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感情上是比較傾向於國債,但心裡又沒譜,不知道英國人還有沒有那個力量來包下國債。如果俄羅斯的國債在歐洲市場上來了個‘垂直降落’,那可就不妙了。
但成功的發行國債卻又有助於俄羅斯國家形象的重新樹立,有助於俄羅斯國家信譽的恢復,這對於不久後的海牙會議有着莫大的作用。
而借款的話事情就相對簡單多了。
“風雨飄搖,國事多艱啊!”
之前俄羅斯拉下的太多了。以現在中國的實力,還有他們國力增進的速度,想一想就讓人絕望。本來就強大無匹的帝國,現在依舊在突飛猛進,真的是讓人連吊車尾的機會都沒有。
克里姆林宮宮門口,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看到了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伯爵的馬車,向守衛一打聽,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比自己早到半個小時,現在還沒出來得。
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進得皇宮,立刻就有人迎上,將他帶到大克里姆林宮。後者是一座宮殿的名字,是歷代沙皇的皇宮。
大克里姆林宮克里姆林宮西南部的鮑羅維茨山地上。
今兒亞歷山大一世在這裡會見了自己的戰爭大臣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
“阿列克西斯伯爵。”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等候了半個小時,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才施施然的從裡面走出來。兩人對眼,自然是要打個招呼的。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身上也有一個伯爵爵位。
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沒有跟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聊太多。一是沒這個心,二是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的上升勢頭雖然一直很猛,而且處事得力而穩妥,亞歷山大一世對他很滿意,但謝爾蓋與之有着派系利益上的分歧。但謝爾蓋也不願意徹底的得罪他,要知道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的年齡是很小的。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腐朽之年了,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可才四十歲不到,四十歲不到的戰爭大臣,前途無比廣大。
“看阿列克西斯伯爵滿面紅光,是又有喜事了嗎?”
“就是下一批援軍的事情。倫敦已經同意了我們的提議。”減少援軍數量,增加財政和軍需物資的輸入,這顯然比大批量的歐洲援軍抵到俄羅斯要強。
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知道這件事兒的。而且是亞歷山大一世讓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最近重點應對的這件事情。能這麼快就報個喜訊,絕對是大好事。
“這可是大好事。他們的資金什麼時候能夠到位?中樞財政還要靠這些來支撐的。”謝爾蓋臉上立刻涌起了一陣紅光。這可以說是他近半個月來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兩人略作攀交,阿列克西斯·阿拉克其耶夫就匆匆走出去,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見到了一身便服的亞歷山大一世。
對於借款還是發行國債,亞歷山大一世接過謝爾蓋·布爾卡托夫斯基準備的資料後都沒有立刻做出決定。這兩樣兒完全可以雙管齊下麼。
歐洲各國借款和放國債都是常有的事情,一些資本雄厚的銀行都很熱衷於這種事兒。但俄羅斯的情況有些特殊不是。亞歷山大一世很清楚俄羅斯的‘國際形象’。想要國庫裡有錢,他們真的必須要抱倫敦的大腿。
“你要跟英國人好好地商量一下,把國債發行數額搞大一些,哪怕是虛假的,分出來一部分作爲長期國債……”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十分有必要提升俄羅斯的國家信譽。
……
巴西北部,大西洋岸波滕日河右岸的納塔爾。
這是中方在巴西北部最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持續了一個月的攻防戰,在陳漢新一輪的援軍抵到之後,終於以陳漢的勝利告終了。
五萬進攻的歐洲聯軍損失了超過兩萬,納塔爾城外的原野上,戰壕之間到處撲倒着死屍。
無數病疫在其中滋生。歐洲人就倒在了病疫之上。
三月還屬於納塔爾的夏季,降雨充沛,雖然這兒很少有連綿大雨,可雨水還是給歐洲人的進攻以及衛生帶來了嚴重的影響。
兩萬人的損失裡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因爲病疫,到了最後,所有的歐洲士兵都聞病疫而色變。幾千人因爲病疫而死去,這簡直是抽掉了整個聯軍的脊樑。
負責納塔爾守衛戰指揮的國防軍將領敏銳的發現了聯軍裡的動搖,恰恰又有新的援軍趕到,那立刻就對歐洲人發起了猛烈反撲。後者崩潰了!
本着‘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理念,本着‘趁你病要你命’,不能給敵人留下喘息之機的人生信條,駐屯軍、藩軍、附庸國軍所組成的陳漢軍打的不亦樂乎。
葡屬巴西肯定在顫慄,在恐懼。
納塔爾之前他們——聯軍——攻勢如火,從馬賽約沿海北上,一路北進數百華里,連續拿下了帕爾馬里斯、累西腓、諾昂佩索阿等多座重要城市,雖然這也有中國人準備不足,大踏步向後撤退的原因,但他們的形式一片大好也是誰都可以看到的。
但現在呢?
一退數百里,連移民都有上萬人被歐洲人俘獲的陳漢方面,他們的反擊終於到了。而這一擊就讓南美地區的歐洲聯軍元氣大傷。
巴西方面的主要攻勢就在東部的沿海地區,葡萄牙和西班牙不一樣,歐洲人在南美地區分兵兩路,葡屬巴西這兒的兵鋒就集中在東海岸,而西屬阿根廷方面的兵鋒就一窩蜂的殺進東秘魯啊——玻利維亞。
在一開始,中國真的是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北美還好,很多藩國的建立時間都很長了,有了一定的基礎,而且駐屯軍大部分都在北美。可南美這兒就差勁了,可以說戰爭都開始一年了,他們才真正的緩過勁來。
再也不是隻有招架之力,難有還手之功了。
隨着大批被徵召入伍的新兵出現在戰場上,還有本土大量的援軍的趕到,不管是巴西方面還是秘魯方面,反攻的力量都已經足夠。
當然,這當中也有歐洲人自己作死的原因,西班牙和葡萄牙死活尿不到一個壺裡,都緊固着自家的利益,聯軍只能分兵兩路,這就大大減弱了他們的戰鬥力。
而且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者在‘收復’失土的同時,還有大批的權貴在爭奪這兒的土地,這真的是自己在作死。
葡萄牙的攝政王若昂可不是斯大林那樣的鋼鐵人物,西班牙的波旁王朝更不是赤俄。南美洲戰局發生逆轉的消息要是被送到里斯本和馬德里,這倆傢伙會嚇得要死的。
波滕日河河口區。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眼看太陽就要落山。夕陽映照在入海口處的海面上,把海水渲染的如鮮血一般紅。
這裡是納塔爾通往大海的必經之路,後者的城區面積並沒有如後世那樣直接挨着大海,它現在還在河口內陸二十多華里的位置。大批的敗兵聚集在這裡,他們面前的就是大海。納塔爾本身就是葡屬巴西北部的重要港口。
從主戰場上失敗到跟隨敗兵逃竄,路途跑了二三十里,這支三四千人的敗兵沒有向南逃竄,而是沿着波滕日河跑到了大海邊。
歐洲人是跨不過大海的,他們只有召喚聯合艦隊的戰艦。波滕日河河口平原是標準的沖積平原,地勢平坦,所以早年的葡萄牙人沒有在河口區落腳,而是一直到了現在的納塔爾處。河口區往日之後一個小小的碼頭,別說千噸級的船舶不會在這兒停靠,就是二三百噸的海船都難以靠岸。能夠往來的只有小漁船和內河的運船。
河口區雖然不適合建立港口城市,但這兒土地肥沃,非常非常適合人類開墾居住。陳漢抵到這兒的時候,生活在這裡的葡萄牙人極其後裔,有上千人之多。
當然,戰火燒到波滕日河河口平原的時候,這個小港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了。沒人敢把自家的一切放在魔鬼的面前。是的,在歐洲不少國家的宣傳中,中國那就是魔鬼。
一神教也在這當中起了不少禍兒,他們跟中國早幾百年就有矛盾了,現在更是可着勁的黑中國。可惜現如今的歐洲不再是中世紀教會一手遮天的歐洲了。
但戰爭和侵略的字眼還是讓當地的葡萄牙人逃散一空。陳漢奪取了納塔爾之後,也沒有對河口區域進行修復,這裡就是一個一片空蕩蕩的無人小鎮。知道歐洲人捲土重來,這裡才重新有了人煙,只不過在這些敗兵跑到河口地區的時候,這裡似乎又已經空蕩蕩的了。
別說這兒停放的小船了,就連周邊的幾座倉庫都幾乎被搬空了。只剩下半倉大米和一堆火藥。
潰軍裡有一個葡萄牙准將,米格爾,波爾圖人,是這支軍隊裡軍銜最高的人。帶領着一個旅的部隊,可在內比都戰役中半點作用都沒有發揮出來,就被完全粉碎了。
米格爾一點都不敢在路上多耽擱,縱然他已經聽到了消息,知道中國人的追擊部隊是去南面了,但他還是不敢停留。因爲在追擊部隊的背後還有中國人的主力部隊。而缺少重武器,甚至步槍都配不起全的他們,若是被中國人發現了,除了投降外,再沒第二條路可走。
米格爾只想早日達到安全的地方去。戰場上這種睡覺時候都要睜隻眼睛的日子他過夠了。他要去里斯本,去到安全的歐洲。不過大前提是他能夠去到。米格爾帶領部隊直奔大海,直奔港口。結果很是失望,港口裡一條像樣的小舢板都沒有。
但米格爾並沒有絕望,他還有最後一線生機,在空蕩蕩的港口,他在一處建築裡發現了上百個傷兵,以及保護傷兵的一個班的葡萄牙殖民軍。後者告訴他,‘大部隊’在撤離的時候說了,後續船隻會來到這兒的,在傍晚的時候。米格爾心中又充滿了期望。
“應該感謝上帝,讓我們這個時候在海邊,而不是可悲瓜拉比拉。”
米格爾鼓舞着士氣道。而他鼓舞士氣的手段就是尋找比自己更倒黴的人,瓜拉比拉是納塔爾南方的一座城市,介乎納塔爾和諾昂佩索阿之間。
“將軍,我們什麼時候能夠等來船隻?”但是米格來鼓舞士氣的手段太low了,而且三四千敗軍來自英國、德意志諸國、意大利諸國,以及葡萄牙,除了本國士兵,其他的人根本就不認識米格爾,他們更聽不懂米格爾說的話。
米格爾能‘抓着’的只有零頭的軍官。
“不要急躁少校。我們現在需要等待,靜心的等待。”也只有等待,只能去等待。米格爾安撫着一個來自巴伐利亞的德意志少校,自己內心的咆哮始終只能在肚子裡釋放。
或許是因爲都知道中國的軍隊正在南下進攻瓜拉比拉,河口地區的這羣敗兵都真的很安分,很平靜。直到遠處的海面上突然多出了一個小黑點來。
“上帝,上帝。快看,是我們的軍艦,是我們的軍艦……”
把消息報告給米格爾的士兵人都要哭了。
而米格爾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人也不能自已的一下子從一個破爛椅子上蹦了起來。
然後在半個小時裡,一個又一個的軍官來到了他面前,一聲聲意思差不多一樣的問候,都要讓米格爾煩惱死了。直到一聲海面上傳來的汽笛聲,這徹底解救了米格爾,所有的士兵都歡呼了起來。
“讚美上帝,讚美我們偉大的海軍。”
“看啊。是加勒比艦隊的南克倫邦號。”
“還有比薩號……”
“還有蒙特卡洛……”
“這是接我們的。我們馬上就要安全了。上帝啊,我們得救了。感謝偉大的海軍,讚美他們。”
……
“哦,疼死我了。我的腿傷得非常重,可能回去之後就要退役,我要先登上軍艦。”
“我頭上的傷也非常的重,我都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我才需要最先登上軍艦。”
米格爾的耳朵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自然的他也聽到了敗兵們搶先登船的聲音,而且這種聲音在他耳朵邊正變得越來越大。
聽着那幫不爭氣的軍官士兵的叫嚷,米格爾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整個軍隊的精氣神已經完全被摧毀了,這該死的中國人。這一回到歐洲,米格爾家族的尊嚴和榮耀將受到重大的打擊,甚至都難以再找回來了。因爲米格爾就跟眼前這些爭吵着誰先登船的人一樣,已經喪失了作爲軍人最寶貴的品格——勇敢。
米格爾在爲自己可悲。當初的戰爭裡,他米格爾·布里託·加西亞也是一個英勇敢戰的勇士。現在卻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太陽落山了,天色迅速黑了下來。隨着一聲汽笛,軍艦上的夜航燈亮了起來。
一艘艘舢板船被從南克倫邦號、比薩號、蒙特卡洛號上放了下來。
“你們這些該死的豬玀,都不要吵,所有的傷員按照軍銜排好隊,等小船過來,我會先讓傷員們先登船,軍銜高的先上船。”米格爾只能這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