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長驅直入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庫柏來到門前，收起了自己晾曬的漁網。
今天是出海的日子，大家都在向碼頭上趕去。
不知爲何，最近海里的水產似乎少了許多，往常基本能夠滿載而歸的漁船，如今每次出海的收穫越來越少。
對於他們這樣以捕魚爲生的小漁村來說, 這已經影響到了整個村子的生存支柱，是相當嚴重的事情了。
一次兩次還好，連續一個月都是如此，情況越來越糟，直至今日，他們已經到了不得不進入更深處的海洋之中捕魚的時候了。
作爲漁民, 庫柏的手藝很不錯, 在以往的時候，每次出海他總能帶回來不錯的收穫，雖然不是最多，卻也總是衆人之中的佼佼者，他也因此過着相對寬裕的生活，甚至在去年的時候，還有隔壁村的姑娘向他表達愛意。
如果沒有魚獲減少這件事，他本應能夠過上好日子的，至少成家之後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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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近的壞消息可謂是一件接着一件。
首先是城中突然流傳起了帝國在邊境戰敗的消息，接着整個城市都開始緊張起來。
對於庫柏這種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來說，自出生以來，聽到的消息從來就是諸如帝國精銳在何處殲敵數千, 又在何處斬首上萬之類，在他們的印象中，如日中天一般的帝國絕對不會有戰敗的那一天。
然而這一次的傳言卻有鼻子有眼，雖然官方在第一時間就動用行政力量強行壓下了這股消息，但是從之後整個城市的緊張反應來看，事情應該不假。
不過，這跟庫柏這種小漁民關係並不大，相比起這個, 他更關注城中的海產價格，因爲那直接影響着自己的生計。
就算敵人再強大，真的打敗了鎮守邊疆的帝國精銳，還能打到這座地處東南的濱海小城不成？
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生活，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怎麼活下去。
最近每次出海的魚獲都在減少，雖然城中的海產價格有所上漲，他卻已經無法再過上以前那般生活了。
不僅是庫柏，周邊所有的漁村最近都已經瀕臨破產，他們不得不冒險前往更遠的海域捕魚，然而即便如此，雖然最初之時也能夠滿載而歸，但是後來仍然是一次不如一次，直到重新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有人說，海洋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因爲最近就連退潮之後留下的海產都幾乎已經消失了。
這是非常不正常的。
也有人向上彙報，試圖藉助官方力量來調查，結果不了了之。最近城中形勢非常緊張, 軍隊甚至是民兵調動十分頻繁，沒有人去理會他們的訴求。
海洋之中具體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得而知。但是想要維持生計，他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向更遠處去。
誠然，這需要冒更加巨大的風險，但是如果不冒險的話，別無一技之長的他們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障。
幾艘漁船從村裡的碼頭上揚帆離開，駛入了茫茫大海之中，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中，不知他們會在海上遇到怎樣的命運。
但是這個漁村的命運，卻已經在此刻被註定。
遠處的山坳中，上百隻蟲族單位已經盯上了這裡。零放開了對它們的管轄，如今的它們只有嗜血的本能，以及對孵化更多同伴的渴望。
從人跡罕至的山林之中走出，沿途的蛇鼠猛獸，全部被它們變成了自己的食物，它們的數量也從十幾只達到了如今的上百隻。
在發現這個村落的第一時間，它們便在本能的驅使下全力向此處趕來。
…………
幾個頑童在村口嬉戲，孩子的世界總是那麼天真無慮，他們不懂得什麼叫生計，也不明白成年人勉力維持生活的苦。
哪怕是生活質量稍有下降，今日少吃了一口飴糖，在哭鬧之後，很快也就忘記了。
此刻的他們，正在享受着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然而，死亡的陰影卻已經將他們籠罩。
蟲羣奔行而過，只留下幾聲稚嫩驚恐的尖叫。
很快，村莊之內也傳來了怒吼和慘叫，有蜥蜴人在亡命奔逃，也有人奮起反擊，但是並沒有多少意義，就連精銳的帝國戰士都奈何不了蟲羣，他們更加不能。
傍晚時分，一切早已安靜下來，黃昏下幾座孵化場在村中出現，在金黃的光芒下蠕動着令人噁心的軀體，有蟲卵從中滾出，快速孵化成成蟲。
而後，蟲羣的數量再次擴大了一倍，它們放棄了行動緩慢的孵化場，只帶走了兩隻幼蟲，向着下一處目標揚長而去。
天色漸漸昏暗，由於這一次出海較遠的緣故，庫柏他們直到天黑才重新靠岸。
遠遠看去，整個村莊一片黑暗，沒有一點燈光。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在往常，這些漁民歸來，總會有一些燈光亮着，等待着他們回家。甚至有的時候，還有親人會來到碼頭之上等待。
可是今天，什麼都沒有。
遠處的黑暗透露着一絲詭異，心中的不安如同海浪一般涌來。
有人忍不住大聲呼喊，可惜什麼迴應都沒有得到，只有偶爾吹過耳邊的風聲伴隨着身後的潮水涌動。
他們匆忙安置好了漁船，再也顧不得其它向村莊之內疾步跑去。
片刻之後，悲呼四起。
憤怒的漁民看到了村莊中央的三座孵化場，這種怪物一樣的東西直到現在還在蠕動！
他們用刀劈砍，用火去燒，無法移動的孵化場可謂是任由他們施爲，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看到孵化場的同時，他們也在被孵化場所注視。
這不僅僅是蟲羣留下的累贅，更像是一個陷阱。
…………
如同漁村一般的慘劇並非個例，同一時間，在帝國沿海的各個角落，都出現了整個村子被蟲羣屠滅的現象。
幸運一點的發現及時，尚有幾人逃脫，不幸的直到發現以後，整個村中就只剩下了幾座噁心的孵化場，就在他們以此泄憤之時，蟲羣卻再一次回返。
由於沒有任何指揮，它們全靠本能行事，大多數時候它們都能夠以此來獲得又一次數量增長，但是到後來，蜥蜴人也逐漸發現了蟲羣的招數，他們學會了以此反制，將蟲羣留下的誘餌變成自己的誘餌，這在很多時候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全殲回返的蟲羣。
但是有時候，這種計策也會失效，因爲返回的蟲羣規模，可能會超出他們的想象。
零完全沒有關注這些，那些深入敵後的蟲羣作爲牽制蜥蜴人的手段，能否發展壯大都無關緊要，就算它們被蜥蜴人集中力量搜山檢海完全殲滅，也影響不了大局。
赫利之戰，影響極其深遠。不僅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更是蟲族真正在大陸之上崛起的關鍵一戰。如果說在此之前，蟲羣只是在大陸之上站穩腳跟的話，那麼這一戰之後，已經算是吹響了蜥蜴人亡國滅種的序曲。
如今，整個帝國東部在蟲羣的衝擊之下，局勢已經基本糜爛，在蟲族的侵擾下，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平民，所謂的邊境貴族統治，在蟲羣的衝擊之下變得七零八落，一地狼籍。
那些因爲託瑞爾去年的異動而集結的軍隊，倒是的確在蟲羣前進的路上造成了一定的阻礙，從這一點上來說，託瑞爾倒是無愧於帝國名將，即便是已經身死，也給帝國留下了不少福澤。
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
在其後的三次野戰攻防中，蟲羣以碾壓的態勢將對方勉強組織起來的防禦一一擊潰，難以計數的蜥蜴人成爲了蟲族繁育的資糧。
這些軍隊的抵抗，或多或少地爲帝國集中力量爭取了一些時間，讓大後方的抵抗力量能夠完成集結，得以在蟲羣橫掃東部之際，艱難地以帝都周圍的衛城爲基，再次建立起一道防線來。
突破赫利一個月以來，蟲羣以勢不可擋之勢，衝入了帝國腹地，那些拿着鋤頭和鐮刀的蜥蜴人，基本沒有對蟲羣造成多少麻煩。
不知多少平民在蟲羣的肆虐之下喪生，無數蜥蜴人流離失所。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官員還是乞丐，在這種時候，所有的身份都失去了意義，他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逃難者。
蟲羣所過之處，談不上寸草不生，但是少有大型生物能夠倖存，不管是蜥蜴人還是蛇蟲猛獸，盡皆難以倖存。
在這個過程中，哪怕零並沒有刻意去擴大蟲羣的規模，不斷的掠食之下，蟲羣的數量也已經來到了驚人的六十萬！
同時，積攢的糧食數量也在極速增長，零已經懶得去計算了，以蟲羣目前的數量，恐怕十年之內都不會再有食物之虞，當然前提是這些食物能夠保存這麼久。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雖然這是一錘子買賣，但是數量確實不菲。
在戰爭開始之前，零還在後方準備組織工兵們繼續播種紅薯，如今看來，似乎還是從對方手中掠奪方便一點？
這當然是不可行的，蜥蜴人儲存的糧食再多，被蟲羣攻陷之後，他們也不可能再爲蟲族貢獻糧食，就算如今積攢的食物再充足，也終究有耗完的一天，屬於無源之水。
這也是零並沒有急着迅速擴張蟲羣的最主要原因，以它們如今的數量，再對比對手所能夠集結的抵抗力量，完全足夠了。
如今，蜥蜴人已經基本失去了對東部大片土地的統治權，雖然仍然不乏一部分蜥蜴人據城而守，蟲羣也沒能完全統治如此廣袤的區域。
但是從博古斯往東，薩德曼帝國已經無法達到通訊暢通，帝國中樞失去了對這片土地的聯絡，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管轄權。
以蟲羣的數量，遠遠無法達到實際佔領這片土地的程度，但是每一分每一秒，它們都成羣結隊在這片本不屬於它們的土地上奔行。或是匯聚掠奪，或是強行攻城，聚散分合皆由心，這片廣袤富饒的土地，已經在事實上成爲了蟲族的獵場，所放養的獵物，就是數量越來越少的蜥蜴人！
無數悲歡離合在這裡上演，每一天都有人間慘劇在此地發生。但是蟲羣是沒有感情的，沒有人會爲之動容，有的只是殺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