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馨香,升騰起嫋嫋青煙,頓時大廳之上,被賦予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鐵詩嵐一直沒有擡頭,只是垂首走到她平時站着的位置之後,纔有些徵詢的問道:“宗主傳詩嵐,所爲何事?”
高座之上,一襲紫衫女子,曼妙的斜躺在椅榻之上,玉體橫陳,膚如凝脂,竟是看不出她的實際年紀。烏絲幾近至腳踝,不見什麼繁複的頭飾,只將一朵大大的白玉蘭花,斜插在鬢邊,無端生出幾許風情,不妖豔,卻是讓人移不開眼。
“詩嵐,任務完成了?”秦時月微眯着水眸,樣子慵懶酥媚,只是這樣輕啓檀口,已是讓人頓覺春色無邊。身上的紫紗堪堪遮體,若隱若現的雪膚,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鐵詩嵐瞳孔一緊,有些膽怯,“回宗主,任務……失敗了……”
秦時月好似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她現在這樣開口問,無外乎就是想看看鐵詩嵐是不是真的跟她曾經的部下不同。
她不喜歡爲失敗找藉口的人,成也好,敗也好,她秦時月要的僅僅就是一句實話。
沒有惶恐中的疼痛,甚至感覺剛剛胸口的窒悶也好去了大半,鐵詩嵐心中驚詫,這宗主大人竟是在這一瞬間,壓制住了她體內的蠱毒?
“多謝宗主大人!”鐵詩嵐雙手抱拳,恭謹的一拜,驀然好似又想起什麼,“不過詩嵐卻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讓我給宗主您帶個話!”
秦時月一直慵懶的態勢,頓時有些緊張,半坐起身,急急開口道:“哦?是何男人?可是滿生銀髮?”
鐵詩嵐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秦時月,在她的記憶裡,秦時月是優雅又神秘的,她有女人想要的一切!不老的容顏,玲瓏的心性,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抵禦的。
偏偏,這樣的美人,卻終是被她生命中的剋星,壓制的死死的,一壓就是十幾年。
鐵詩嵐不知道秦時月在等誰,可她卻知道,她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在到處打探那個讓她等了一輩子的男人的消息。
“宗主,不是銀髮男人,倒是個雙目不能視的男子。”
秦時月微蹙黛眉,目不能視?會不會是……
“那男子可是長相俊美,喜穿黑袍,眼覆輕紗,眼眶四周有繁複花紋?”秦時月將記憶裡那個人的模樣,試探性的拋出口,只是她每說一句,鐵詩嵐的神情就更訝異一分。
竟然……猜的分毫不差!
“宗主高見,我遇到的正是這個男人!他是?”
秦時月緊緊攥着身下的銀色狐裘,有些難以置信,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麼巧遇見了他的大徒弟?
“詩嵐,那人叫風儀宸,你以後遇到了他,小心點。對了,他讓你給我捎什麼話?”
鐵詩嵐恍然,“他讓我告訴宗主,天遙已入世。”
也許,對於鐵詩嵐來說,天遙是誰,風儀宸又是誰,完全不重要,她的生命裡,來來走走的人太多太多,她付出過,也收穫過,可到頭來一清點,卻落得個一廂情願。
生命很短,要那麼多的難忘,那恨又該何去何從?
而秦時月的神色,先是不信,接着是詫異,最後竟然是喜悅!鐵詩嵐搞不明白,爲什麼就只是這樣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卻讓她高興成了這個樣子!
“宗主……”鐵詩嵐小聲開口喚,希望能得到點暗示,告訴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秦時月一探玉足,玲瓏身段已經聘婷立在高座之前,婀娜身姿,紫衫輕覆,即使嬌顏之上未施粉黛,可那抹興奮的光芒,早已讓她擁有了傾國之姿。
真真正正一個精妙世無雙的紅粉佳人。
“他可曾還對你說了其他?”秦時月有些心急的下臺階,隨意的正了正耳邊的玉蘭花,小女人的嬌羞和赧顏,展露無疑。
鐵詩嵐更是一頭霧水,宗主平時教導他們,必須對自己無情,對男人無情,這樣才能將門中秘功,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她們剛進婆羅門,秦時月曾經爲她們展示過婆羅門神功的威力。
這也是爲什麼當時一蹶不振的鐵詩嵐,重新燃起鬥志的原因。從秦時月的身上,鐵詩嵐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種色彩,何苦耗盡一生,癡癡怨怨,分分合合,只爲等那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偶爾丟給她憐憫的一眼?
那不是她要的……
“沒有了,風儀宸沒有再留下其他。”
“哦……原來是這樣……”秦時月輕盈的在原地轉了一圈,紫紗衣裙,如夢似幻的盪出滿室漣漪,饒是鐵詩嵐是女子,也忍不住讚歎,世間竟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好像對自己的裝盤極爲滿意,一回身才發現鐵詩嵐還在,秦時月怔然道:“你先退下休息,有事我會派人通知你的。”
“是。”鐵詩嵐收起羨慕的眼神,又恢復到了平日嚴肅森然的模樣,快步離開了婆羅門議事大廳。
直到大廳之上,再無任何一個閒雜人等,秦時月才終於露出了按捺許久的笑,淺淺的梨渦,綻放在粉頰之處,好似待放桃花,瞬間爭奇鬥豔,美不勝收,濺迷人眼。
好似玉鈴般的笑聲,迴盪在大廳之上,她的天遙回來了!天遙!天遙……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躲着我了!
而遠在雲澈城的天遙,突如其來的打了一個噴嚏,奇怪了,他已經有近百年不曾生病,怎麼會突然打了這麼大的一個噴嚏?
“師父,你沒事吧?”徐風涯關切的問道,不知今天師父怎麼了,怎麼一直走神呢?
天遙理了理鬢邊銀髮,表情極淡道:“沒事,我們繼續商討。”
徐風涯有些無語,最後不得已,輕嘆出聲,“師父,已經結束將近半盞茶了,還商討什麼?”
“……”
天遙這幾日確確實實心神不寧,他能知曉一切,卻偏偏對這次的異樣,束手無策。好也好,壞也好,該來的總是要來,正所謂欠債還債,有債方來。
會是與那個女人有關麼?天遙萬分惆悵的望天,這一幕落在徐風涯的眼裡,百分百肯定師父是爲情所困了!
師父耶!我的好師父!原來你不是七情六慾全部都沒有,只有一個不染凡塵心的謫仙神人,原來你也會心浮氣躁,注意力不集中,爲一個女人,一副經受相思苦的煎熬模樣?
“嘿嘿……嘿嘿,她是誰?”徐風涯笑嘻嘻的靠近天遙,天遙竟然沒有注意到!
等他發現徐風涯就緊挨着自己時,天遙已經不知道徐風涯猜到了多少,可是他心意已決,不管他怎麼想,他都不會對他透露半個字兒!
“什麼誰是誰?你無聊。”天遙推開徐風涯的大腦袋,他不僅一次懷疑徐風涯的性別,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像他這樣八婆!
徐風涯不依不饒,“哎呀師父,師母人怎麼樣?師父你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師母想必也定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啦?”
“無聊……”
“師父,不要走啊!說說嘛……”
“無聊,無聊……”
“師父……”
陰暗滿是血腥味大牢,牆上掛着各種各樣可怖的刑具,好似一張張猙獰的鬼臉,讓呆在這裡的人,無時不刻不再忍受強加在心理上的煎熬。
珠珠靠在血跡斑駁的牆上,刺鼻的血腥味,她早已習慣。撥弄着慕容十三腳上的腳鐐,她整個人都有些意興闌珊。
慕容十三依舊被綁在木樁之上,雙手平伸,雙腳分開,好像一個立着書寫的“大”字。珠珠雖然也是身陷囹圄之人,可跟慕容十三相比,她更幸福,至少她活動是自由的。
“喂,珠珠,餵我口水。”慕容十三朝着一旁的水罐努努嘴,意思很明顯,本少爺口渴了,你趕緊伺候着!
珠珠先是一怔,隨後又如夢初醒,訥訥道了一個字“哦”之後,就真的乖乖跑去倒水。
慕容十三有些驚詫,這珠珠是怎麼了?平時別說喂水,讓她給他鬆鬆肩膀,她都老大的不情願,今天讓她喂水,她卻欣然同意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可轉念一想,只要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女人,又有哪個女人是不奇怪的?
算了,不要想這個問題,女人來女人去的,好似繞口令,他這麼聰明的人都有些頭暈,還是善待善待自己吧!
“喝啊!”珠珠已經將杯盞送到他的口邊,眉間有些焦急,不斷催促。
慕容十三就着珠珠的小手,美美的喝着不是甘露勝似甘露的“佳釀”,心滿意足的表情,反饋在珠珠的眼裡,怎麼看怎麼想扁他!
“再給爲夫按按小腿,鬆鬆筋骨……可好?”慕容十三笑的猥瑣,能
使喚珠珠,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珠珠貝齒緊咬,忿忿的看着慕容十三,十三一看她神色不善,當下賠了笑臉,“好好好,不按不按,我也就是嘴上快活快活,你看你,別急赤白臉啊……”
可是,慕容十三的笑臉,凝固在了臉上,成爲了一個永不磨滅的銘記,這是什麼情況?誰能告訴他真相,這個人真的是珠珠?
朱珠珠竟然真的蹲身,親自爲他做起了活絡筋骨。“還有哪裡不舒服?一併放!”
十三先是一怔,接着趕緊開口道:“珠珠,哎哎我開你玩笑呢,快起來,我不難受,別給我按了,哎哎……哎呦那疼……哎輕點……”
珠珠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也許是太閒了,也許是太寂寞,或者她的心裡,在最深處,對慕容十三是充滿着心疼……
“行了,按都按了,你矯情什麼?快說!”珠珠狀似隨意的開口,即使帶着薄責,可十三還是聽出來,珠珠這是心難受了。
想來,那天皇甫軒抽他那麼多鞭子,適巧被珠珠看到,這姑娘家家的再怎麼看似鐵骨錚錚,到底也是弱不禁風,不單單是指外形,還有她那座柔軟的小心房。
“珠珠,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十三收起玩笑的口吻,沉聲喊珠珠,珠珠一聽慕容十三這說話語氣是大大的不正常,趕緊起身湊近他,威脅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十三有一剎那的臉黑,珠珠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這出口成“髒”,着實有些彪悍……
“放!”
“好好,我放我放!”話落,十三又再次的無語了,什麼叫他放啊?
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發現獄卒一個個都昏昏欲睡,這才靠近珠珠咬着耳語道:“你看我手腕處,好好看,瞪大眼睛你給我仔細的看!”
珠珠狐疑的轉頭,只見十三的手腕處,滿是勒痕,這有什麼好看的?可下一瞬,卻見束縛着十三的手鐐,竟然發出咔的一聲,應聲而開!
珠珠微張小嘴,難以置信,“你、你原來可以……”原來慕容十三可以脫身的啊?那他幹嘛還在這兒受這種鳥氣?
“噓!”慕容十三濃眉一皺,示意她小聲,“你心裡有數就行,可千萬別聲張,還想不想出去了?”
珠珠捂着紅脣,乖乖的點頭,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可一轉眼,她的嘴臉就變了,戳着十三的俊臉,萬分陰險的質問,“你原來一直都在耍我啊!”
十三無辜,眼含秋水望着珠珠,“我怎麼就耍你了?這不是時機不成熟麼!”
“放屁!”珠珠再次爆了粗口,“你是傻子還是傻子,還是傻子?”
“有區別麼?”
珠珠氣結,“當然有!”這慕容十三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還要她一頭小豬來說?天理何在啊!
慕容十三調整了一下站姿,舒舒服服的靠在木樁上,雙臂環胸,一副“我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開始”的欠扁樣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珠珠。
能夠這樣靜靜的看着她,即使身處的環境再惡劣,慕容十三也覺得心比蜜甜。可珠珠搞不明白十三爲什麼要這麼做!
“真傻子,你就是拿刀捅,他也許還會對你呵呵傻樂!可是你不一樣,你是裝傻,裝傻你懂不懂啊?皇甫軒抽你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反抗?爲什麼!”說到最後,珠珠已經完全變成了咆哮體詩人,連打再掐的折磨着十三。
眼見這氣勢有越來越大的嫌疑,十三捉住她的小手,緊緊的禁錮在胸前,珠珠一顫,立刻就要從他的掌中抽出自己的小手,可奈何他力道驚人,竟讓她不得掙脫。
“放手!我按到你胸口了,很疼的!”珠珠特別擔心,她怕他在這兒暗無天日的牢裡,總有一天皇甫軒終於控制不住,失手殺了他,那時要怎麼辦?
“你能逃出去的對不對?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你要那些爲你活着的人怎麼辦?”
十三滿眼化不開的柔情,深深的凝視着珠珠,“你也是爲我活着的人麼?”這話問的突然,珠珠聽的更突然,不禁俏臉羞紅,“你快放開我,不然別怪我發招了!”
十三無奈,他當然知道她會發招,可是他到現在不清楚,皇甫軒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天天給珠珠下化功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