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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北京城熱鬧的,因爲中秋節連着太后的千秋,然後又是皇帝的萬壽聖誕。
即使大青果的年景已經遠遠不如三年前,這個時段的北京城也依舊是熱鬧非凡,各地大員送貢的車隊,崇文門外每日都絡繹不絕。
今年的北京城,大街小巷都佈滿了巡捕營的人馬,城門口更是重中之重。一切都爲了防止去年的復漢軍逆黨刺殺活動的重演。雖然去年被複漢軍行刺得手的只是幾個尋常宗室親貴,但直接把大喜事給攪了不是?
今年五月裡陳逆稱王,粘杆處也派出人馬要去搗亂,出動的還都是死士。結果魯山城都沒有能進去,也就是在魯山南郊爆了兩聲,炸死炸傷了幾個人。頗有些得不償失!
在滿清方面看來,這是典型的一報還一報,可北京城上上下下的人等都很害怕太后千秋聖誕的時候,復漢軍暗營再舊事重演。
天空一碧如洗,好像用清水洗過的藍寶石一樣。餘則成站在酒樓的第三層,遙望着周邊大街小巷,嘴角掛着一抹輕鬆的笑。今年上頭就沒有讓他們動手的信兒傳下,他就看戲一樣瞧着滿大街的清兵衙役,神情謹慎的在哪兒瞎緊張了。
今天餘則成上身穿着一件潞綢馬褂,下身被牆壁擋着,外人看不見。在樓下走過的人羣衆,有幾個人還是廣聚軒的熟客,看到了餘則成遙遙拱手,打着招呼。
甭慣這北京城現下表現的有多麼火熱,在餘則成看來都透着七分虛勢。時間進入八月,不好的消息6續從南面傳到北京,先集結起來的廣東水師和福建、浙江水師,在臺灣海面跟鄭張聯軍大打了一陣,並沒取得什麼可喜的成績,只是把福建臺海之間重新隔斷開來了。今年廣東水師對滿清最大的貢獻似乎就是護着漕船,兩次往返天津與廣東,給北京運送了小百萬石糧食。
其次,浙南集結起來的團練和清兵只是解開了福州之圍,再想進攻福建的天地會亂軍,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同時,廣東匯合了廣西的一部分軍隊,進攻福建,也只是拿下了雲霄廳,福建6路上的戰局的進展,一樣不如意。
再者就是江南來。主力退走的復漢軍,留了個尾巴在南京,兩萬人分守三地,兵力單薄。清軍圍着猛攻了大半年,卻沒能收穫半點喜訊。他們在七八月裡蓄力小兩月,於八月下旬對鎮江和揚州兩地起了一次猛攻,結果依然望城興嘆。清軍是分割了南京與鎮揚的聯繫,但復漢軍的水師和船隊沿着長江依舊能溝通兩者。
最後就是中部傳來的惡訊了。復漢軍一部奪取了興安府,陳鳴親率部隊奪取了宜昌,湖北巡撫範時綬率敗兵退守南津關,按察使朱珪卻被投降復漢軍的宜昌知府周文覺給拿去請功。等到範時綬的摺子飛報紫禁城,乾隆皇帝氣怒的要誅周文覺九族的時候,辦差的地方官員才現周文覺的親族早不見蹤跡了,就是旁支和姻親也紛紛逃竄。這都成爲降官的一個‘標誌’了!
同時八月中,匯聚到湖南的雲南和貴州兵馬,也對着岳陽起了一次進攻。沒能有啥進展,還被複漢軍以水師之利,趁虛奪取了常德。有着水師之利的復漢軍,橫跨整個洞庭湖進攻常德的時候,清軍的回援部隊才走到湘陰。如果洞庭湖是一個圓的話,清軍才走了四分之一,而復漢軍攻取常德得手後,已經在收拾着戰利品,準備回家了。
除了山東傳來了捷報,說是大敗混元教匪樊明德部,因爲孔老夫子p圖的事兒,山東士林都恨死了混元教。孔家跟山東團練大臣王啓緒也似乎達成了什麼協定,號召廣大士團結一心,紳剿滅大逆不道的混元教匪,混元教的處境是越來越差了。還好馬上就是冬天了。
除了這最後一絲的喜色,連連的‘惡訊’給北京城蒙上了一層深深地陰影。
養心殿,雍正御筆“中正仁和”匾下,寶座上的乾隆皇帝比三年前老的太多太多了。當年年近六十的乾隆龍精虎猛,面紅烏,就如四十歲的中年人一樣,根本瞧不出一絲的老態。現在年歲六十的乾隆卻如民間真真的五六旬老人一般,皮膚鬆弛,須灰白。
殿下的滿清一干重臣是一天天的看着乾隆變老的,倒也不覺得什麼。卻沒幾個人知道,紫禁城這偌大後宮中的玻璃鏡,這兩三年中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
整個大清後宮似乎又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銅鏡時代。沒辦法,玻璃鏡瞧人瞧的太清晰了,乾隆看着自己的老太,想着現下的大青果,還有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兒子,他如何能接受自己正在迅衰老的事實?
“皇上息怒。朱珪久負聖恩,臣以爲朱石君必不會負大清。”須已經銀白的劉統勳道。
但自劉墉死後對劉統勳就恩寵有加的乾隆皇帝沒有立刻應下,臉色依舊難看的緊。因爲近來複漢軍傳出來了一篇文章,以朱珪的名義出的,上面痛罵滿清歷朝諸帝,氣的乾隆眼前黑。
“皇上明年。朱石君斗魁戴匡,厥象正方,絕非叛我大清之2臣。臣請皇上息怒……”
傅恆也跪了下來。自從打着朱珪名號的這篇文章傳到北京城,朱珪的大哥朱筠就自請死罪,閉門家中,應天府和步兵統領衙門的人也把朱家團團給圍住了。傅恆是真的不信朱珪投敵的。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陳逆勢頭正盛,短期內似乎可以抑制,今後降逆的文武官員怕還不會是一個兩個,總不能出一個就殺全家吧?
冬季將至,南北戰場上將士的棉衣、被服還有薪碳、糧餉等等,這纔是大頭。是不是組織甘陝和四川的兵力及早打通漢中,也是迫切之事,對比這些事情,朱珪之事只是小道而已。
“皇上,戶部已經抽調人手,定下規章,準備齊全,知道入冬,即在張家口、揚州里下河、蘇州、杭州四處設立勸捐局,按地畝肥瘠和業田多寡,照地丁銀數分別抽捐,大致每畝起捐自八十文至二十文不等。對米行商賈推行捐釐之法,如蘇杭等地之米行糧行,定額每米一石捐錢五十文助餉。其他各業大行鋪戶,一律照捐抽釐,大致值百抽一。”
傅恆的摺子前天就已經遞上了,到今天也沒有批覆,傅恆知道,這是皇帝不捨得下這個決心。他也暗自神傷,煌煌帝王之尊,竟然爲黃白阿堵物而費神。但是,大清真的無錢了,國庫寅吃卯糧,今年還能如此過去,明年、後年呢?
很多‘明眼人’都說,陳逆那一套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將來只一個錢糧,就能將陳漢的財政完全拖垮。但大清又何嘗不是如此?
北京的炮廠和新軍彷彿一個無底洞,皇上卻始終堅定不移的向裡面投錢,還用大把銀子向那些紅毛鬼請聘教官,而外面還有整個大青果要照顧呢,還有百萬八旗子弟。錢糧的壓力真的比泰山都要重。
在地方上設立勸捐局是無可奈何下的必行之策。
朝廷銀子不夠用,那就只能加賦加稅。又因爲聖祖仁皇帝的‘永不加賦’,那就只能讓人主動來捐獻了。是爲‘勸捐’!雖然傅恆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這勸捐很用以就能變成勒捐、強捐和苛捐。
所以這勸捐局的主導權就必須抓在中央的手中,以戶部爲主導。
如果陳逆一直這麼鬧騰,如勸捐局之權早晚會被地方官府竊取,配之團練,這就是藩鎮之基。但若皇天保佑,大青果能在勸捐局之權中央不得不放手地方之前就將陳逆剿滅呢?那這天下還是大清的天下!
傅恆知道‘勸捐局’是一杯毒酒,現在也只好期望這杯酒中的毒在毒死自己之前,先把身上的毒素,以毒攻毒,排除乾淨吧。
回到後殿,乾隆整個人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了怒氣、冰寒,轉而是無盡的疲憊。
時間和一次次的噩耗打擊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精力。
“皇上……”吳書來小心的道,給乾隆端上了一碗參茶。老山參似乎真的很有效用,一碗茶飲下,乾隆臉上的疲憊少了很多,面色也多了一抹紅潤。
“下午時候……”吳書來看着乾隆語氣猶豫的道。
按照乾隆的安排,下午他還要去景山炮廠看一看,然後去瞧一瞧重金練出的新軍。
自從跟葡萄牙和英國人接上頭後,後二者都遭受了復漢軍的打擊,但再狠的打擊也不可能讓後兩者端掉與滿清的關係,只是軍火交易暫停了。沒辦法,這個時代的歐洲人,在東亞真心湊不出太多的火器來,無論是大炮還是火槍。
後者還好說,佔據着印尼的荷蘭人現在是英國的盟友,當初威廉三世所主導英荷同盟可是簽訂了各種條約的,荷蘭還借貸給英國鉅額的國債。兩者之間的關係還是很好地。
而西班牙麼,整個十八世紀,西班牙就是法蘭西的附庸國,都輸波旁王朝。
雖然呂宋這個地方一直很‘世外桃源’,但軍火貿易這種敏感的問題上,英國人想空口白牙的說動西屬菲律賓總督,那近乎是不可能的。
現在滿清的新軍和槍炮製造還是以自強奮鬥爲主,只是在作訓之中增添了一抹西方的色彩。乾隆每當國勢受挫或是艱難的時候,他就會到炮廠和新軍處走一走,看到一門門生產中的大炮和一支支槍械,看到一點點壯大的八旗新軍,才能讓他心中的焦慮平息下來。
乾隆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看了吳書來一眼,後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從乾隆皇帝的眼中,吳書來感覺自己就像螞蟻一樣渺小——螞蟻如何能對人的行動產生影響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