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行公債,這是外國政府籌集資金應急的常用辦法。英國政府外欠五六億英鎊,依舊能跟拿破崙大打出手,那靠的就是公債,也是國債。
英國從17世紀就開始建立自己的國家信用體系,到如今時候,發行國債已經成爲了大英帝國霸業基礎上的最重要的一塊基石,爲大英帝國籌集了無窮無盡的資金。但這在中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陳漢剛立國那兒,也搞過國債——戰爭債券——土地債券——建設債券,只是稅制改革之後,伴隨着國家財政的日益充足,中原已然不聞‘國債’聲十多年了。
蘇孟對石文軒的‘振振有詞’表示無語。石文軒這話還真是有份量,別說康王的母妃是皇帝老子的愛妃,就算是不怎麼得寵的皇妃誕下的皇子,以當今皇帝的性格,那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康國發行的公債,這實際上是在拿當今皇帝的信譽在作保。蘇孟都可以預料到,今後那一連串的藩國藩王都會拿着自己老哥老子的信譽來貸款了。但這事兒報給皇帝了,今上絕對會默認的。所以蘇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陳鳴也的確沒有不答應的理由。金錢流動起來了纔是金錢,否則再多的黃金也是擺設。
至於各藩國發行的公債,他也半點都不懷疑能否賣的出去,陳家皇室的信譽是很好地。陳漢又不是我大清?原時空的滿清也發行過類似公債的證券,光緒二十四年,朝廷發行“昭信證券”,以應付甲午戰爭之後的財政困難局面。可是由於滿清朝廷的信用非常成問題,而公債的順利發行是離不開政府的信用的,所以,這滿清朝廷發行的‘昭信證券’就成了一張爛紙,無人問津。後來,‘昭信證券’乾脆就變成了清政府的攤派,好歹籌集了一點兒銀子。當然,這些銀子都用到了哪裡,那就是個未知問題了。
公債、國債也是債,欠債就是要還錢的。滿清政府只知道借不知道還,當然沒人買他們的帳。陳漢的國家信譽可是完美的。
陳鳴沒有一口吞吃了美國和南美的念頭,蛋糕太大,他一口吃不下。但陳鳴對於陳漢贏得這場戰爭勝利的信念也是毫不動搖的。
而當停戰協約簽署的時候,美國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戰爭賠款,雖然大部分會流入朝廷的口袋裡,但剩餘部分也能讓各藩國鬆上一口氣。而且這場戰爭結束後,他們每一個都能在一定幅度上擴大一下自己的‘國土面積’,對於藩國來說,這纔是百世不移的基業。花再多的錢都是值得的。
債務都是有期限的,現在借錢解燃眉之急,以後慢慢的還麼。
商貿銀行很快就同石文軒敲定了第一筆公債的發行事宜,總金額一個億,康國不需要付出任何的權益做抵押,商貿銀行擔保此次公債的發行。康國自身是九成的實際收益,跟之前的幾筆貸款沒有任何不同,最大改變的是利率,提升到了五釐,另外就是期限放到了20年。
畢竟這筆款子是沒有抵押物的,商貿銀行也是擔着一定的風險的。
雖然交涉一切順利,但是石文軒還是輕鬆不起來,坐在馬車裡,他是一直眉頭緊皺,半天沒有說話。陳炳知道石文軒這是因爲什麼,欠錢的滋味不好受啊。他特意吩咐車伕將馬車趕到海邊兜上一陣風,呼吸幾口海風帶來的新鮮空氣,也看看黃浦江上的風景,舒緩一下鬱積在胸中的壓力。
小小一個康國,現在人口說不定還沒有二十萬,可國債卻已經高到了四個億。壓力山大啊。
“老弟,這場仗足可以拖拉了康國十年的後腿。”石文軒看着黃浦江面,良久後說話了。
“陛下雖然龍體康泰,但年歲畢竟已高,十年後儲君之爭必將水落石出。誰知道到時候新帝心裡又會怎樣想?老哥我是真怕到頭來是‘南柯一夢啊啊。”原來石文軒擔憂的與陳炳認爲的不是一碼事。
看着江面上一艘緩緩地駛過的一艘明輪船,石文軒長嘆了一聲,向船尾飄揚的那面紅旗望去,一股莫名的傷感襲上心頭。他把目光收了回來,看了一眼臉色尷尬的陳炳。
陳漢的爭龍奪位進行到現在,陳家子弟已經很少還有人能置身事外了,陳炳也不例外。他也在這場大位之爭中壓了注。而按照東方傳統的權力觀念,新帝對於美洲藩國的感官還真的很難預料。
要是十年之後的太子主張廢除藩國或者是削藩,這可就有的樂子看了。
局勢是會變的,人更是會變的。十年前的陳皇帝春秋正盛,可現在的陳皇帝身體雖然依舊很棒,卻怎麼也不能遮掩他小六十歲的事實。
六十是花甲之年,再過十年就是古來稀了。
試看中國歷史上的幾百位皇帝,有幾個人年齡活到了70歲之後?屈指可數。
所以說,十年是一個坎。
而單單一個康國就欠下四個億外債,可想而知,整場戰爭下來所有的藩國都會欠下一屁股外債。他們就算地盤增大了,也不意味着國力就增大了。高額外債對於藩國來說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鎖,戴着一副沉重的枷鎖,可想而知十年後的美洲藩國會‘多麼強大’了。
一個個新生的國家可能剛剛從債務危機和泥潭中擺脫、掙扎出來,如此再多的國家也是一堆垃圾。
而十年後的陳漢又會是多麼的強大?
如果新帝決定拿美洲的藩國開刀,只要不是一竿子徹底打死,只要稍微的態度緩和一點的削藩,就能讓很多藩國選擇妥協。因爲不妥協的後果就只有滅亡。康國這樣的小國家還真有可能‘毀於一旦’。
這種擔憂在康國纔開始貸款借錢的時候就在石文軒心底升起來了。
作爲一個前水師軍官,作爲一個離開了軍隊後在商場打混了二十年的老油子,石文軒太清楚這個龐然大國那超乎想象的力量了。別說什麼對俄戰爭,美洲中西戰爭,那都是小菜一碟。
陳漢在戰爭用了自己多大的力量?
國內對於這些戰爭根本就沒有感覺,市場、市井都沒有半點變化。這能說陳漢用盡全力了嗎?
別說康國了,就算是最早在北美立國的蔡國、徐國等六國,合在一塊也擋不住朝廷的一擊之力。
“老哥啊,你怎麼會有這番擔憂?”陳炳之前只以爲石文軒是在爲債務擔憂。北美的戰爭還看不到結束的盡頭,陳炳覺得,康王拿到手的這兩億七千萬十有八、九是不夠用的,也就是說康國的債務還會繼續增大,這還真是一個問題。
哪裡想到石文軒擔憂的怎麼深沉?可是陳炳想了一下,也的確如此。放到他接了皇帝的大位,他也對西邊的那些個叔叔、兄弟不放心。
倒是南美的那些個國家,面積甚小,對於陳漢根本沒有威脅。
所以,石文軒的擔憂倒不是杞人憂天。只是,陳炳道:“今上可是英明神武的主兒,這點不會不防吧?”真鬧騰起來,吃虧的還是陳漢,損失的還是陳漢啊。
中原,鄭州。
這是一座近年來發展神速的城市,優越的地理條件讓它成爲中原省重要的內陸商埠,如今更是漢土中原中部地區的主要經濟中心之一,爲中原經濟區的核心城市。今年上半年的統計數據表明,這座城市已經躋身中國城市綜合實力30強之列了。
而更讓鄭州變得值得期待的是,一條北接燕京,南抵廣州的南北大動脈——燕廣鐵路正在施工中。
同時東西方向施工的線路還有隴海鐵路,從隴右的蘭州通往江蘇海州【連雲港】。後者是‘開海鐵路’——從開封抵達海州【連雲港】的延伸幹線,線路走的是最初的隴海線——有軌馬車線路。
節省了好大的勁兒的。
雖然天剛放亮,但是這個時候的鄭州市區街道上已經略微有些熱了起來。
對於鄭州市民來說,現在是一個黃金時節,在沒本事的人,只要肯出力氣就不僅餓不着肚子,還收穫不菲。兩條鐵路在多個施工段同時開工,繼續大量的勞動力。那隻要進去工地,就餓不着肚子。這地方是國內的工地,跟埃及境內的蘇伊士運河工程可不一樣。
後者已經施工十年,整個工程已經接近尾聲。近段時期,運河的股票在中國、日本等多座證券交易所中的價格都直線上升,很有可能明年夏季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中國和奧斯曼都爲這條運河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財力,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這些年中光是死去的運河勞工就超過萬人,裡頭不僅僅都是希臘人、中亞南三汗國國人、埃及人,還有一些中國人和日本、暹羅人。這條運河的修通也將是改變世界格局的大事。
雖然還沒有人向外披露整個運河工程的巨大犧牲,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條運河的修築萬分艱難。國內的鐵路工地的辛苦與之一比,那就是天堂啊。
一家家早點攤位已經擺好了桌椅板凳,饅頭、油條、包子、油餅做主食,着以油茶、胡辣湯、米粥。還有賣煮雞蛋的、糉子、烤紅薯、烤土豆的。
不管店面攤位的大小,買的吃食卻是大同小異。一批客人結賬走人了,還沒等到他們邁出門去,第二批客人已經坐到了座椅上。鄭州這幾年就是一個特大型工地和材料集散地。
它處在兩條國家交通動脈的交接點,不管是對東西南北都很是事宜,那天上的就是集貨場地。這兩年的鄭州不僅修鐵路,還大肆的升級陸路交通,改善交通水準,再修建一座座大型的倉庫。
同時這兒也是中部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場。整個中原省的經濟水準都被鄭州給拉高了。
當然,如此大的一座城市,吃早點的地方也不可能全是街邊小攤。伴隨着鄭州經濟發展的火熱,全國各地的美事也蜂擁而入。就算本來沒有這股潮流,九州商會控制的中高檔連鎖美食集團也不引帶起這股潮流的。
對比在街邊路攤吃着包子喝着油茶胡辣湯的花銷,坐在乾淨明亮的酒樓裡,聽着小曲吃着早點的享受顯然更花錢。後者就不是普羅大衆所能夠享受的。
就像原時空裡每月三五千大洋的屌絲不會去想着出入開豪車,住五星級大酒店。能夠享受後者的都是腰包鼓囊囊的傢伙。
“康國的公債能有鐵路股票好嗎?”
“賣公債那是支持美洲戰爭,買股票就是爲了賺錢。那能一樣嗎?”
酒樓上的主兒談論的事情與街邊小攤位上的客人嘴巴里說道的事情也不在同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