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高郵。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蘇州的時候,其他戰場就真的不打仗了麼?那是不可能的。
高郵戰場上,清軍與復漢軍的小規模衝突始終在發生。他們兩邊都不敢出動大部隊沿運河一線進攻彼此,可派出小部隊襲擾對方還是有那個膽量的。
清軍以寶應縣爲出發點,復漢軍的前進基地算是在子嬰溝,中間幾十裡地的距離就是雙方小股部隊衝殺決蕩的戰場。
不說天天都有廝殺,那也是隔不了三天必要見血。
高郵作爲復漢軍部守江北的橋頭堡,可謂是軍事重地,糧秣彈藥,乃至大炮,所需甚多,一應後勤補給全由揚州起的漕船運經運河送抵高郵州。清軍在寶應——子嬰溝之間與復漢軍的頻頻廝殺,可不是純粹爲了廝殺而廝殺,而是要打高郵州滲透到州城的後方,去襲擾運河後勤船隊。
駐守高郵州的人是盧虎,從坦克營裡出來後,他就坐上了營官位置。現在復漢軍在高郵州部署了四個營,陳鳴打下南京城後,復漢軍前後編整了兩批新兵營,當然不會讓他們白待在南京城裡蹭吃蹭喝,高郵州這裡就是兩個老營加兩個新兵營,外加炮隊和後勤部隊,還有偵察隊和醫護營一部,總兵力接近三千人。
當初從襄陽出發時一萬來人的復漢軍,現在正規兵力已經接近四萬人,旅一級的建制單位也從最初的一個教導旅發展到現在的四個旅。九江陳永生部是第一旅,安慶高平山部是第二旅,揚州的黃捷部是第三旅,教導旅旅帥一職由原來火槍營沒擴充前的營官陳啓擔當。總的來說,這支軍隊還是家族企業一樣的傳統封建軍隊,擔當各自要職的人全是陳氏親族。
陳永生、高平山和黃捷的整編旅,兵力比之原本的旅一級建制也都要超出許多。三個旅現在兵額都在五千人以上,除了黃捷這個第三旅是在陳鳴的眼皮子底下的,不可能就地擴編軍隊——都是陳鳴撥給第三旅轄制的,九江和安慶兩部在這方面就有着相當大的自主性了。
就像歷史上的義軍,或是原時空的赤色軍隊一樣,放出去一百人,拉回來一千人,部隊的實力的確壯大了,可軍隊裡的小山頭也隨之增多了。這卻是沒辦法的事情。赤色軍隊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陳鳴就從沒期望着自己能去解決掉小山頭。只要隊伍戰鬥力還在,戰鬥意志還在,小山頭就小山頭了。陳鳴不會輕率的把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給拆分掉。
教導旅的人數比之一二三旅有過之而無不及。原先的教導旅是轄兩個火槍營,一個炮營,兩個甲兵營,坦克營,和憲兵隊、偵察隊、醫護隊。現在坦克營被單獨挑出了,教導旅下轄兵力卻超出了六千。
一個炮營建制不變,但大炮數量比之當初多出了一倍;兩個甲兵營也不變,人數也不變,可教導旅裡除了兩個披甲的甲兵營外,還有四個無甲的甲兵營頭,單單步隊就有六個營;
兩個火槍營,建制也維持不變。沒辦法,復漢軍火槍緊缺,就算有繳獲的清兵鳥槍打底兒,火繩改燧發,速度也沒那麼快;
教導旅裡沒有了坦克營卻多出了一個騎兵營,只不過人數較少,至今也沒有超過三百;這就已經把騎兵營的一把手陳開山給心疼壞了;
然後憲兵隊、偵察隊和醫護隊都改成了大隊,再加上一個後勤營和一個工兵大隊,教導旅是一個龐大的編制。
扣除了這四個旅一級建制,剩餘的一兩萬人就是龐大的後勤部隊和水師營,數量大增的炮兵部隊,加上爲數不多的老營和數量衆多的新兵營了。後者由俘虜兵和新兵們組成,戰鬥意志很難說比之清兵有沒有長進,武備則還是原來的水準,所以戰鬥力並不比同等數量的清兵強多少了。
對於這些新兵營的復漢軍來說,燧發槍輪不到他們,鐵甲也輪不到他們,他們能夠指望的就只有小炮【營隊火力】和手榴彈了。盧虎爲了鍛鍊這些新兵,頻頻派他們出去跟清兵打拼,就在子嬰溝北的闊野裡。盧虎是一個很勇猛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坐到坦克營的營副,那個位置可不是塊頭大長得壯就能坐上的,還要敢拼命。盧虎就很堅定的認爲——再慫的兵,一仗仗打下來也能強上三分。
……
子嬰溝復漢軍營地裡。
一個三十來歲,臉上褶子一大把的漢子拽住後勤處主管的袖子,死活不撒手。這漢子已經跟後勤處主管掰扯快兩刻鐘了,額頭上汗水淋淋,不爲別的事兒,就是想多要幾箱子手榴彈。
手榴彈這玩意好啊。就算最不受軍中將士待見的火繩手榴彈,那也是寶貝。輪圓了扔出去,二三十米距離內誰見了誰躲。
即使復漢軍的手榴彈很有原時空赤色根據地邊區造之特色,爆炸威力根本不能與二戰時期成熟的‘小甜瓜’媲美,彈片的殺傷效果極糟糕,還時不時有滅火的。但話說回來了,對於高郵州的復漢軍來說,就是這種手榴彈現在也不能敞開了供應部隊。
復漢軍需要更多的鐵來製造大炮和炮子,一枚手榴彈的鑄鐵彈體重量是不大,可一萬枚手榴彈呢?十萬枚手榴彈呢?整個復漢軍三四萬人馬,一場場戰鬥消耗的何止十萬枚手榴彈啊。
所以在離開根據地之後,遠征軍裡手榴彈這類東西,就始終是限量的。
這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姓曾,原本是魯山的衙役,最早在抄土門集陳氏老家的時候被抓的,然後就活命纔是第一的投靠陳家了。三十五六的年紀,這人的性格已經早早的定型,很滑頭的,衙役出身麼,怎麼可能不滑頭?所以混到現在纔是一個隊官,還是新兵營的隊官。
後勤處的主管段國瑞與曾明是老相識,也是魯山人,是當初跟在陳惠門下混飯吃的那些個白役之一。段國瑞的能力比不得鄭宏宇、魏秀志那些當年陳惠手下的得力干將,混到現在也只是第三旅後勤營的三個營副之一。
子嬰溝作爲復漢軍與清軍對壘的前沿陣地,在這裡設立一個後勤站是很有必要的,段國瑞被派來主管這個站的一切事物。
“我說老曾,你還是不是個當兵的?改行當土匪了是吧?我已經多給你們隊五箱手榴彈了,還要怎麼着?做人別太貪了啊,我給你說。”
“老段,這人能多撈一點就要多撈一點。我跟你是啥關係啊,魯山縣衙的人有幸在這地方碰到一塊的有幾個人?當然要可着勁的多撈了。要是別人站在你這個位置,能多給我五箱手榴彈,我曾明就高興地謝天謝地了,我轉頭就走。因爲沒那個關係。”曾明一副無賴相兒,拍着段國瑞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這不是你老段在這個位置上的麼,有你這個關係在,我能多得了五箱手榴彈就跟偷了老母雞的狐狸一樣,樂呵呵的就跑麼?我肯定要再多拿一些啊。”
“兄弟哎,出了子嬰溝就是要命的買賣,多幾箱子手榴彈,你老哥這條命說不準就能保住。你說什麼也要再給我幾箱子,不然今個我就不走了。你還要管我吃喝,管我睡覺。”
段國瑞看着一臉嘿嘿的曾明,嘴巴里‘嘖,嘖’,“就你這賴皮臉樣,要是改不了這毛病,部隊早晚會把你踢出去。我再給你十五箱手榴彈,但咱們說好了,出了這個門我就不認賬。另外你要給我整過來一把好刀來。”
段國瑞別看乾的是後勤的工作,卻很喜歡刀馬,寶刀快馬。他已經收藏了多把好刀,在揚州還有一匹好馬,後勤部隊麼,整個復漢軍就是騎兵營的戰士們缺馬了,後勤部隊的高層也不會缺馬。但他還是沒夠!
曾明只是一個隊官,找他要一匹好馬,那是難爲人。但找他要一把好刀,完全沒問題。
果然,曾明拍着胸脯保證到:“沒問題。我一準給你弄過來一把好刀。”
十五箱子手榴彈就是七百五十枚手榴彈,加上之前五箱子,曾明隊攏共才百十人,現在人均多出了十枚手榴彈,再加上本來配的五箱子,和他們對的留底,人均十五枚手榴彈,那就是面對清兵一個營頭,他也能絲毫不怯勁啊。
而就在次日清晨,曾明隊氣勢高昂的走出營地,向着寶應方向滲透的時候,復漢軍說不知道的一支吉林馬隊也打寶應城南門開出,氣勢洶洶的往着高郵州方向衝來。
此刻坐鎮淮安的清漕運總督已經不再是高晉了,這位乾隆朝第一皇貴妃高佳氏的族兄,已經被乾隆奪去了所有官職,返京閉門思過了。漕運總督的位置由李侍堯擔當。
而這位李侍堯又是何許人呢?他是大漢奸李永芳的四世孫,漢軍鑲黃旗人。
乾隆二十一年署理兩廣總督,乾隆二十四年實授兩廣總督,乾隆二十六年被召回京授爲戶部尚書、正紅旗漢軍都統,襲爵勳舊佐領。乾隆二十八年又被授爲湖廣總督。次年,李侍堯調再被任爲兩廣總督。因爲右江鎮總兵李星垣因貪污獲罪,李星垣是李侍堯所舉薦的麼,受了牽連的李侍堯回京署理工部尚書。乾隆三十一年,又調署刑部。乾隆三十二年,再回到兩廣總督的任上,襲二等昭信伯。三十三年被調回北京城,被授爲武英殿大學士,眼看着就要入職軍機處了。
——阿里袞被正式剝奪了軍機大臣職銜,福隆安以和碩額駙、兵部尚書在軍機處學習行走。四月,轉工部尚書,是正式頂了阿里袞的位置。可緊接着尹繼善出任兩江總督一職,總領江南軍事,阿桂也很有可能去替換阿里袞,軍機處就空出來一個位置,李侍堯資歷能力全都不差,如果待在京師未嘗沒有替補的可能。但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索琳以署禮部侍郎在軍機處行走。
李侍堯到了淮安之後,立刻向北京請命調一支馬隊南下淮安。因爲李侍堯覺得,以步隊滲透到高郵州城後頭去截斷運河並不容易做到,可馬隊可以。以馬隊的速度,他們甚至可以繞過東邊的射陽湖,從東側插入高郵州後,並不一定要走高郵湖與射陽湖之間的那片空白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