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看向了突然發怒的女人,朱珠珠,這個還未被冊封,便已經擁有鳳儀天下的權威和皇上無限寵愛的皇后。
王貴人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高座上的女人,小腿肚子都忍不住顫抖,又偷偷瞟了一眼皇上,發現皇上只是微垂着頭,看着自己的十個手指,擺明了這事他不會管的姿態。
撲通一聲,王貴人雙膝跪地,對着皇上的方向,猛磕不止,“皇上要爲臣妾做主!臣妾受了欺負,皇后娘娘不明察也就算了,現在還中傷臣妾,臣妾心裡不服!”
七夜無語的望了一眼天,心道這個王貴人還真是愚蠢的可以,直接向皇上告朱珠珠的狀,這不好比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麼?
當然,至於誰是肉包子,誰是狗,他可沒說……
皇甫軒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轉首望着身側的朱珠珠,柔情滿目的含笑說,“珠珠,這事兒你怎麼看?”
珠珠雙眸泛着狠色,沉聲道:“皇上是要自行解決,還是信得過我,全權交給我處理,你定!”
在宮中說話,素來都不得以“你”、“我”相稱,這是對皇上的不敬,更是將宮中的規矩藐視的徹底,試問在這大良皇宮裡,能夠如此肆無忌憚的人,恐怕除了她珠珠之外,再無第二人選。
皇甫軒好似已經習慣了珠珠這樣的稱呼方式,不僅不惱,還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好,你做主,朕旁觀。”
這話聽在珠珠耳中,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因爲答案早就在意料之中,可是聽在王貴人的耳裡,那就是另一番別有洞天了。
這唯一的大救星皇上都放手不管了,她區區一個貴人,要靠山沒靠山,要背景沒背景,怎麼跟珠珠鬥啊?可是轉念一想,這大殿之上,衆目睽睽,珠珠她雖說是皇后,可是一沒欽點,二沒冊封,說白了,就是個還沒上崗的皇后!
難不成,皇上要因爲這個女人,連大良律法都不放在眼裡麼?
“皇上明察!臣妾確實是被冤枉的!皇后娘娘她……她血口噴人!”
“哦?你說說看,我怎麼血口噴你了?”珠珠此時已經走到了王貴人的面前,微微俯身,睥睨着眼前瑟瑟發抖的女人,她覺得一個女人不受寵,這不可悲,可悲的是端着自以爲是的架子做白日夢,這就不是愚蠢,而是危險。
其實珠珠心裡並不像難爲這個王貴人,換句話說,這事兒又是她跟七夜之間,七夜是皇甫軒的人,怎麼輪也輪不到珠珠去說道什麼。可今天一大清早,淑妃帶着後宮人馬,萬分精神的殺到她這未央宮,弦外之音還用多說麼?
很明顯,這是要來跟自己示威啊。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大概說的就是自己現在這種情況。她不想在這後宮之中發起不見血的暗戰,只想快快結束這些事,一拍屁股走人,可這些個女人,偏偏容不得她!
殺雞儆猴,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正愁找誰當雞,這王貴人就率先自己報了名!
王貴人此時與珠珠對視,全然沒有了剛剛的囂張氣焰,“皇后、皇后說的那些話,還要臣妾再重複一遍麼?”說到最後,王貴人很沒骨氣的低下了頭。
可珠珠卻出手更快,一息之間便擒住了她的下頜,迫使她擡頭迎視着自己,“說!我這人健忘,說的話從來記不住!”
王貴人整個人抖如篩糠,嘴脣蒼白又發抖道:“皇后、皇后娘娘這是在威脅臣妾麼?”
威脅?有麼?珠珠不怒反笑,倒是極其認真的開始反思這個問題
。
七夜突然看到門口的三清,對他比了一個手勢,似有重要之事,恰巧皇甫軒也看了過來,對七夜略略一頷首,七夜便退出了未央宮。
直到離開未央宮的地界,他纔有種長舒一口氣的感覺,剛剛那羣女人的眼光,簡直比他面對的敵人,還要可怕千倍不止。
三清附耳於七夜,嘀嘀咕咕說着什麼聽不真切,只是七夜的眼瞳瞬間睜大,驚悚的問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我帶着暗衛在良城伏守了七天七夜,每天都是這樣的情況,你會認爲這是巧合?”
七夜撫頜沉思,沉聲道:“今晚我跟你走一遭,若還是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去稟告主上。”
“好,子夜宮南門見。”三清話落後,便匆匆離去,獨留下七夜對着蒼天古樹,靜站凝思……
難道,這天災躲得過,人禍卻難逃麼?
大殿上,皇甫軒有些昏昏欲睡,可皇上可以肆無忌憚的打瞌睡,卻難爲了底下站着的這羣女人。
從早上天矇矇亮,就烏央烏央的來到了未央宮,此刻已經是晌午,她們光站着不說,連口水都沒喝上,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淑妃娘娘,有埋怨,有不解,更多的還是逼着淑妃交出個究竟。
“王貴人,你心裡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皇后,不作數?”珠珠負手而立,悠悠的望着宮門的方向,好似要穿透這厚厚的宮牆,直抵雲澈城。
“臣妾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不過皇后娘娘既沒有接受冊封大典,又沒有接見百官朝拜,這卻是實情……”
上位的皇甫軒,不由自主的纏了一下,卻也不過一瞬間,卻仍是被下面不少宮嬪看到,大家的心也是忽悠一下,心道這王貴人,怕是死罪難逃了……
珠珠微吟,甚至有點同意她的說法,頷首道:“你說的對啊,我確實算不得正經八百的皇后,還在這對你指手畫腳,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呢!”
“朕說你是,你就是。”皇甫軒突然出聲,雖然他眼睛沒有睜開,可沉聲的話語,卻是傳到每一個在場的人耳中。
包括,跪在地上的王貴人。
珠珠卻笑了,笑的有些無奈,“皇上,你要是嫌這前殿吵,讓七夜帶你到寢宮休息便可,都說這裡全權交給我,你就不能插手!”
倏然睜開迷離的眸,皇甫軒寵溺的一笑,“好好,朕去休息,這亂糟糟的一團,就交給你了……”走了幾步,又微微側首對着身後的一衆妃子道:“朕可以放任珠珠爲所欲爲,可你們不能放任自己肆無忌憚,懂嗎?”
“臣妾謹記皇上教誨!”衆嬪妃對着皇甫軒的方向盈盈跪拜,待皇甫軒徹的背影徹底從她們眼前消失之時,又齊齊的轉向朱珠珠,齊聲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珠珠一怔,這些人一起給自己請安,着實還是很壯觀的,突然間內心滿足感膨脹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第一次覺得,當一個女霸王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王貴人倔強的不肯低頭,雖然自己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可她卻依舊拼着一口骨氣,死撐到底。
“王貴人,你說你要是不當皇帝的女人,改行做將軍,怎麼樣?”珠珠突然間說了句這麼沒頭沒腦的話,搞的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難不成,她要是將自己充軍?可是紅宮女人,就算被休,也頂多被打入冷宮,從不曾聽過還有這樣的規矩!
“皇后娘娘對臣妾已是成見頗深,如今王婧不求留有全屍,還請皇后給個痛快!
”
“好!有骨氣!可惜啊……身爲一個女兒身,倒是糟蹋了你這番錚錚鐵骨……”珠珠圍着王婧打量了幾圈,最後站定在她身後,卻是對着周遭所有宮嬪喊話道:“王貴人這番話,想必說出了不少姐姐們的心聲吧?今兒大家把話敞開了說,還有誰覺得本宮當這個皇后,不稱職的,站出來,讓我瞧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她又看向了珠珠,最後又垂下了頭,齊齊的不言語。
王婧此時倒是腦袋靈光,猛的磕了三記響頭,“皇后要怎麼處置臣妾,臣妾都絕無二話,只希望皇后能饒了不相干的人!”
大家聽到王婧這麼說,當下懸着的心,落了半截,好歹不用陪這個喪門星做替死鬼了。
珠珠斜眼看了一眼周遭,隨手招來門口的侍衛軍,“你跟我看好了,一會兒我點到的人,都給我拉出來!”
“是!屬下遵命!”
這時候,嘩啦一聲,滿屋子的妃子宮嬪,齊齊跪地,就連平時對珠珠最不待見的李貴妃也是忍不住的顫抖。
珠珠突然仰頭大笑,“哈哈哈哈!你們說我不夠資格,穩坐後宮,可我偏偏要讓你們看的清楚,皇上愛誰,纔是誰的時代!你們跟本宮做對,註定死路一條!”
話落,珠珠玉手一指,侍衛軍便進裡面抓人,珠珠指的飛快,他捉的也飛快,卻又忍不住心生詫異,這位女主子好生的厲害啊!
“皇后饒命,皇后饒命啊!”被揪出來的女人,面孔都很生,淑妃和德妃躲在人羣裡,不住的往後縮,以此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把這些人帶下去,斬。”珠珠負手而立,背對着身後哭天搶地的女人,“本宮行爲囂張,粗鄙不堪,你們說我殘忍也好,說我無情也罷,我都無所謂。只是偷雞摸狗的在本宮後面捅捅咕咕,我實在是心生不喜……”
“皇后饒命啊!那些事不是我們做的!是淑妃娘娘讓臣妾派人看着皇后的!”人羣裡的女人們,到了狗咬狗一嘴毛的程度,一個個抓着地上的紅地毯,死死的不撒手。
“住嘴!你放肆!”淑妃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再也藏不住,趕緊走出,撲通一聲跪在珠珠面前,“皇后不要聽信她們的胡言亂語,臣妾忠於皇后,蒼天可鑑,天地可表!”
此時,連同王婧在內,總共一十六名後宮嬪妃,已被侍衛軍拉到宮外,那聲聲催人膽顫的哭喊,也終於一併消遠……
只是,這人死不要緊,就怕這後勁餘威餘怒,讓人仍就不勝唏噓……
珠珠看着跪在腳邊的淑妃,眼神清冷的好似一彎寒月,“淑妃起來吧,本宮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多慮了。”
淑妃也不知此時珠珠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暫且不管那些,保得住小命,才能留得到看以後的青山綠水。
“你們都退下吧,以後安分一些,不要招惹本宮,本宮也自然不會爲難你們。”
衆人一看被放行,一個個匆匆跪安,便你推搡着我,我催促着你,好似這未央宮有着什麼洪水猛獸,趕緊馬不停蹄的離開。
良史記:良國七十八年,珠珠皇后未執掌鳳印,卻在冊封前天處死後宮嬪妃十六人,被良國舉朝稱爲“大良第一暴妃”。
十六顆人頭,被懸掛在未央宮宮門正上方,整整三天三夜,來往宮人嬪妃,無一不側目膽寒,珠珠從此在後宮的地位,徹底囂張到底,無法無天……
只是,這裡面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大概也只有珠珠自己心知,外加天知、地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