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五天,是的,五天。
五天的時間不見官府有什麼動靜,五天的時間足夠土門集的‘陳家人’完全撤退進大山中,五天的時間足夠全魯山的人知道陳家在退入伏牛山之前‘洗劫’了土門集,大批的土門集人星散逃離故土,連陳家的族親黃氏也不例外。
黃家人現在堂而皇之的佔據了陳家在縣城的大宅,美其名‘補償’。他們在土門集的糧食銀子等等被陳家人奪走了大半,那黃老爺子還去了縣衙敲響了鳴冤鼓,祈求知縣大老爺能將陳家繩之以法。
黃家與被陳家一塊坑慘了的李家、高家,現在是蹦跳着‘討伐’陳家最積極的三家人。
明眼人誰都知道這三家在做什麼鬼,但面子上常瑞還要安撫這三家遵紀守法的良紳。這就是規矩,黃李高三家不管暗地裡是不是還與陳家有一絲半縷的瓜葛,明面上是決裂了。那麼常瑞就不能再拿他們與陳家的親緣關係做文章了。否則的話,這三家人再鬧騰起來,那蓋子王俊估計都捂不住。
五天的時間裡,土門集比過年都熱鬧,陳家放開量的收購鹽糖、香料和布匹、棉花等等。周圍十里八鄉的人家不知道多少戶推着、挑着小車扁擔來到土門集,將自家的土布、棉花、鹽糖或是糧食菜油之類的東西,換成鐵器、鐵料、銀子。
高家利用這五天時間拉走了至少十萬斤好鐵,黃家接手了陳家在襄縣的局面,後者儲備的鐵料最多隻能支撐到九月中,也就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這也是陳家下半年鐵料產量大增後,一點點儲備下來的。還有一部分存在了小南溝,高家拉走的那批就是。
襄縣的局面算是陳家對黃家的補償。黃家應該都支撐不到九月中旬,那些檯面上的人物也不是傻子,發現鐵料來源斷絕以後,發現陳家仗之震懾襄縣的武力消失不見迴歸以後,肯定會有反彈,黃家能究竟吃到嘴裡多少好處就全看自己的手段了。
五天的時間也足夠一部分不願意當土匪的曠工結賬走人。這些人都是陳家的老員工,都是土門集周邊村落的山民,他們對於陳家冶煉技術瞭解全無,只是努力的在礦藏賣力氣。所以他們是屬於可被‘釋放’的範圍。而那些直接接觸到了陳家冶煉和鐵器製造技術的工匠們,卻是一個也別想走。
第六天,寶豐縣的民團開始集結,第七天,第一次開往魯山的民團才進入魯山縣的土地。下午時候依舊都留在土門集的陳鳴接到了消息。
陳鳴知道,土門集的熱鬧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第八天,郟縣的民團也進到了寶丰。然後是州城的,最後等伊陽縣的人馬也趕到魯山,時間已經臨着八月底了。
天氣越來越冷。做多再有一個月,魯山就會下雪。除非今年的氣候跟往年不一樣。
王俊、李釗乃至常瑞,都是希望一個月裡能夠把陳家給清剿了的。所以伊陽縣的民團一到,親自來魯山坐鎮的李釗就整合隊伍,整個汝州彙集的民團,人數超過了800人。便氣勢洶洶的向着土門集殺來了。
陳鳴在飲馬河對岸的樹叢裡用單筒望遠鏡打量着對岸的行進隊伍,不是他看不起眼前的這800人,而是這800人真的沒資格讓他看得起。那鬆鬆垮垮的隊列,那喧譁不止的行進,還有那簡陋的不堪入目的武備!
陳鳴相信自己只需要將兩斤炮擡出來十門八門,對着這支隊伍噼裡啪啦的一陣猛擊,然後穿着胸甲的骨幹隊伍再趁勢一衝,抓不了李釗這狗東西本人,也能抓上三五百俘虜。
“這羣雜碎玩意兒,也想找咱們陳家的麻煩,要不是防止鬧大,輕輕鬆鬆就辦了他們!”陳二寶在陳鳴身邊,手中也握着一支單筒望遠鏡,看着河對岸的民團嗤笑不已。什麼時候這些民團能真正擋事兒了?這些人除了聽話這一點上強,打起來比私鹽販子可差的太遠了。
“咱們回去。就這種隊伍,打不下鳳凰臺。”
小南溝與土門集的直線距離超過20裡,而具體路程估計不x2,也要x個1.5,在整個魯山縣的政治版圖中,小南溝已經是縣界的最西邊了。兩邊交通雖然有陳家進來的大力開發,但也說不上個‘方便’。只要是山路太窄了。
兩邊盡是山,中間一條一會兒寬一會兒短的飲馬河,它的那一條條支流在河流主道兩邊倒是切開了一條條的細縫,將大量的沙土、碎石衝進了飲馬河裡。
飲馬河從伏牛山往東河道一點點變寬,下游的整個河道寬幅都在十五丈以上,但是中上游,就大大縮水了。那裡真正的河流主道寬度最多三丈,其他的地方就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塊所覆蓋。冬季枯水期的時候,多出來的河道因爲水面的猛縮,因爲彼此高低的不平,自然地形成了一連串的水窪,甚至是小水潭。到了夏季豐水期,汩汩的山澗溪水能讓河面徹底覆蓋整個河道。
以過去陳家的財力、物力和人力,是不可能對飲馬河水道進行整治的。只能在山澗溪水匯聚之處修起一座接着一座的小橋,有木頭橋,有石頭橋。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去年,陳家從去年開始掀起了一波整治活動——把所有的木頭橋都翻修一新或是換成了石頭橋。
並且從今年的初夏開始,陳家在鳳凰臺——一處三支溪流齊匯飲馬河的地方。
大自然的神奇和鬼斧神工,讓飲馬河中心突出來了一塊高地,並且在陳家興起之前,兩顆高大的梧桐樹就生長在那塊並不多大的高地上,所以那地方有了鳳凰臺的稱呼。也是因爲三溪齊匯飲馬河,離遠了看,就像拖着了長長的翎羽。
陳家在鳳凰臺北岸建立了一個哨卡,用自家土窯裡燒製的土水泥,鋼筋沒有,有鐵條,加上石頭和五十斤重的大磚,陳家沒用一個月就在鳳凰臺北岸立起了一座像模像樣的寨落,陳家說是鄉兵哨卡。
至於飲馬河中間的那處高地,那兩顆梧桐樹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給沖垮了,陳家毫不吝惜的用火藥直接把高地給剷平了。而飲馬河左岸那細溜溜的一條地,陳家根本不管。那是條死路,往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高山出平湖——飲馬河河面。
更上游的飲馬河是靠着南邊的山壁流淌下來的。往上去,飲馬河根本沒有‘南岸’這麼一說。可以說鳳凰臺是飲馬河的一個節點,過了鳳凰臺,飲馬河的沖積平地才越來越大,直到土門集,那再往下去就是沃野連連了。
哨卡被陳家命名爲鳳凰臺,裡頭沒兩斤炮,卻有一批木頭土炮一樣的虎蹲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