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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山縣城南,陳家院子。
從縣衙下班回到家中的陳惠沒有去吃飯,而是急匆匆的走進了書房。下午時候他在簽押房接到了老二從土門傳過來的書信,這一下午就心神不定的。勉強在衙門裡保持着‘風度’,回到家中就顧不得了。
陳惠爲人穩健沉定,這樣急匆匆的樣子,在陳家真一年也見不到一次。
陳高氏倒是知道原因。下午時候土門的老二差人向家裡送來了一個大木盒,一塊遞來的還有陳鳴的一封問安信,陳高氏抓人問了幾句陳鳴在老家的情況,知道陳鳴回土門沒幾天,就拿出了一個瓷器的新配方,昨日新瓷已經出窯了。老二這次差人送來的木盒子裡,十有**就是新出窯的瓷器,並且還有兩封信被這人直接送縣衙了。
書房裡視線已經有些發暗,陳惠放下手中一個色澤有些偏紅的小碗,拿起一塊奶白色的殘片對着小碗輕輕一敲,一種不同於往日瓷器的聲音傳入耳中。“真的有迴響!”
陳惠眼睛更亮了。這土門窯的陶瓷較重較厚,兩個碗相碰發出的是“叮”的聲音,基本沒有迴音;而這骨瓷就不一樣了,堅硬度果真比陶瓷要高出一等,碰撞後發敲鐘一樣清脆的“鐺”的聲音,並且有迴音。
陳惠目光移到桌案上放的那封書信上,如果老二說的是真的……,他起身走到燈前,用火刀點燃了油燈,然後回身拿起木盒中最白的一塊殘片,對着油燈輕輕一遮,目光中的喜悅徹底迸發出來。“好,好,好!果然透明!”
“此器大有可爲,大有可爲!”陳惠已經不去考慮自己寶貝兒子從哪一本殘書中得到的這個方子,反正這個方子現在就是自家的了。雖然第一次燒製不算成功,一千件骨瓷製品,燒成的不滿百件,其中呈奶白色澤的更是隻有十餘件。但看其色澤、質地、外觀,已經足以證明配方是正確的了。土門窯這次燒製不成功,差別只在於手藝不行,經驗不夠。
一窯不成,十窯;一月不成,一年;只要道路是正確的,這點投入成本對於陳家算什麼。
就算如寶貝兒子所說的,即便成功了,骨瓷這玩意兒也不能跟景德鎮的高白瓷相比,並且骨瓷用不了幾年顏色就會變黃,還容易傷到釉面,茶漬之類的污垢只能用食醋清洗。
但骨瓷有瓷質細膩通透,器型美觀典雅,彩面潤澤光亮,花面多姿多彩,一系列有點,已經足以讓其成爲優質的中檔瓷,這可比土門窯現今生產的粗瓷大碗賺錢的多的多了。
“老爺,什麼大有可爲?”
門外響起了高氏的聲音。她手裡提着一個食盒,一邊推開了書房的門。
作爲陳惠的書房,實際上這裡沒什麼秘密,陳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就連每季一結的賬冊也都收到了臥室。這是小門小戶人家的本性,自己睡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
高氏在屋裡等了陳惠小兩刻鐘,陳惠人還是沒回,就讓人準備了飯菜,自己提着過來書房。在門口正好聽到陳惠情不自禁的大叫。
“哈哈,夫人來啦。快過來看——”陳惠不是愛四爺,他的書房連個鎖都沒有。
半刻鐘後高氏滿臉喜悅的走了,她不僅高興於骨瓷的成功,更高興兒子的爭氣。這骨瓷一出,被兒子惠顧的是整個陳氏宗族。陳鳴除了宗法上的名正言順以外,更有了一層個人能力的光環!
陳惠還要留在書房,他要給土門的老二回一封信,同時還要給陳家的幾個主事給寫一封信,比如這幾年一直打理着家族店鋪生意的老五,還有家族武裝力量總指揮陳二寶……
今天下午在縣衙裡接到的那兩封信,一封是陳聰寫的,另一封來自陳鳴。陳鳴在信中除了開頭兩句是問安的話,然後又些了兩句老太太的唸叨,接下的就是道出了他短期內的一個打算:要在土門紮下根,刷一刷影響力。
陳惠敏銳的意識到其中的問題,骨瓷燒製的‘成功’,讓陳鳴覓到了一個涉身陳家利益鏈的很好的機會。雖然他依舊認爲陳家的根基在自己屁股底下的這張位置,但後輩子弟也不能在家族裡全無根基。
陳家,自己在的時候當然不需要多說,可到了下一代人,情況就不一樣了。別以爲陳惠就真的被大兒子的‘中舉’迷昏了眼,他還是很清醒的。
陳家是由土門與陳惠自身所代表的縣衙力量聯合組成的。在整個陳家體系中,誰爲首,誰爲輔,現在清清楚楚,將來就不一定了。不說一定會本末顛倒,但讓陳鳴在陳家多刷一刷影響力,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此時的土門陳家老宅中,陳鳴做的一個小實驗已經接近了尾聲,只要解決了浮球的材質問題,他要搞得抽水馬桶就可以說成功了。
這東西很簡單。在21世紀,陳鳴租住的房子裡抽水馬桶被他來來回回的修過七八次,現在要是還不能複製出來一個抽水馬桶,那他人就真的是笨死了。
這玩意兒算是他爲陳家找到的第二個財路,再接再厲的搞發明麼,更重要的是方便他自己。有了抽水馬桶,他就能挖下水道,然後就可以肖想着搞一搞浴室了。穿越這些日子,衣食住行,除了頭髮問題,方便衛生問題就是讓陳鳴最最不能滿意的一點。
“少爺,你看這個行不?”劉武拿着一個小碗那麼大的白色氣球,這是用豬膀胱做的,爲了保險,還是雙層的。但是抽水馬桶想要大行其道,是不可能用豬膀胱來造浮球的,只能用某種量大的輕質材料。
“繫結實了。咱們試試!”
陳鳴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剛纔爲了給吊在樹上的木桶裡添水,他手都累酸了。
樹蔭下,抽水馬桶邊,一張椅子,一個小几,擺在那裡。木几上還擺着兩盤水果和一壺茶。陳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木几上的茶壺,對着壺嘴直接抽了起來。這樣的‘豪放’,他那便宜大哥是絕對做不來的,之前的陳鳴也不可能做得出來,只有21世紀那個小白領才能自自然然做出這種在清中期稱得上粗魯的舉動來。
劉武卻是見怪不怪了。他跟着陳鳴來土門已經半個月了,十五天養成一個習慣,劉武自己都沒發覺,他現在已經能慢慢接受少爺偶爾的出格了。或許陳鳴一切不同於以往的言談舉止,他也一點點接受了。
劉武沒覺得自家少爺被孤魂野鬼給附體了。比竟陳鳴接受了前任幾乎全部的記憶,僅僅是主體意思受21世紀陳鳴的主導。在陳鳴不知不覺中表現出一些不同於以往的言談舉止時,他大部分的舉措,比如生活習慣和說話語氣,都與過去的陳鳴被什麼區別的。
這具身體也就才15歲,劉武更是才13。少年人,心性不定,本就是善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