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軒驚恐的睜着黑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心口位置,“七夜……你……”
噗!
又一聲,皇甫軒的背心也被人刺透。
“不!”珠珠聲嘶力竭,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此時,前後都被刺穿的皇甫軒,已經不知道該看向前還是看向後,面前的人是他一直得力的心腹,想必身後的人也是熟悉的吧?
當郎燼寒和張千揚趕到時,七夜和九天已經飛身至萬厲鴻的麾下。
“皇上!皇上!”張千揚扶這皇甫軒,他的口中不斷溢出鮮血,前後插着短匕,已是迴天乏力。
郎燼寒默默的站在一旁,這樣的結果雖然意外,卻也是意料之中。
“七夜!九天!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做?”珠珠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處境,扭頭質問着眼前的男人,他們不是一直跟隨皇甫軒的麼?怎麼會……倒戈的如此突然?
七夜哼了聲,全然沒有了平日的謙卑,滿眼狂狷神色,不可一世。“爲什麼?因爲我不想再做狗了。”
九天依舊維持着他慣有的笑,雙手一攤,微微聳肩,“我也是。”
皇甫軒遙遙望着這兩個人,伸出染血的手,好像要去抓什麼,卻終是無力的垂下,那雙看頭風雲變幻的精眸,終於消失了屬於他的光彩。
“皇甫軒!你別死!睜開眼睛看看!你不是最愛這天下麼?你不是說要是你死了,我得陪你麼?現在是怎樣啊?要我咬舌自盡麼!”
可回答的她了,除了耳畔的風聲,再無其他。
萬厲鴻不耐的蹙眉,擡頭看了看天色的日色,已是晌午。“萬國衆將士聽命,驅逐大良,收我蒼遺!”
“驅逐大良,收我蒼遺……”浩瀚黃沙之下,萬國士兵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可反觀良國,人數本已經不多,此時皇上又剛去不久,對士氣大受打擊。
斜睨着眼前的景象,萬厲鴻好似看到了錦繡河山,“珠珠,我們一起見證奇蹟……”
微擡右手,舉起長劍,黑眸半闔,口中有隱隱吟誦,珠珠聽不清他再說什麼,卻看到了身後奇異的變化。
那些剛剛一直蒙面的萬軍,頓時全身冥黑褪去,好似由裡到外生出膿綠,屍臭撲鼻,讓人忍不住作嘔。
瘋子,珠珠此時心裡只想這麼說。
七夜和九天,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彼此相視一笑,迅速吞下,不過須臾瞬間,他們的全身開始潰爛,流膿,直至最後與那些萬國士兵無異。
郎燼寒和張千揚,再次背靠背而站,戰爭是無情且駭人的,它甚至不給你時間去傷悲和祭奠。
良國剩下的兵力,不足五百人,而放眼萬國的屍魔大軍,竟是一眼望不到頭。
“郎燼寒,你現在歸順我萬國還來得及,別等做了他們的食物,再哭着求我,那就晚了!”
“管好你自己吧!”郎燼寒大喝一聲,周圍的屍魔好似被刺激了一樣,登時雙眼冒綠光,張牙舞爪的開始圍攻良國軍隊。
一瞬間,哀鴻遍野,慘不忍睹。試想,人與鬼搏鬥,贏呼?
一刀刺入屍魔的心臟,連帶着劍刃都被染綠,拔劍而出,臭氣熏天,倒下的屍魔,立刻恢復成凡人的模樣。
一瞬間,郎燼寒明白了全部,原來萬厲鴻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謀劃這一切了?
同化的屍魔,相同的面容,死後長眠,露出各自的面目。張千揚殺到最後,手漸漸顫抖,這些人……昔日的兄弟,如今爲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燼寒,我……”張千揚生平第一次哭了出來,他下不了手了……這羣屍魔當中,甚至有十幾歲的孩童。
“千揚,心要定!”郎燼寒旋身一轉,劍鋒一揮,一圈屍魔的頭顱瞬間飛出,落地之後,那些可怖的容顏退去,竟是萬良倆國各自四小國的城主!
郎燼寒眸色哀慟,萬國四小國城主,曾經找過他,也面見過皇甫軒,他記得朱猛的憨直,朱本昌的睿智,朱立行的狡猾,還有朱水寒的清冷,可他們不應以敵人身份出現,更不應是以現在這副模樣!
狠戾的眼神,看向高石上的萬厲鴻,這個男人看來是對蒼遺勢在必得!不然又怎麼會使出這種魚死網破的招數?
此刻,雷聲轟鳴,暴雨如釘,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這場戰鬥,陷入到從未有關的艱難。
視線不清,眼前灰濛濛一片,鮮血在雨水裡飛濺,死傷遍野,最後已分不清倒下的是故人,還是敵人。
不得不承認,萬厲鴻這招實在是陰狠,哪怕你明着收買,也好過這種恍惚之後的洞徹!
珠珠泣不成聲,卻被萬厲鴻死死的捉住,刀鋒架在她的脖頸之上,甚至因爲大力,已翻出絲絲鮮血。
“萬厲鴻,要麼你現在殺了我,要麼……我殺你!”
萬厲鴻輕笑,好似眼前的慘象,是何等的美景!
“珠珠,哦不……應該是九公主殿下,你要殺我?哈哈……”
“她要殺你,這很容易。”倏然,一隻手搭在了萬厲鴻的肩膀上,珠珠和萬厲鴻俱是一震,萬厲鴻的臉上是恐慌,珠珠的眼裡是興奮!
“儀宸?”
風儀宸對着珠珠一笑,可眼裡卻翻滾着滔天的恨意,“萬厲鴻,記得我麼?”
只是微微使力,萬厲鴻鉗制着珠珠的那隻手,便無力的鬆開,珠珠從馬上滾下,胡亂從地上撿起一柄鋼刀,便向着前方衝去!
竄入鼻中的味道,親切又熟悉,萬厲鴻沒有風儀宸想象中的驚慌,甚至帶着一抹興奮,“你是極品材料?那個死嬰?”
風儀宸冷笑,“當時的我,還沒有死……”
這邊是風儀宸爲什麼如此恨萬國的原因。萬國崇尚秘術,一些屍蠱之術,煉製過程危險且複雜,需要極品屍油,這極品屍油又以從剛死嬰孩身上提取的爲佳!
風儀宸一出生,便被父母放在一處荒郊農家,他們希望兒子的命運,不再受嗜殺者家族的詛咒,可惜還不等風儀宸開口說話,遊歷中的萬厲鴻卻盯上了這天賜的極品。
他的味道,讓萬厲鴻着迷。
然後,風儀宸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的肩膀被萬厲鴻隔出十字花的傷口,用油燭燈慢火烤,炙熱、疼痛、煎熬,成爲了風儀宸永久的記憶。
若是他已死,那萬厲鴻這樣做,除了鬼知,又有誰人知?可偏偏,他對風儀宸是生烤……
“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萬厲鴻想要轉身,可肩膀傳來的痛楚,讓他作罷。
風儀宸雙眼緊閉,眼紗下是深刻的仇恨,“如今,你用三清煉製的屍油,用的很不錯?”
“哈哈!你看看這些屍魔,那都是三清的功勞!沒有三清,又怎麼會有他們!哈哈哈哈……”
風儀宸手勁一死,嘶拉一聲,萬厲鴻的一側肩膀已被生生扯下。
“啊……”萬厲鴻喊的悽慘,風儀宸不給他機會,探手掐住他的頸項,卻被另人的長劍擋下。
“殺我師父,你找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帶着整個婆羅門出動的鐵詩嵐!
萬厲鴻趁機趕緊拜託風儀宸的鉗制,“詩嵐你來的正好,給爲師報仇!”
鐵詩嵐猩紅着眸子,望向自己的部下,一揮手,她婆羅門的手下,一致的從懷裡掏出藥丸,毫不猶豫的吞下,瞬間……屍魔的隊伍,又壯大不少。
“萬厲鴻,你真是害人不淺!”風儀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他
!可現在多了鐵詩嵐這個女魔頭,萬厲鴻有足夠的時間逃竄。
“萬老頭,想跑?”徐風涯擋在他的面前,淺笑卻陰寒。
“你、你又是誰?”萬厲鴻不記得見過這號人物,抱着斷臂不住的後退,徐風涯步步緊逼,天遙說什麼也不出來援手,卻並未阻止風儀宸和他。
天遙說,天命不可逆,他若插手,便是逆天。
徐風涯刀刀致命,可萬厲鴻也不是吃素的,即使斷了一臂,身手依然矯健。
紛亂的戰場,分不清誰是人,誰是屍。活着的人,戰死,成死人,死了的人,戰中成魔,戰後……也是死人……
“燼寒!這他嗎的殺不完啊!”張千揚高聲叫喊,他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又一個個的被屍魔侵蝕,由兄弟變成敵人,剛剛並肩殺敵,轉眼卻要揮劍相向,這樣的反目,太快、太急,也太折磨人心。
郎燼寒漸漸覺得體力有些透支,珠珠在人羣裡會亂的揮舞着,她武功盡失,依稀記得招式,郎燼寒儘管擔心他,卻也不能及時相助!
“啊!”一聲慘叫,從珠珠那方傳來,郎燼寒紅眸怒視,珠珠受傷了!一隻屍魔用綠色的膿手,穿透了她的肩膀,齜牙咧嘴的聲音,讓人膽寒。
“珠珠!”郎燼寒想要揮開面前的怪物,卻發現有心無力,太多、太密,殺不完的是屍魔,看不到的是明天。
珠珠無力的倒下,這樣的環境下戰倒,意味着只有一個:死亡。
無數屍魔圍攻而上,這鮮活美好的氣味,刺激的他們越發興奮,郎燼寒嘶吼,珠珠卻再也沒有了迴應。
倏然,一陣紅光從郎燼寒的身體裡爆發,光芒萬丈,遮天蔽日,甚至連陰霾的天空也被染的一層輝煌。
化作一道紅光,衝破眼前的困境,這異象讓苦戰中的萬厲鴻驚詫,原來……竟然是真的?這就是傳說中落陽的力量?
周圍的屍魔,紛紛擡手遮目,竟不敢直視,郎燼寒抱起珠珠,以掌心貼上她的傷口,將他體內的力量渡到她的身體裡。
若若的白光,緩緩綻放,直至最後的銀光乍泄,萬厲鴻再次難以置信,這、這就是殘月?
何其有幸,這殘月落陽竟然是屬於他萬國的!
周圍的屍魔被源源不斷的吸引而來,卻又徘徊在郎燼寒的周身,不敢靠近,珠珠身上的銀光與郎燼寒的紅光交融,光亮更勝從前。
“燼寒,我沒事了。”
“珠珠,我們要堅持到最後。”
“好。”
這些話,無人能聽到,這是他們在以心交流,以念催力。郎燼寒與珠珠的身影,早已被強光包圍,光亮大盛,極致之際,屍魔開始騷動,張牙舞爪的便向光處撲去!
幾乎戰場上所有的屍魔,都被這光吸引,越聚越多,觸目驚心。原來,即使再醜陋的罪惡,也渴望着一份光明嗎?
“不!”萬厲鴻大呼,這些屍魔是他的心血,他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死掉,不管不顧徐風涯和風儀宸的追剿,奮力的向他的屍魔大軍奔去!
郎燼寒突然紅眸一睜,他在剛剛那一瞬間,領悟到了全部,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無法言傳,只可意會。
“燼寒,我們在一起,永不分離,別再丟下我一個人了,好不好?”珠珠好似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倏然開口輕聲說道,郎燼寒明顯一怔,卻很快恢復如常神色,淡笑回她,好。
見周圍的屍魔已全部聚集,郎燼寒反倒沒有了最初的焦急,如果早就知道,動用殘月落陽的力量就可以解決這問題,何苦搭上這麼多無辜的人命?
以他一命,換衆生,值!
“不許丟下我!”珠珠突然爆喝一聲,郎燼寒也在此時擊掌而出,與她掌心相對,念力催動全身力量,合力釋放出極致神力!
“破!”二人異口同聲,光圈大放,籠天蓋地,好似一張佈滿光刃的大網,讓一切罪惡無處遁形!
屍魔們好似被定格一般,甚至還沒等他們去伸手抓破光圈,光圈卻已經透過他們的身體。
紛紛跪地。
一個身影被從光圈中擊飛,“郎燼寒你這個大騙子!”珠珠在半空裡,對着那個光圈,眼淚橫飛,卻終是晚了一步!
郎燼寒淺笑,他一人足矣,何苦再負她一世?有個願意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女子,夫復何求?
“珠珠,我……愛你……”這句話低吟出口之時,郎燼寒雙拳緊握,奮力擊向頭頂,光圈大盛,化作無數碎片,擊穿屍魔身體之後,又好似無數繁星,璀璨當空。
此時,已是殘陽西過。
屍魔死,郎燼寒……生不如死……
殘月落陽的力量,要發揮到最大限度,必須以命爲引,在最後一刻,他頓悟,他知珠珠已心中瞭然。
可是,藉助她的力量,已是實屬無奈,再要她的命?郎燼寒做不出,也捨不得。
周圍的屍魔,此刻恢復成常人的模樣,卻已是倒地不起,氣已斷,人已死。
“詩嵐!”張千揚奮力的衝到她身邊,抱起她委頓在地的身子,沉痛溢滿雙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傻?”
鐵詩嵐全身筋骨盡斷,每呼吸一下,都有血從口中涌出,想擡起雙手,去撫摸張千揚的濃眉,已是無力。
螓首一瞥,素手挽垂,佳人芳魂已逝……
郎燼寒的眸中,閃過沉痛,他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光圈剛剛初放的位置,一動不動,可神色卻駭人的緊。
萬厲鴻早已是面如死灰,像條老狗一樣的爬窩在地,他不相信,他的一番心血,竟然毀在了自己的手裡!
郎燼寒竟然是……
“燼寒!你怎麼樣?”珠珠不顧一切的衝向他,手剛剛要拉住他的肩膀,卻發現他整個人身子好似無骨般的倒下,“燼寒!”珠珠措手不及的接住,一灘肉泥的感覺,恐怖異常。
郎燼寒說不出話,眼裡的神色複雜悲痛又帶着歉意,他殺了這麼多人,有良國,有萬國,有自己的兄弟,也有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朋友。
風儀宸腳踩在萬厲鴻的背上,一使勁便要致命,卻聽一個女人遙遙呼喊,“郎燼寒,你纔是萬國的皇子,你不能讓人殺了你的丞相!”
煙霏霏哭的早已泣不成聲,她心埋這個秘密,很多年……
郎燼寒難以置信,煙姨說的是什麼?他是什麼?萬國的皇子?怎麼可能?
風儀宸不想再留着萬厲鴻這個這禍害,也不想去管又出現的這個女人是誰,腳下一跺,萬厲鴻當場氣絕身亡。
“不!”煙霏霏連滾帶爬的奔到萬厲鴻的面前,抱着他的身子,淚眼朦朧,“燼寒,我是萬國人,我是萬國的大將軍的後人,更是萬厲鴻埋在良國的一枚暗棋。”
張千揚看郎燼寒的神色很複雜,郎燼寒若是萬國的皇子,那這場戰役,不單純了。
看到張千揚眼裡的懷疑,郎燼寒想說什麼,卻終是沒說。如果這事是捕風捉影,那就讓他們一直撲下去好了,若是真的有依有據,那他……豈不是雙手殺死了自己國家無數子民?
怎麼想,都覺得很淒涼。
“燼寒,你娘是瀾貴人,當年誕下你,萬鳳儀心驚自己後宮位置不保,派人將你母子二人偷送出宮,本是要置你們於死地,可那時她有孕在身,怕陰德缺損壞了腹中胎兒,你跟你孃的命,才留了下來。”
郎燼寒口中不斷涌出鮮血,她娘跟他逃亡的日子,過的怎是
一個慘字了得?
煙霏霏走向郎燼寒,“萬厲鴻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你,也許他是個罪人,可對你,他從來不想趕盡殺絕。”
“煙姨,不要再說了……咳咳……我不是什麼皇子,我只是個……咳咳流浪兒。”
煙霏霏慘笑,“呵,天遙老人早爲萬國算過卦,萬國的皇子,便是落陽選中的人,而你……”
珠珠蹙眉,這事兒天遙知道?
郎燼寒無力擺手,連轉頭都變得奢侈,“煙姨,一切都歸於平靜吧,蒼遺需要換天,我不過是出點薄力而已,若是因爲我有落陽就是萬國皇子,那我殺了我的子民,以死謝罪,已是大限。”
“煙姨……讓我走的平靜一點,不好麼?”話到最後,郎燼寒已是闔起雙眸,他感受着珠珠的淚水,感受着她的悲傷,卻無力再爭辯什麼。
他是誰,誰是他,都不重要了,一個將死之人,就算有罪要償,一命終之,已是方休。
身體變得越來越輕,好似被無數雲朵承着,郎燼寒想要看珠珠一眼,卻已是無力。他能死在她的懷裡,很好了不是麼?
也許,這輩子做過的最對一件事,便是在最後關頭,將她從自己的身邊推開。
“燼寒!不要走,不要走!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你怎麼食言呢!”珠珠胡亂的抹着淚,可她不明白,爲什麼郎燼寒的身體,再一點點的變成亮屑,一點點的從他身上脫離?
他要消失了?
“不要……不要!”珠珠噌的站起,她不能讓這些碎片飛走,她要留住,要拼湊回去!
“珠珠!你冷靜點!”徐風涯按着她的肩膀,卻被珠珠揮開,“風涯,他要離開我了!我怕……是不是阿玉離開的時候也這樣?爲什麼?爲什麼這兩個愛我的男人,都要用這麼殘忍的方法離開我?爲什麼!”
“他不會死的!我保證!”徐風涯二話不說,以掌貼向了郎燼寒的心口,“珠珠,我答應你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食言。”
一瞬間,那些翻飛的身體碎片,又歸落到郎燼寒的身上,珠珠喜極而泣,徐風涯真的是她命裡的貴人!
“風涯,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珠珠埋首在他肩頭,泣不成聲。徐風涯微微轉頭,“珠珠,或者我該叫你一聲豬小幺?”
珠珠一笑,“你怎麼知道?”
“珠珠,如果我也這樣離開了,你會難過麼?”徐風涯表情嚴肅,不似開玩笑。
郎燼寒全身的癱軟,再逐漸的恢復,甚至可以看到筋骨重新撐起的樣子,珠珠疑竇的看向風涯,怯怯問他,“你什麼意思?你……也要走?”
徐風涯釋然一笑,“是啊,活的太久,還記得我說的麼?我太寂寞了,不過……現在算算日子,也到時候嘍。”話落,徐風涯化作一股白光,倏然從郎燼寒的額頭進入,只留下那聲寂寞,迴響在珠珠耳旁。
風涯他……就這樣離開了?
“不!徐風涯你給我滾回來!姓徐的!”珠珠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驚悚的一天,難道她要留下一個,就必須犧牲另一個?那樣的話,她寧可犧牲的是自己!
“珠珠,風涯有他的選擇,他等的人,轉世了……”風儀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傷心,也許死亡對很多人來說,是人生的終結,可對於徐風涯來說,絕對是新生的開始。
“真的?你沒騙我?”珠珠淚眼看向風儀宸,她現在不知道這羣人還要爲她做什麼,她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不想,不敢,不能……
“嗯。”
天際相接的地方,一抹金黃晚霞乍現,就這大地之上的荒涼,鍍上了一層暖色,那些死去的人,一瞬間身體化成五彩粉末,被秋風吹散,飄向天涯。
他們有他們想要追求的自由,靈魂的解放,身體的解脫,何嘗不是另一種人生的圓滿?
三個月後。
郎燼寒一身明黃,他的身邊,依偎着身穿喜服的女子,容顏嬌媚,眸若秋水。
“燼寒,我們這次不會分開了?”珠珠輕聲問,神色裡有些不安,可更多的卻是希冀。
他們站在護城城樓之上,眼下是蒼遺的大好河山,“珠珠,這蒼遺之上,有我們要守護的人,你便是其中之一,這些等同於我的命,你叫我如何能捨?”
珠珠欣慰,經歷了這麼多是是非非,她與他終是走到了一起。昨日大婚,她收到了郎燼寒給她的一份禮物。
一盒骨頭。
珠珠當時激動,也許別的姑娘收到一盒豬骨頭要害怕,可是她卻是欣喜若狂,因爲那些骨頭……都是她的。
她現在,是個真真正正的女人了,而且還是他的妻。
這片讓人唏噓不已的蒼遺大陸,經過上次萬良大戰之後,由郎燼寒一統,於蒼遺二一八年,定都良國舊址,更國名爲“郎珠國”。
慕容十三依舊叱吒風雲在海上,只是他不再是一個人,明月坐在甲板上,悠閒的看着海,這樣的恬靜是她要的,也是他要的。
她的珠珠,要守着這蒼遺,那他便守着這片護着蒼遺的大海,只是這份相守不再寂寞,有明月在身邊,她會守着他,不是麼?
兩人好似有感應,明月回頭對着十三一笑,突然間,十三覺得他的世界,春天百花盛開的那一剎那,也不敵眼前女子的半分嬌媚。
老天,終歸是待他不薄……
雲澈城。
風儀宸扶着小紅桃,一臉的緊張,“夫人,你可慢些。”
小紅桃一甩袖子,“你是個男人麼?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煩死了!不就是懷個孕麼!至於麼?”
風儀宸的眼紗已摘下,自從小紅桃懷有身孕之後,對於他來說的“天劫日”,便再也沒有降臨過。
也許是這個小生命的到來,泯滅了他嗜殺者家族的詛咒,不管怎麼說,他可以重新觸摸光明,可以每天醒來之時看到身旁的她和孩子,人生足矣。
“啊……”
“夫人小心!”風儀宸一把抱住她,看來生活還是要這樣雞飛狗跳纔好,他未來有的忙了……
水遙庵。
簡簡單單的一座庵堂,隱匿在茂林修竹之中,輕音嫋嫋,梵音蕩蕩,偶有三三兩兩的香客,虔誠的在佛前祝禱。
“師父,稍稍休息下吧。”一位道姑模樣的女人,攙扶着她口中的師父,向着禪房走去。
臨風一嘆,滿是惋惜和感慨,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就讓那些往事,散在風裡,飄向何處,飛向何方,都與她再也無關。執念太重,她負擔不起,如今……她早已不敵曾經。
“霏霏,我依然想他……”
煙霏霏拭去眼中的淚水,她口中的師父,正是昔日萬國女皇萬鳳儀。只是如今的她,早已削髮爲尼。
“師父,師、師叔他不希望你難過……”
“也是……唉,咱們走吧。”二人身影慢慢消失在蓊綠中,竹海依舊飄搖,山風從林間鼓過,吹不散的是往事,話不完的是經年……
翌日清晨,煙霏霏去禪房時,發現萬鳳儀已圓寂。她走的安詳,嘴角帶着淺笑,原來即使真的剪斷三千煩惱絲,這煩惱也依然會纏着你不放。
這樣的離開,對她來說,也是好的吧?
“女皇,走好……”煙霏霏給萬鳳儀磕頭送行,下葬當日,萬鳳儀的八個女兒到場,將母親與萬厲鴻合葬一處。
生不能同衾,死亦該同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