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月餘,開爐之期將至,早有山海人羣於劍爐外靜候,以期一睹神器之風采。
吉時已到,黃帝親臨,焚香設案,獻三牲祭品於天地。一聲令下,劍爐開封,赤光動九州。燦燦霞光,神兵浮出,好劍,怎見得:五色瑞靄透九霄,慶雲祥頂攏八方。香氣撲鼻仙音奏,鮮花載道盛世昌。天演之數曉陰陽,龍騰虎躍氣昭彰。紫氣東來出聖明,一劍沉浮定乾坤。
黃帝把手一招,劍應飛來,定睛視之,劍身正反篆刻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劍柄翻轉又有農耕畜牧四海九州。脆音陣陣,鏗鏘悅耳,神芒湛湛,劍氣凌人。
有劍師曰:“大王,此乃仙胎,尚無精靈,還需以神物納入合二爲一方能大成也。”黃帝頷首,取一物,似槍尖矛鋒,明晃晃,亮堂堂,神焰如龍騰翻江,正是擊殺肥遺之寶物。
仙寶化作一道靈光直入劍胎,霎時間,霞光噴涌,瑞禽高鳴,五色天空,諸神吟唱。萬民歡呼,載歌載舞。羣臣擁至,備言大業可期。黃帝以己之號軒轅名之,以告天下。
時有百族歸附,皆感念黃帝之盛德而甘爲手足,其勢大已爲神農部族所忌憚,爲奪土地人口,大小戰事頻矣。
一年罕降大雨數月,水患堪憂,形勢危急。時有倉頡奏曰:“黃河天災非人力可逆,此際唯遷爾。”
黃帝曰:“遷,道阻且長,路有埋骨者將不知數也;況虎狼環伺,葬身者亦不知數也,不忍也。”
“大王仁義,百姓常思無以爲報,今隨大王離去,既得保全性命,又可開疆拓土,自當同心齊力。況黃河水災猛於虎狼何止十倍,若有延誤,恐社稷盡毀也。”
“縱如此,該往何處去耶?”
“西有神農,尚有恩怨與炎帝,南方多大澤,險山惡水不宜居,此番唯有東進也。”
羣臣附議者衆。
黃帝稍待沉思,號令:“即刻整頓,擇日東進!”
有詩讚曰:
開天闢地鋪聖主,霄漢凌雲赤丹心。
四目洞察毫末微,意留百態覺先知。
黃河九曲水漫天,殫精竭慮思兩全。
自古賢士爲國難,芳名留得百世傳。
令出,舉族震動。行裝打點,驅牛趕羊。不日東遷,浩浩蕩蕩。怎見得:棄土相擁走東荒,曲徑蜿蜒古道旁。旌旗蔽空風招展,黑雲滾盪出重山。夕陽綿綿照行人,牛羊攢動氣力短。爲躲天災尋樂土,掃平亂世把頭開。
沿洛水而下,非止一日,至一險地,但看:深入重山八百里,雲蕩山腰鳥飛絕。撕山一線往極樂,土城攔路鬼門關。
城上人頭攢動,六面大旗隨風翻滾,上繪虎、羆、熊、狼、豹、貙,是爲六部。
時早有副將回城中稟報,城門開,出來位九尺妖魔,好生兇惡。怎見得:眼若銅鈴蘊雷光,黑臉赤須荒草長。遮光仰面一堵牆,虎豹不過三拳亡。
此人坐下犀渠,蒼身似牛,音如嬰兒,是食人。橫刀截道,萬夫莫開,氣魄駭人極矣。聽其爆喝,聲震四野:“吾乃黑熊部首領當蠻,來者何人!”
柏鑑出,答曰:“我乃黃帝坐下先鋒將軍柏鑑,吾族受黃河水患所累避難至此,還望首領大開方便之門容我等過去,相助之恩必銘記於心不敢忘也。
當蠻靜默不語,來時已在城上瞧得仔細,今觀其言語不似說假。然黃帝之名威震大荒羣族久已,雖有仁德賢名然不可不防也。故答曰:“爾等且在此等候。”
即回部落,聽東邊一陣蹄響,族長囂暨趕到,以駁馬爲坐騎。見:面寬如盆虯龍鬚,身披骨甲蓋世威。力氣六部他爲首,稱雄誰敢妄挑釁。以狼爲圖騰,族名蒼狼。
南方一道雁鳴,乃族長鵥狍坐諸懷而至近前。觀:赤眉濃須似火燎,高大威猛震高岡。煞氣騰騰烏雲繞,眼神十倍兇獸強。以貙爲圖騰,族名山貙。
又聽西陲獸吼,乘青毛狕,族長邛清。瞧:三寸黑鬚硬如鋼,虎牙奇長好似刀。寒光凜冽人生畏,蠻荒部落一霸王。以虎爲圖騰,族名烈虎。
北部揚一聲長嘯,猙奔騰兇猛,其上跨坐一人,爲族長柁宣。現:高逾十尺頂天地,手掌大如蒲團扇。長臉尖腮藍靛紫,面無人色鬼見愁。以豹爲圖騰;族名長豹。
後一聲咆哮緊隨,乃族長蠃號,跨兕立。看:臉上縱橫滿傷疤,猙獰虎狼避不暇。眼神犀利如鷹隼,不寒而慄膽先喪。以羆爲圖騰,族名火羆。加之黑熊部首領當蠻,謂之蠻荒六部者也。
六部首領聚大帳分次列坐,蠃號問曰:“吾兄弟聞報,備言有強敵兵臨城下,大哥既從關來,不知所報當真否?”
當蠻曰:“確有一族人等屯於關外,然非敵也。不知兄弟可知黃帝否?”
邛清驚言:“可是那軒轅黃帝?”
“正是。”
邛清又問:“大哥方纔說道對方並非發兵來犯,不知其來意爲何?”
曰:“說來也是吾等良機,黃帝部族之強盛大荒無出其右者。今避水患而至此,前有下關,後有洪水,可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吾等可劫其糧草輜重爲已用,擴充族人和領地豈不妙哉。”
囂暨曰:“吾族有下關,城堅而無懼水患。然弟聞那黃帝雄才大略,明徳仁義,臣服者衆。且麾下兵精將廣,謀士無雙。吾等既圖之,不可不謀也。”
鵥狍曰:“神農氏既已沒落,洪荒之大唯強者居之。論本領,天下可敵我兄弟者屈指可數,何必偏居一隅,做這百里之王?”
柁宣曰:“該當如此,還請大哥示下。久未殺伐,已是忘了人血是何滋味。”
當蠻樂曰:“如此,便殺他個痛快。”
翌日高陽正好,下關城外柏鑑早已守候多時。門開,黃風起,喝馬蹄疾,飛沙走石。柏鑑戒備,但見當蠻爲首,坐下犀渠兇惡。囂暨、鵥狍、邛清、蠃號、柁宣分兵兩側,這五人:面如磨盤虯鬚龍,凶煞鬼力小祝融,尺長獠牙黑旋風,殺機不掩花臉公,樣貌詭奇魔相猿。
柏鑑見此陣仗哪還不知對方之意,爆喝:“匹夫受死!”騎孟極,提大斧,直取當蠻面門。邛清走狕擋道,喝曰:“洪荒百家,自古強者天下。你主欲過此關當留下錢財女人,否則別說是俺兄弟,便是俺手裡這口寶刀汝也未必勝得了。”
“呔!休逞口舌之強,來戰。”柏鑑迎上,一場大戰,怎見得:天昏地暗,威震高岡。天昏地暗,力拔山兮立天地;威震高岡,天賜神力翻江龍。這一個板斧遮天起黑風,那一個大刀寒光裂金石。一個如搖頭獅子,一個似擺尾狻猊。寶旗嘩嘩,雷鼓咚咚。二將棋逢對手,呼來喝去,酣戰淋漓,看得兩旁將士心血上翻。正是:狹路相逢憑膽識,龍虎相鬥莫如是。
囂暨見久攻不下,策馬來援。匡把眼一瞪,縱馬將其截下,叫曰:“以多勝少算甚英雄好漢,可敢與我一戰。”囂暨勒馬,緊趕着仔細打量,見匡英氣逼人,異相脫俗,當真好一個少年兒郎。笑言:“哪來的黃毛小兒,敢擋你家爺爺。”
雖言語譏諷,手上卻見真招,提棍收緊,暗自蓄力。匡冷哼,抄石劍掄砸,囂暨橫棍護住泥丸宮。撞聲沉響,囂暨只感兩手震得發麻,心驚:“這娃娃年歲不大怎生得這般力氣。”駁馬嘶鳴,竟也力有不逮。匡雖限於馬戰未能顯露身法之利,然其攻勢之剛猛,力道之磅礴仍令囂暨叫苦不迭。
這二人,一個劍掃平陽碧波盪,重覆壓掀浪丈高。奇貌神紋小太歲,英雄不在伯仲間。一個棍影鋪展作扇骨,挑刺穿託擒將功。身藏偉力三三法,白骨嶙峋接魂引。
眼見一小兒竟能和自家兄弟抗衡,當蠻等衆皆是大驚,不由感嘆黃帝身側能人異士者衆。
那邊鵥狍、臝號、柁宣從側翼圍進,這邊黃帝麾下六駿出,以二敵一。怎見得:獸有諸懷吞二氣,武者赤焰天頂繞。猙爪風間刺精魄,藍靛鬼拿生死簿。青兕不動地載物,隨主爭鋒推山崩。六士使開真本領,將殺敵首搶戰功。
兩方兵丁接,士屠卒殺,錘掀蓋頭。旗倒踏泥幟翻飛,殘肢血沫塗紅潮。一時聲浪震天,分不清喊殺哀嚎。
當蠻直奔黃帝,手使一長柄巨錘,犀渠踏地如奔雷在側,殺呀呀好一尊黑臉怒目金剛。黃帝肩停金翅鳶,待當蠻臨近緩拔腰間神兵。
軒轅劍出,現一尺而燦光萬道,現二尺而天音入耳,現三尺而霞分五彩。及出鞘,萬般俱寂,世界無我。當蠻懾服於劍之氣勢,然兵臨城下焉有不戰之理?遂直取其首。黃帝斜砍一劍,當蠻即驚覺身陷空無之境,落腳波紋,四方大亮。黃帝法身虛實變幻,高逾萬丈呈撐天之勢,其劍劈下似天柱傾倒。
當蠻忽一股血氣上行,竟是不懼。吒喝怒瞪,鬚髮皆立,挑錘猛打法相。一觸只覺澎湃巨力加身,倒飛不知多少億裡。待滾落伏地,渾身劇痛難當。霎時殺生戰場再現,錘如破瓜,四散於地。這一番管叫他亡魂皆冒,上犀渠回撤再生不出半點抵抗之心。邛青等衆見之亦不再糾纏,隨其一道入城退走。
(囂暨xiao ji、鵥刨pan pao、邛清qiong qing、蠃號luo hao)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