老子跟你狗入的一起倒黴!”
靈心子被罵的跟孫子似的,一張原本脣紅齒白的臉是青一陣紅一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元辰道人與枯瘦老者,此時則已渾身透涼,面如金紙了。
“幸虧老子分了一絲念頭時刻警惕,否則你龜兒子就死吧你。”
老者罵了一陣,氣消了不少,這才哼了聲,轉身對元辰子勾了勾手指:“拿來。”
元辰道人早已身不由己,這老者一出來,氣機鎖拿之下,就把他二人定在當場。此時手指頭一鉤,一粒灰濛濛的寶珠從他袖口飛出,滴溜溜一轉,就要落到老者手中。
正此時,一道光影落在元辰道人與老者之間,兩根虛實不定的手指,恰好捏住了那顆蜃珠。
“道友,別來無恙啊。”
此人陡一現身,那老者登時鬚髮張揚,跳腳罵道:“你這混蛋,就不能晚點?!”
現身之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只是神色悠悠,古意盎然,卻笑道:“前次道友來此,我已與道友打過照面。道友也應了我不再來攪擾。此番卻怎的食言,又來這裡?”
老者悶哼一聲:“老子縱橫天下,哪裡去不得?你說不來,老子就不來呀?老子又不怕你。”
面目平實者輕輕笑了起來,搖頭道:“道友果然是個混不吝。”
隨後捏着蜃珠,笑道:“道友要取這蜃珠,莫非已決定把你這爐鼎贈與貧道?”
“蠢物而已,你要你就拿去。省的老子煩心。”老者袖子一卷,把靈心子捲到面前,一副嫌棄模樣:“拿走拿走,老子不要他了。你把你背後哪個元辰子交給我,這人聰明些,沒這麼蠢。”
說着話,一腳就把滿臉無助的靈心子踢到平實面目者面前:“把蜃珠給老子。”
面目平實的青年道人見狀,不禁搖頭失笑:“心炎老鬼,你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難道不曾反省?”他拂袖如幕,在靈心子身上一卷,從他眉心之中抽出一道青黑的煙氣。這煙氣似如活物,被青年道人抽出之後,還吱吱扭動,不甚安分:“竟用如此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來暗算我?”
那老者道號心炎,聞言嘿嘿一笑:“什麼狗屁反省。逐星老鬼你就剩下一縷殘魂,老子不試試,怎麼知道底細。你教老子反省,你狗入的怎不自己反省?嘖嘖,你這偌大一個宗門怎生破滅,你心裡也沒點數?哎呀,真是可惜呀,可惜了你這滿門禽獸,轉瞬就給人打殺乾淨。”
逐星道人聞言,臉上淡淡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變得面無表情:“看來道友打算與我做過一場?”
“早聞你逐星老鬼有些神通,以前老子縱橫寰宇的時候無緣一見,今日良辰吉日,不鬥一斗怎能讓你老實?”心炎老道冷笑連連:“老子上次跟這小子來時,被你搞得雲裡霧裡忽悠了過去。好在老子回過神來了。嘿,你道老子沒想明白?你星獸宗是因何而滅,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
逐星道人聞言,神色微變,隨即笑道:“道友莫非在哪裡道聽途說了什麼不成?”
心炎道人嘿嘿一笑,忽然周身仙光微震,三尺之內陡然爆出一縷灰濛濛的炁,劈里啪啦閃爍出一些細微的電絲。與此同時,逐星道人腦後升起一團灰炁,一隻清濛濛鱗甲飛揚的爪從中探出,正好將一縷青芒托住。
“嘿嘿!”
“呵呵!”
兩人相視一笑。
“你想暗算老子,當老子是吃素的?”
心炎道人不屑道:“老子玩這手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
逐星道人笑眯眯道:“心炎道友名不虛傳,誅心神通用的不賴呀。”
而元辰子等三人,此時幾已嚇得魂飛魄散。
這兩個老鬼,言談笑語之間,說動手就動手,其無恥之處,令人歎爲觀止。也虧得這兩人動靜不大,否則稍有波及,這裡三人,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
然而還不等元辰子三人鬆半口氣,心炎老道與逐星道人同時消失無蹤。
隨後如天崩塌,如世界破滅一般的氣機陡然碰撞在一起,一炸霹靂,這座殿宇登時煙消雲散。
原本夾在兩個老鬼之間的靈心子,半個字都未崩出,就已作了飛灰。可憐一個脣紅齒白的正太模樣,可憐修行千載的元神道行,瞬間便作了古。
而元辰子與枯瘦老者步上靈心子的後塵,也只在一個生滅之後。
只嘆元辰子爲振道統苦心孤詣,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他死之後,哪裡又還有神屍教?
一個宗門道統的破滅,竟只在兩位大能殘魂鬥法之間而已。
彷彿一切都在兩個老鬼殘魂碰撞之中崩滅了,天如鏡,片片碎裂,星空如開水一般沸騰,攪成了一鍋粥。而一道身影此時正從天而降,頓時被掀翻出去,金濛濛的護體神光還未真正亮起,就已四分五裂。
隱隱一點塵埃飛出,趙昱拿捏不住法門化還原形,勉強運起天元神光護住肉身,便如破布袋子一樣,被猛烈無比的虛空風暴捲起,一霎那不知跌出去多遠!
“哞!”
蒼涼的哞吼慘叫之中,一切歸於真實。什麼星空,什麼殿宇,原來都是幻象。
一頭不過數萬丈大小,如蠕蟲一樣的屍蜃現出真身,蜃氣沖天,屍煞交雜。
一道明光撕過,蜃氣屍煞一分爲二,屍蜃斷成兩截。一截作了飛灰,另一截似被護住,拋飛出來,跌落在趙昱不遠處,捲起一陣沖天的煙塵。煙塵中,竟又有一道狼狽的身影跌落下來,正好落在趙昱身邊。
趙昱咳着血,一看訝然:“原來是玉英子道友。”
玉英子面如金紙,連連咳了幾口黑血,整個人完全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