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馬蒂亞斯灣是南美東部海岸線上無數個大小不一的海灣中的一個,位於巴塔哥尼亞高地的東北部。這裡人跡罕見,土地廣闊而肥沃,人類在這兒並不是不能生存,但可惜的是西班牙人佔據了整個阿根廷,他們有着太多太多的平坦肥沃又氣候舒適、溼潤的土地可以利用了。那也就看不上了聖馬蒂亞斯灣。
畢竟整個阿根廷也不到百萬人口。對比阿根廷的土地面積,實在太稀少了。
西班牙人也曾經嘗試着開墾這兒,但這不是爲了經濟利益,而是爲了增強他們在阿根廷南部的掌控力。只是西班牙一無充沛的財力物力,二無過多的人口勞動力,最終開墾行動以失敗而告終。
三百年前麥哲倫發現了這裡,他們乘坐着在現代人看來十分渺小的船隻,五艘小船組成的船隊,旗艦是特立尼達號,接下來是聖安東尼奧號、康塞普西翁號、維多利亞號與聖地亞哥號。這當中最大的聖安東尼奧號也只有一百二十噸而已,連現如今長江裡的一艘近內河小型運輸船都比不上,最小的聖地亞哥號才強強七十五噸。對比現如今的風帆戰艦,它們就像玩具一樣渺小。
但就是這樣的一支小小的艦隊發現了新大陸。他們花費了15天時間去探索拉普拉塔河的河口,這片巨大的河口是那麼廣闊,哪怕是一條極小的通道也沒有被放過。然後他們就望見了南緯40度附近巨大的聖馬蒂亞斯灣。
那是一片荒涼的海灣,麥哲倫對之毫無留戀。
可如今三百年過去了,聖馬蒂亞斯灣依舊荒涼的堪稱一張白紙。
白鷺號現在就遊弋在聖馬蒂亞斯灣。
關天培不知道距離自己多少公里以外才有自己的友軍,在沒有無線電的日子裡,大海中與友軍失散之後的戰艦就是這樣悲催,就是這樣的糟糕。它已經在聖馬蒂亞斯灣附近海域遊蕩了五天,擊沉了一艘五百噸級的的西班牙貨船,繳獲了不少食物、彈藥和水源,當然也引來了敵人的注意。
一艘貨船消失在聖馬蒂亞斯灣,歐洲人肯定有察覺的。因爲歐洲人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到馬島的沿途線路上佈置部署的有一些軍艦,更在海岸線上設置了多個觀察點。
或許歐洲人需要挺長一段時間才能彙總所有的情報後斷定,有一艘貨船在聖馬蒂亞斯灣'消失'了,從而派出軍艦前來搜索。這個時間不可能是短短的三五天裡的,可白鷺號的行蹤被暴漏也是一定的。
或許都不需要徹底的把所有情報彙總,只要那些被撂倒岸上的水手們能得到歐洲艦船的救助,他們就一定會知道聖馬蒂亞斯灣內還遊弋着一艘敵人軍艦。
後者船隻上的一部分食物和飲水被關天培給了那些被釋放的水手,在遇到人煙之前,這些食物就是這些船員們生存求活的最大依賴。
這已經是第幾艘滿載物資的輪船被白鷺號送進波濤洶涌的大西洋了?如果把蔡牽他們都加上,這個數字絕不會稀少。
你必須承認這種'游擊戰'的威力。一定程度上,蔡牽艦隊的存在絕對給正面戰場提供了支持。
這種支持不在於他們究竟幹掉了多少艘歐洲人的貨船,而是人爲的製造了巨大的恐慌。就好比原時空一戰時候的斯佩伯爵分艦隊,他在克羅內爾海戰中成功的擊敗了英國海軍少將克里斯托弗·克拉多克爵士指揮下的一支英國海軍分艦隊。在一個小時內就擊沉了“好望角”號和“蒙默思”號兩艘裝甲巡洋艦,失利的消息傳到倫敦,令剛剛復出擔任第一海務大臣的費舍爾震怒異常。這一戰果迫使剩下的英國輕巡洋艦逃走,同時英國還丟掉了來自秘魯和智利的硝酸鹽、銅和錫的船運。英國從政界到民間對皇家海軍的非議不斷,甚至懷疑耗費巨資建立的艦隊是否有能力保衛英國的海外利益。
斯佩伯爵分艦隊總共才2艘裝甲巡洋艦,3艘輕巡洋艦,2艘運輸船,實力對比英國的大艦隊,德國的公海艦隊來說不值一提,但造成的影響力卻相當之巨大。
蔡牽艦隊的遊弋範圍遠遠比不上打東亞奔走到南美東海岸來的施佩伯爵艦隊,但現在這年頭也不存在無線電報,雙方滯後的通訊手段很大的放大了遊擊艦隊的破壞力。
陳漢大艦隊在第一狹水道內外休整了一旬之後,首先向外派出的就是機帆船艦隊。
這機帆船速度快,轉向靈巧自如,戰鬥力強,作戰中對於老舊的風帆戰艦有着一定的優勢,特別是在逆風逆水的時候。
而且將一部分機帆船分出去吸引歐洲人的目標,在一定程度上也減輕了葉廷洋的負擔。
在海戰指揮完全依靠旗語和信號旗的年代,指揮調度一百多艘戰艦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就像陸地上指揮真真切切的百萬大軍打野戰,要想如此軍隊發揮出應有的戰鬥力,那必須有超高的統帥值。
從某一種測度來說,紙上談兵的趙括真的是擁有非一般的軍事才能的。在四十萬趙軍被秦軍包圍後,他還能維持住大軍的基本盤,一直堅持了三四十天,糧食一粒兒也沒有了,這才全軍覆沒。
對比起護步達岡之戰裡的七十萬遼軍,趙括的統帥值就是神,而後者的統帥那就是一頭豬了。
沒有超高的指揮才能,沒有超凡脫俗的軍事才華,沒有一個縝密的參謀部門,以及久經沙場的豐富戰爭經驗,一二百艘戰艦是什麼人就能隨隨便便指揮調度,發揮出應有的威力的嗎?
說真的,葉廷洋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在大艦隊離開本土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參謀部門的輔助下,給大艦隊編好了序列。
葉廷洋指揮的大艦隊,與其說是一支整體艦隊,倒不如說是多支艦隊組成的一個軍事集團。
葉廷洋化整爲零,將手下的戰艦切分成多塊,他只帶領其中的一部分,指揮調令也只下達到各分艦隊的指揮官手中,這在很大程度上就減輕了他自己的壓力。
在從本土來到美洲,穿越太平洋的道路上,葉廷洋多出進行軍事演練,以求在遇到敵人的時候,自己能最大程度發揮出艦隊的戰鬥力,可是這演練的效果並不美好。
指揮命令的傳達手段太低級了,耗時過長,甚至都可能傳達不到。那麼這種情況下的陳漢大艦隊要怎麼來應對納爾遜呢?
葉廷洋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不是也遇到了如此的難題,他相信此戰雙方的軍艦數量、質量,絕對是超越平凡,超脫尋常戰役級別的。
在此戰之前,任何一個海軍將領手中,都不可能親自指揮到如此龐大的一支艦隊。
可是歐洲人海戰上的經驗也確實要更豐富一些。那麼,葉廷洋相信自己的對手也遇到了與自己一樣的麻煩,但他覺得歐洲人的麻煩比他的要小一些。
如果他的統帥值是60的話,歐洲人的統帥值就該是70。在海戰上的組織能力,葉廷洋對歐洲要表示一定的尊敬。
所以這個時候他打出‘機帆艦隊’這張王牌,這既是試探,也是逼迫。
如果歐洲人有信心來一場戰鬥力發揮正常的大決戰,那他們在機帆艦隊的問題上的應對就會多多少少的表現出來一些。這會讓葉廷洋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譜。
至於逼迫,那是源於機帆艦隊的機動性和戰鬥力。機帆船的尋常速度都能趕得上順風順水時的風帆船的巔峰時速,只要給了他們足夠多的空間,十二艘機帆船會讓歐洲人的運輸線變得一團糟。
所以歐洲人只能也必須分出艦隊去‘制裁’這十二艘機帆船。
今後的葉廷洋會紮好第一狹水道東口的籬笆,然後把越來越多的戰艦放出去,也分散掉歐洲人越來越多的力量,直到他手中剩餘的力量能夠被他充分的指揮調動,葉廷洋纔會與歐洲人決一雌雄。
當然了,葉廷洋也在祈求上蒼,期望着對面的納爾遜不會分兵德雷克海峽,去反過來抄他的後路。葉廷洋在麥哲倫海峽的西側倒是留的有艦隊,可是那力量是很小很小的。
……
大艦隊的消息進一步的回饋到陳鳴手中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四月了,陳皇帝正身體不舒服呢。
今年的夏季來的很快,剛剛四月天,太陽就火辣辣的。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陳鳴人都懨懨的。
年紀大了,就也吃不了罪了。昨夜陳鳴讓人在牀邊擺了五盆冰,還自己打開了窗戶,結果夜裡降溫,下了一場小雨,陳鳴感冒了。
到了白天,天一放晴,烈陽再度高照,陳鳴人都要蔫了。
御廚進了一份八寶雞湯,天氣太熱了,等他將一大碗的雞湯連肉帶湯全部吃完,額頭都起了汗。而因爲夜裡受了點涼,陳鳴身體不舒服,怕病情加重也不能用冰,這對陳鳴來說特別的難熬。
65歲的人了。年輕時候的強健身體在一點點離他遠去。
如果是不忙的時候,陳鳴都要拍拍屁股走人了,離開南京,找地方涼快去。可今年東西方都有戰事,每天都有大批的摺子抵到他身邊,這裡頭即使很大一部分已經被內閣和太子處理了,陳鳴也需要有個瞭解不是。
也所以,他現在真的走不開。
不是說帝國就缺少那倆完善快報速遞渠道的小錢,而是因爲陳鳴離開南京後,會影響到朝廷處理事務的效率,會影響到反應的快慢。
隨着氣溫的回升,俄羅斯已經歷經了晚春夏初季節裡的泥濘了。冬天的凍土化凍了麼,那路比大雪天氣都難走,馬車走着走着都能陷進去半個車輪。
但是隨着西曆的五月份到來,泥濘成爲了過去式,中俄戰爭也變得愈發的激烈起來了。
現在大西北是隔三差五的就有戰報送到,雙方戰爭的大戰還在醞釀中,可是前奏已經變得很激昂了。
而且有消息證明,歐洲人正在醞釀着一股大反擊。他們的戰場不僅僅是正面,更在於背後。就像陳漢政府大力支持愛爾蘭反英武裝一樣。
而整個歐洲也只有英國人有這個條件,但英國人的背後,那肯定是整個歐洲來付賬。
……
西曆五月的緬甸氣溫已經非常之高,幾乎就沒有低於三十度的。
原緬甸王國西部的阿拉幹某地,一片密集的熱帶雨林地區。森林裡幾乎沒有一絲風,高大的熱帶喬木將頭頂的天空都遮擋起來,只有非常少的陽光能夠透過翠綠色的樹冠之間的那些細密的縫隙,投射在積滿了腐爛枝葉的泥土上。
隨着一塊塊腐爛的枝葉與泥土被帶起,一種奇怪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
而且偌大的一片森林寂靜的簡直詭異。帶隊的一名黃種人都聽不到這兒的一聲鳥鳴,只有自己身後那些非常輕的腳步聲還能聽得清楚。
這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人數並不多,三十人還不到。全都是東方面孔,更準確一點的說,這些人都是東南亞人面孔,除了那個領頭的人。
大隊人停了下來,帶頭的軍官把手一揮,兩名手持步槍的士兵脫離了大部隊,向着前方悄悄的摸了過去。這些人身上全都穿着綠色軍裝,這是阿拉幹士兵的裝束,但這些人兇悍的眼神足以讓他們與阿拉幹那些外強中乾的士兵輕鬆的區分開來。
特別是那帶頭的軍官脖子上吊着的一枚十字架,這就更不可能是阿拉乾的兵了,後者可都是佛教徒,特別是帶兵的軍官。
兩名士兵一邊向前方搜索前進,一邊注意着自己的腳下,那可是有可能會被埋上地雷的。現在他們已經走到了最後階段,可不能功虧一簣。
他們倆是整個隊伍的尖兵,負責爲後頭的主力部隊開道,並擔任前哨警戒任務。
幾分鐘後,剩餘的小部隊跟了過來,前方的尖兵已經打出了安全的手勢。但是這支二十來人的小隊伍還是彼此拉開距離,成兩列縱隊慢慢通過這片靜謐的叢林,然後才向前方的河流地帶迅速前進。那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一條五米左右寬度的小河,可以輕鬆的淌水渡過。而只要能夠抵達河流的對岸,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這不是一次輕鬆的任務。他們在出發的時候有三十五人,就在前進的道路上,陸續被‘敵人’射殺了多人,尖兵還發現了至少三處雷區,使得隊伍不得不繞道前進。
只是就在這些隊員鬆了一口氣,他們都已經聽到了小河水流衝擊的聲音時,這片原本寂靜的森林突然變得喧囂起來。
“啪啪!”
先是兩聲雙管手槍的射擊聲,然後,就是密集的步槍射擊聲。幾乎是同時間,一枚火箭彈落到了空無遮掩的小河邊,在這片茂密的熱帶雨林剛剛變成戰場的時候就輕鬆的結束了這場戰鬥。
“啪啪啪,啪啪啪……”
遭到伏擊的這支小部隊立即就地臥倒,開始用手裡的武器進行反擊。但他們的射擊也只來得及扣動扳機了,火箭彈爆炸升騰起來白煙就徹底籠罩了他們。
河流很窄,但河流岸邊卻沒有生長起一株株高大的僑木。火箭彈這種東西在雨林中的作用很有限,因爲高達密集的樹木會遮擋住它的射擊線路。但是在這條小河邊,火箭彈的威力得到了完美展現。
當火箭彈升起的白煙消失,一羣如同雪人一樣的士兵沮喪的站在河邊。
爲首的那名軍官狠狠地抓下了帽子,而隨着他的動作,胸前大片的白粉末落了下來,露出了他胸口上的那一抹紅點。早在火箭彈爆炸之前,他就已經被埋伏的射手給擊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