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釗用手摁壓着自己的眉心,他滿臉的疲憊。下決定之前就曉得會不容易,誰知道是這麼的不容易呢?簡簡單單的一個民團集結都耗去了半個月時間,銀子糧食流水一樣花出去,自己之前‘獻’的三千兩銀子根本不值得怎麼用就光光的了,如果不是省裡對魯山縣衙受暴民衝擊一事給出了‘緝拿清剿,以正視聽’的決議,讓汝州州衙能夠光明正大的用上了州庫錢糧,說不定他李釗以及常瑞還要繼續大出血……
各縣民團匯聚一處了也不安穩,因爲各縣明天之中多有地痞無賴,以至於鬧攪的魯山縣城市井不安,民意沸騰,其民團內部也打鬧鬥毆如家常便飯,你欺我壓如若平常。這才短短半個月,李釗就覺得自己老了兩三年。
到了這兩日民團出城,大幾百人聽從他的號令,這讓李釗深切的體會了一把與平日爲官大大不同的感觸,千軍萬馬果然讓男兒心血沸騰。只是他那嬌貴的身子骨,就是全坐在轎子裡,也腰痠背痛,疲憊不堪啊。
李釗現在就想睡覺,他想休息。所以他要用手很摁自己的眉心,提提精神。
外頭傳來了一陣驚叫喧譁。李釗以手扶額,聲調微微加高:“這又是怎麼啦?”帳篷外頭的長隨已經屁滾尿流的爬進來了,“大人,大人,陳家匪寇偷襲……”
民團宿營地不遠的地方,陳大偉帶着八個人正在撤退,他們的人只有民團的九牛一毛,可九個人誰也沒將身後的那堆垃圾放在眼裡,他們就是全是當初陳傢俬鹽隊伍的老兄弟,對於身後那堆在槍聲下亂成一團的民團,心理面有的只有赤果果的嗤笑。
“陳大偉,你小子可以啊,兩把雙管手銃……”
跟陳大偉走並列的漢子,個頭不是多高,三十歲上下,身體卻粗壯的很。手裡提着八斤重的火槍就像拿着一根稻草一樣,腰間掛着一支手銃,卻是單管的,身後揹着一口大砍刀,腰間掛着四個手榴彈囊空了倆。
陳大偉跟這些人熟的很,用手一拍腰間的兩把雙管手銃,臉上盡是德意。“那當然。我是幹啥的?我要乾的可是保護大少爺的安全。當然要用最好的裝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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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們說說笑笑的九個人的背後,亂成一團的民團現在還如一堆找不到頭的麻繩。幾十號人哭爹喊孃的往營地內部裡衝,引帶着整個營地都亂了。
李釗已經傻了。幾百號人亂成一團糟,這讓他如何是好?
鄭冠偉、魏慶帶着人跑來拱護李釗,民團大小頭目也在收攏着自己的心腹。
魏慶很慶幸的說道:“萬幸賊人無大謀,只有小伎,是以小隊人擾騷。如果用大隊人偷襲,適才全軍已經大潰,後果不堪設想。”
都過一刻鐘了,陳大偉等人跑回鳳凰臺拉着籮筐被吊上城頭,都已經在陳鳴、陳二寶面前說說笑笑了,民團的混亂才止了住。站在鳳凰臺炮樓裡的陳鳴對於對面的敵人實在是無語!
他都吃驚民團的驟然混亂,雖然他對民團的廢柴早有認知,但這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只不過是九個人放了一二十槍罷了,打死打傷了幾個人?整個民團大幾百號人都快炸營了???
就是因爲全無準備,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嗎?
民團宿營地裡,樑志強看着混亂中被自己一棍悶頭的那個青皮正在叫囂着要報復要報仇,身子不僅捲曲了三分。他也不知道剛纔自己是怎麼了,聽到那驚叫聲,看到那人荒馬亂後,自己也忍不住慌張驚恐起來,結果跑路的時候這青皮正好就泡在自己前面,一個沒忍住順手就一棍揮出……
要是隔在平日,那青皮他是絕對不敢招惹的,對方是有大後臺的。而且他與那青皮的怨仇也僅僅是中午的一塊麪餅,自己竟然從背後一棍子敲暈了他。樑志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因爲這檔子事,民團老實了。到天黑也沒再出現在鳳凰臺下面。
等吃了晚飯後,陳鳴想再去窺營,被陳二寶攔了下。黑燈瞎火的,他們也不知道民團埋伏下沒埋伏下暗哨,陳鳴去太危險了。
陳鳴回到自己住處,在房間裡打了幾個轉,實在睡不着就給老爹寫了一封信,準備明天讓人送到鐵寨去。李釗太無能了,這傢伙在軍事上的纔敢還比不得他收斂剮財時的一成本事,陳鳴在信中好好地嘲諷了民團一通,對自己老爹立下了保證書,您和老孃還有奶奶等人,就放心大膽的在鐵寨樂呵吧。李釗是越不過這道坎的!
這一日陳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懶懶的起牀來洗漱,他心清清爽爽的,美美的睡了個好覺。
陳二寶則還守在城牆上。他心裡始終不能徹底放心。連陳二寶自己都不明白,就眼前的這堆垃圾一樣的民團,有什麼讓他好擔心的。
所以他現在老老實實的守在第一線,好讓自己的心的能夠‘放下’。
陳鳴走上城頭的時候,遠處的民團似乎還沒任何動靜。等到民團準備好足夠的長梯,時間絕對會是下午,甚至有可能是明天。
“你跟一羣豬打仗的時候,爲了讓對面的豬認爲我們也是豬,我們就必須表現得像個豬。”
陳鳴一連說了好幾個‘豬’字,他相信陳二寶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事實上這樣也好,能拖時間。你看,現在不就九月了。再拖幾天,等到李釗鎩羽而歸的時候,天氣已經不允許他們再做大規模進剿了。而且民團垃圾無能的表現也能夠給剛剛落草和被落草的‘陳家人’帶來信心!
小南溝!
陳惠正在自家的祖宅裡,他並沒有在鐵寨,昨天下午他就趕到小南溝了。因爲這個地方也屬於要重點遷移的所在。人口、牲畜、材料、物質、設備,小南溝要遷移的實在太多了。
這裡的人和產業要一塊塊分散到鐵寨、清風寨等地。煤鐵已經不再向這裡運了,小高爐會將最後一批鐵礦石煉完,然後就徹底摧毀搗毀,務必一丁點痕跡都不留下。
陳惠不清楚自家倒黴之後,沒過多久襄縣的私鐵也斷了源頭,會不會讓有心人將這兩件事彼此聯繫在一起。但防患以未然他還是能做得到的。將小南溝的一切都抹去,所有的痕跡都擦掉,只留下那原生原貌的小南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