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舉人,紋銀200兩,糧食100石;王九經,紋銀200兩;糧食200石;唐榮;紋銀200兩,糧食200石……”
銀子沒有超過五百兩的,甚至達到300兩的都不多,可經不住溫泉鎮的大戶多,比之州城也只是遜色了一丟丟,此行一共籌集了紋銀兩千七百兩,糧食兩千五百石。胡汝霖本人也收到了一筆很豐厚的禮錢。
“可惜啊,這種好地方,整個汝州也只有一個!”爲了應對開春後荊紫關協對陳家賊進剿部隊的錢糧支出,汝州是要出大血了。“可惜啊,可惜!”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胡汝霖之前在汝州首縣當知縣,頭頂上時刻都壓着兩座大山。那官當得叫一個憋屈。現在他更上一層樓,而知州大人卻遭受了一次重擊,一進一退,胡汝霖內心裡此刻感覺好暢快。
只是胡汝霖纔回到州城,一則極度惡劣的消息就將他的好心情全部沖刷去。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州衙,胡汝霖看到的是王俊那一張呆滯的臉。“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堂堂南陽鎮荊紫關協參將竟然把命丟在魯山縣鄉下,隨同的汝州營大敗而輸,三百多人馬連帶着百名魯山衙役和二三十張大中的親兵,四五百人只有強強一半逃回了縣城裡。
陳家賊在接下來的時候,更膽大妄爲的將被俘的一百多人全部斬盡殺絕,更將魯山知縣常瑞活剮了一百多刀,悽慘而死。
“禍事。禍事了……”這種事情一出,王俊作爲汝州知州是別想有好了。
與這個消息一塊傳出的當然還有張大中血洗土門集的事兒,四五百平民被殺的信息卻根本不爲這些當官的在乎,他們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張大中的死,汝州營和差役的慘劇,常瑞的慘死給佔據了。
小南溝裡,黃老爺子臉色蒼老,久久無聲。黃家從魯山縣城逃了,在陳家決心拿下土門集報仇雪恨的時候,派人冒險進入魯山縣城給黃家、李家分別送了一封信。黃家出城果斷的投奔上山來了,李家卻不見動彈。陳鳴也只能期望李家一門雙秀才能起到一點作用吧。
打殺了一百多俘虜很爽快,活剮了常瑞也讓人念頭通達,但冷靜下來後,所有人就都要面對一個不容忽視的現實——自家肯定會被河南巡撫衙門記上號的,春天來了就會有大規模進剿的,甚至都有可能被捅到北京去。
所以,陳家軍必須要爲山裡幾千人的糧食開動腦筋了。
“爹,別的不說,這會咱們一定不能放過徐家。還有王坪的王家,蕩澤的董家,張老店的張家。這些士紳大戶只要能給咱們傳一個風聲,土門集就不會遭此大難。”
陳鳴看着桌面上簡單的魯山地輿圖,眼睛裡泛着兇光,“常瑞、汝州營咱們都辦了,這幾家咱們也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尤其是徐家,已經兩次涮了陳家,豈能這麼簡單的就放過他?
陳惠還沒說話,陳聰、陳權很支持陳鳴的提議,這裡面前者更多是爲了報復,陳季卿的一雙腿就算好了,走起路來也必會留下後遺症,陳聰豈能不惱怒徐家等人?而陳權更多地就是從積蓄上出發了。
陳家上山落草已經兩個多月了,每日的糧食消耗倒是跟陳鳴之前估量的差不多,所以兩個多月耗去了七千石細糧粗糧,作爲後勤方面的負責人之一,陳權看到空出的糧倉心裡就有壓力。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冰車的出現。冰封的飲馬河配上冰車,給伏牛山中的陳家出入大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便利,這簡直比盛夏時候飲馬河水流量最充足的時候都要方便。那個時候飲馬河依舊只能走小船,還必須從土門集纔可通行,水道也只是河面最中心的位置。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這一絕招眼前還只有陳家會用。
“董家大宅在縣城裡,咱們現在的實力有可能打破縣城嗎?”那些狼狽逃回去的汝州營和衙役們已然是驚弓之鳥,夜裡睡覺都睜着一隻眼。還召集了大量的民壯,以他們的警覺,陳家想要打破縣城,難度很大。
“那就打王坪和蕩澤!”張老店在魯山縣城東北,離河很遠。而王坪和蕩澤卻一在飲馬河下游,一在昭平湖邊上。陳二寶叫道。
“就打王坪和蕩澤。”陳惠拍板定論。然後手指在昭平湖邊一劃,“如果要幹咱們就幹場大的。反正一行動,冰車的消息肯定會走漏。咱們就一次吃個飽。這蕩澤鎮周邊的村子裡也有不少小地主,全刮幹!”
陳惠在魯山縣衙幹了十年的戶房典吏,那個地方產不產糧食,他心知肚明。
土門集倖存的鄉親被送到山上後,陳家緊急開始了第二次擴軍,軍營裡訓練的部隊人數增長到了三百人,新增的一百新兵中大多都是土門集人。
當汝州營和差役們舉着刀槍闖入他們家門的時候,當汝州營和差役們血洗了土門集一半人口的時候,當這些強盜肆意掠奪他們的財產,侮辱他們的妻子姐妹的時候,那種無助的悶氣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告訴土門集所有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妻兒老小,讓她們安樂的生活,就必須強大的讓強盜不敢闖進來。
伏牛山中的這四個村落不單單是陳家,是陳惠陳鳴父子二人的,還屬於大家所有人。
綠營兵在土門集屠戮了數百人,誰還敢說鐵寨等陸續被攻破後,官兵會拿着他們不殺,不糟蹋侮辱蹂躪?不肆意妄爲?
殺民冒功的把戲,綠營兵不會幹嗎?
土門集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那裡的。
“調動山寨所有的騾馬、驢子和冰車,明天天亮就出發。”陳惠下達了命令。大堂中所有人領命退下,只留陳鳴還在。
陳惠眼神迷離,神情有些恍惚。估計他都料不到自己‘轉職’山大王的速度會這麼快。
陳鳴眼神閃了閃精光,臉上浮現出悲哀的神色,“爹,兒子覺得是自己害了陳家。要不是我看那些雜書,沒生出這些事情,我們陳家會跟往年一樣好好地……”
陳惠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瞎想。話不是這麼說的。你也是爲了陳家好。只是咱們運氣不濟,碰上了常瑞這狗東西——,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怪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