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拿破崙的花樣作死

法國西北海岸線的中部,塞納河的下游入海口,赫赫有名的巴黎外港——勒阿弗爾港口。

勒阿弗爾是法國北部的海濱城市,位於法國五大水系之一的塞納河的入海口北側,瀕臨英吉利海峽,是法國第二大港口,大西洋沿岸的第一大港口,也是距離法國首都巴黎最近的大型港口扯更是,以其作爲“巴黎外港”的重要性在法國的航運體系上有着特殊的地位,在法國經濟中也具有獨特的地位。

胡安·卡洛斯·加索爾遠遠地站在造船廠附近的一處碼頭旁,用眼角的餘光時不時地看着遠方正在施工的一座新船臺。

他已經連續在這裡觀察了好幾個月了,勒阿弗爾港口是法國最大的港口之一,通過塞納河與內陸的巴黎相連,是法國最大最繁榮的港口之一,同時也是法國的造船中心。

只是加索爾觀察的這座造船廠,不僅僅是因爲這座造船廠正在製造着戰艦,而更因爲這座造船廠裡還有不少東方面孔出沒。他們顯然是中國人!

英國很早就注意到了這批從中國本土來到天方,然後又通過奧斯曼從地中海進入法國的中國人了。

他們是中國造船廠的技師!

因爲在這些人來到法國之前,他們已經在奧斯曼的金角灣建起了一座新式的蒸汽造船廠。

如今,奧斯曼人駕駛着機帆混合動力的明輪船在地中海里橫衝直撞,那就像是百年後的戰列巡洋艦一樣,追的上它的打不過它;打的過它的追不上它。

只要不碰上三級以上的風帆戰列艦,機帆混合動力的明輪船連四級風帆戰艦都敢招惹。

當然,長久下來肯定會有倒黴的明輪船,蒸汽動力被打壞了或自行損壞了,只剩下一個風帆,從而被英國人捕獲的。可眼下沒有不是?

這機帆混合動力的明輪船別看已經出現好幾年了,卻到現在還依舊神秘,對於外界人來說,上面有着數不清的秘密。

奧斯曼金角灣的造船廠是由改革派親自掌控的,就這,一些消息也幾乎對英國人透明,比如說奧斯曼究竟有多少艘機帆混合動力的明輪船,每艘船有多少火炮,大概的速度是多少,航程能有多遠?這些對於英國人來說都不是秘密。甚至一些明輪船與法國貿易的出發時間和運輸路線都能把被英國人知道。只能說奧斯曼上上下下都爛的可以了。

作爲歐洲的海上霸主,英國人在應用新技術上是有着一定的膽量的,蒸汽船在英國國內也不是沒有出現,只是還沒有達到大規模生產的境地。速度也沒有中國的機帆混合動力輪船快,還有抗風浪性差、船體結構不堅實、安全性差、持久性差等等。英國人當然很希望能拿到中國的機帆船,實際借鑑借鑑。

如果中國能賣船給他們,他們寧願付出三倍的價格。

但這樣的船隻陳漢就是不賣給英國。藉口是抗風浪差,只能近海揚帆,而從中國到歐洲萬里海波危難重重,機帆船是到不了英國的。而且本國急需這種船隻!

雖然被英國人說了無數遍不介意,但陳漢就是不給。反而在報紙上大肆宣揚英國人自己搞的機帆船,把之性能吹得跟中國的明輪船並列,很是忽悠了不少自己人。

這種機帆船就在中國近海和南洋這個大澡盆裡打滾,不去北美,也不過馬六甲海峽,連靖海都不去。【靖海是安達曼羣島】讓英國人兩個口舌把柄都沒有,英國就只能出盤外招了。

加索爾並不是盎格魯撒克遜人,他是西班牙的巴塞羅那人,但現在他爲英國人工作,在明面上他是法國一家商行的西班牙籍員工。但幾乎每天他都會到這家造船廠旁邊的碼頭轉上好幾遍,還不時的在碼頭旁邊的飯店吃飯,或者是從造船廠的門口通過。然後,每次他都能獲得不小的收穫,晚上回到家中再悄悄記錄在日記本上。

如今他的日記本已經寫滿了整整一本,雖然大部分信息都是造船廠的表面觀察現象,但受過良好教育的胡安·卡洛斯·加索爾也從多個細節觀察到了這座造船廠不少要緊環節。

這些情報,加索爾上交了很多,可也有沒有上交的。

做他這一行,幹什麼事兒就都需要留一手。而他一一作了記錄,這是期望着將來能賣第二次。

加索爾不知道他上交的情報具體有沒有大用,他的彙報中有幾條是關於這座造船廠技師身份的信息,當然不是姓名住址,而只是相對逼真一些的畫像和年齡、身形的描述,而英國人能不能在法國的地盤上找到人,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他不知道英國人是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他不管這些!

“阿比法爾先生……”加索爾熟練地同一個法國人打着招呼。他外在的身份是法國商行的員工,這處碼頭只是勒阿弗爾多處碼頭中的一個,碼頭不大,但一樣有工頭和商人。

阿比法爾就是這裡最大的工頭之一。手底下不僅有幾十號人,更有一處水泥結構的倉庫。是加索爾所在商行的合作對象之一,他和阿比法爾的關係很好。

自從時間進入到西曆的1806年的夏天,整個歐陸氣氛就再度緊張了起來。弗朗茨二世正式放棄神聖羅馬帝國皇位,成爲奧地利皇帝弗朗茨一世,歷史接近850年的神聖羅馬帝國結束。而德意志西南部的法控小邦國則在法國保護下,成立了萊茵聯邦,參加的有巴伐利亞、符騰堡、美因茨、巴登以及八個小公國。

這嚴重威脅到了普魯士的利益。

之前置身事外的普魯士王國已經被拿破崙逼到了對立面,拿破崙還把自己的哥哥約瑟夫·波拿巴扶上那不勒斯王位,派三弟路易·波拿巴做荷蘭國王。這些舉動都使得歐洲各國難以忍受,而且拿破崙還違背了與西班牙籤署的《楓丹白露條約》,趁西班牙政變而與曼努埃爾·戈多伊相勾結,控制整個西班牙。

整個歐洲都在恐懼,拿破崙的野心已經暴漏無疑,他要建立一個拿破崙大帝國,這是無數個歐陸國家所不能容忍的,歐洲的海陸均勢再一次被打破。

英國、俄羅斯、奧地利、普魯士,與法國並列的四個一等列強中有三個站到了法國的對立面,除了上次戰爭中元氣大傷的奧地利。另外還有瑞典這個二流國家!雖然不能說這陣容比第三次反法同盟就一定要強大。但也絕對能跟第三次反法同盟相媲美!

現在第四次反法同盟還沒有正式建立,可戰爭的陰雲已經籠罩了整個歐洲的天空。

另外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贏得了三皇會戰後的拿破崙爲了對抗英國,想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經濟政策——大陸封鎖令。

這樣做的目的是使不列顛島處於封鎖狀態。拿破崙企圖用暴力迫使經濟上遠比法國強大的英國在一場經濟戰中投降,這讓整個歐洲大陸都承擔了巨大的犧牲,違背了資本主義經濟發展規律是小,損害了無數人的利益是大,這讓拿破崙多出無數的敵人來。

一句話來說明,這一年是拿破崙命運轉折的一年,是他開啓自己花樣作死之路的一年,他的所作所爲都爲他最後的敗亡打下了伏筆。

不作死就不會死,拿破崙就是在花樣作死!

西班牙戰爭的伏筆,大陸封鎖令,與俄羅斯的矛盾……

英國人對法國的海上封鎖和法國對英國的大陸封鎖,爭鋒相對的封鎖讓歐洲現如今的很多港口都顯得相當之清閒,包括勒阿弗爾這個赫赫有名的‘巴黎外港’,也遠遠不能跟波旁王朝時候相比。所以阿比法爾與加索爾所在商行的關係是很緊密的。

‘經濟危機’中的商業夥伴麼,那必須緊密哦。

不過今天註定是要加索爾記憶猶新的一天。就在他和阿比法爾在一旁聊着商船和生意的時候,阿比法爾的一個手下帶着兩個拿着警棍的法國警察來到了碼頭,指着一個穿着打扮很乾淨但也很普通的中年畫師說道:“警察先生,就是他!我已經連續幾天發現了他在這裡轉來轉去!”

“他對給人畫像掙錢並不敢興趣,倒是對那邊的船廠還有試航的輪船很感興趣。我見過他幾次在畫輪船。畫的還很逼真!”

就在胡安·卡洛斯·加索爾打算繼續跟阿比法爾聊生意,然後把話頭轉到旁邊的造船廠上的時候,這一幕突然的就在他身旁發生了。就恍惚一桶冰水從頭上澆下,冰的加索爾渾身刺寒。

阿比法爾看着‘呆若木雞’的加索爾,不在乎的笑了笑,他拍着加索爾的肩膀:“朋友,不要害怕。只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

“作爲一個熱愛自己祖國的法蘭西人,我要爲自己的國家做出貢獻。”

阿比法爾嘴上說得輕巧,實際上卻相當自傲,臉上滿面榮光,顯然他現在精神振奮的很。

畫師矢口否認,張口便是流利的巴黎話,加索爾曾經學過巴黎話,但是他在勒阿弗爾待得時間長了,口音也變得越來越勒阿弗爾了。

他看着眼前的主角和配角,那個報告警察的工人他認得,記得名字叫亨利,一個很普通的法國名字,他也是一個很普通的碼頭工人。沒有想到他今天竟然有可能將一個自己的‘同行’送進監獄。

加索爾有種‘咬人的狗不叫’的感覺,這太刺激了。

曾經是勒阿弗爾一個流浪漢,如今勒阿弗爾的警察頭目的巴圖姆眯起了眼睛,盯着眼前的畫師,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

“先生不要驚慌,帝國的警察是不會誣陷一個好人的。但是我們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這句話是東方傳來的話,之前的開頭是‘共和國的警察’。“現在請出示您的身份證明。”身份證這東西也是中國傳來的新事物,拿破崙掌權之後,在法國已經施行好幾年了。

另一個小警察走了過去,擋住了那個畫師的後路,一隻手摸住了腰間的警棍。畫師呆住了,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但加索爾知道,這次畫師是必須要往警察局走一趟了。

如果他不是奸細,還好;而他要是自己的同行了,加索爾覺得這畫師從警察局裡是出不來的。

巴圖姆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警徽,“警察,負責治安,明白嗎,先生?您的行爲引起了附近工人的不安,我想需要您到附近警署走一趟。”

一個一口巴黎話的畫師,在巴圖姆眼中沒有半點威懾力。相反,還很可以。他現在都懷疑眼前的畫師是王黨分子了。

畫師的衣着打扮雖然很不體面,面相也有些落魄,可渾身上下乾淨異常,要被挺得筆直。巴圖姆懷疑眼前的是王黨分子後,就越看畫師越有點貴族的腐朽味道。

畫師被很直接的帶走了。

因爲他不僅受到了舉報,受到了巴圖姆的懷疑,他拿出的身份證還被巴圖姆發現是假的。因爲這身份證的發放日期是1801年,但它實在太新了。

“來自巴黎的畫師先生,我懷疑你的身份證是假的。你需要跟我走一趟警局,在那裡我們會驗證這本身份證的真僞。”巴圖姆的手摸着腰的另一邊,那裡掛的就不是警棍了,而是一支手槍。

“上帝啊,這簡直毫無道理!”畫師的叫嚷聲中透着虛弱和膽怯,加索爾現在幾乎能夠確定,這個畫師就是自己的同行。

這個倒黴的傢伙!

加索爾在自己胸口上畫了個十字架。看似在祈禱,實際上卻是驚訝。

畫師是在碼頭活動的,這樣的一個人會不會知道他的消息呢?就算他不知道加索爾的具體信息,只要知道碼頭上有他們的同夥,這對加索爾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這一瞬間,加索爾想到了走。恐懼像一支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着加索爾的心。他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他要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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