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玄隱垂眸看着面前的莊一念,她扯着他的衣袖細語央求的模樣,像極了爲了得到肉而佯裝乖順的小狐狸,明知她有所目的,卻是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來。
生玄隱不得不承認,他很享受這一刻,比起那個時而冷冽時而淡泊的莊一念,生玄隱更喜歡現在的她。
“嗯?就一次,每個月一次還多嗎?早晨出宮,宮門下匙前就回來,好嘛?”莊一念又適時的眨了眨眼睛。
終於……
“好吧。”
“真的嗎?!”莊一念興奮不已,抓着他的手驚喜的問。
生玄隱也不禁被她的笑容感染,似乎爲了這明媚的笑容,一切也都是值得的:“一月只能出宮一次,並在朕同意之時。”
“好好好,一切都聽您的。”莊一念曉得合不攏嘴。
現如今,她的身體狀況還是留在宮中調養爲上,若是貿然離開皇宮不但難以查找兇手,更可能會因爲生玄隱而生出旁雜之事。
雖暫時因爲各種原因而困居於宮中,但她也要想盡辦法爲自己謀得最大的利益生存空間。而非荒廢度日。只是沒想到生玄隱真的會這麼快答應了她。
原本今日出宮,若是沒有生玄隱跟隨,莊一念便會想辦法聯繫千御與迦南,但現今有生玄隱在旁,莊一念不能魯莽行事,以免爲千御和迦南二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得暫時等到下一次出宮之日再作打算。
生玄隱九五之尊每日政事繁忙,總不會每一次都陪她一同出宮,莊一念如是想。
見莊一念雙眼骨碌碌的轉,笑容中有狐狸般的狡黠,他問她:“你這小腦袋裡又在計劃着什麼?”
莊一念當即道:“皇上是今日答應我的,那麼應該在明日纔開始作數,所以今天這一次應該不算吧?這個月我還可以出宮一日是嗎?”
生玄隱也沒計較莊一念的神邏輯,只說:“那要看你如何回答方纔的問題。”
“什麼問題?”只惦記着可以出宮的事情,這會兒將其他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生玄隱提醒她:“治國難是不難。”
“對,治國。”莊一念佯裝一本正經的思考着。
實際上,對於這治國一類的問題,莊一念確實沒什麼想法,因爲無論是“前世今生”對於這些事情莊一念從未關注過。連誰做皇帝她都並不在意,又怎會關注這治國之策。
但是爲了得到出宮的“獎賞”,不懂也得裝懂了。
思量少許,莊一念一本正經的說:“正如您方纔所言,治國,難也難,不難也不難。”
生玄隱並未在意她的廢話,點了點頭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莊一念繼續道:“先說這不難。也是方纔您所言同理。讓百姓吃飽了飯有了閒錢,能將日子過的舒坦了自然就沒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如此百姓不亂,天下也就不會大亂。”
生玄隱清淺一笑:“繼續說。”
“再說這個難,難也就難在如何能讓國之富強,同時也能讓百姓過上舒心的日子。”
說完,莊一念眨巴眨巴眼,對於治國之策,她實在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這就好比讓廚子去繡花,簡直無從下手。
生玄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話說的直白,倒是理也在理。但卻沒有說到根本之上。”
莊一念抿了抿嘴:“皇上說的是智用。”
“如何智用?”生玄隱稍顯意外。
莊一念道:“簡單來說,便是用人之道。”
生玄隱眼中有着讚許之色:“說對了。”
“皇上,琅環!”
正說話間,見生如一從前頭走了過來。
“承親王。”莊一念頷首一禮。
“皇上。”生如一近前一禮。
“宮外不必多禮。”生玄隱淡淡頷首。
生如一直起身對莊一念笑了笑,生玄隱卻是問他:“事情都辦好了。”
“是,玆烏國的使臣都已經安頓在了別館中。”生如一回道。
莊一念在旁聽了問:“玆烏國?可是遠在西域的國家?”
生如一與生玄隱二人對視一眼。
生如一問她:“你知道玆烏國?”
莊一念一笑道:“琅環雖許久未曾離宮,但卻也不至於淪落成諸事不曉的鄉野婦孺。玆烏國雖小,卻盛產香料,所以玆烏之人擅香,而且聽聞玆烏國的女子皆爲妖嬈美豔之姿,卻不知是真是假。”
“你知道的倒是多,可玆烏國向來與我朝並無甚往來,你是從何處知曉的這些?”生如一聽了問她。
莊一念說:“自是書上咯。偶然看過一本講述諸國異志的書,上有所記載。”
生如一聽罷並未再言,而生玄隱也突然沉默,莊一念奇怪的看着他二人問:“可是我說錯了什麼?”
生如一搖頭:“沒有。只是我突然想起了還有一些事情要辦。”話說着生如一對生玄隱一禮告辭,臨走又不知爲何深深看了莊一念一眼,這讓她覺得越發古怪。
“怎麼說走就走了。”看着生如一的背影莊一念皺了皺眉頭。
“爲何覺得今日承親王有些怪怪的?”莊一念問生玄隱。
生玄隱卻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之處:“他要辦的事情有很多。”
對於生如一的事情莊一念也未再多想,只淡笑道:“您對承親王,這是不是就應該說是智用?”
“算也不算。如一要歷練之事還有許多。做一個賢明君主並非易事。”
話說至此,莊一念想起了一個一直有些想不通的問題:“有一件事,琅環一直……有些好奇。”
“什麼?”他看她。
“當初……先帝爲何將皇位傳給了您?”
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大不敬,莊一念也是見今日生玄隱心情不錯,才斟酌着終於問出了口。
這個問題合歡不會回答她,生如一因爲身爲當事人之一不便多言,而她的身邊再無旁人,若想知曉答案只能問他。
“爲何突有此問?”
沒有她所以爲的不悅或是惱怒之類的情緒,他聽後只是語聲淡淡的問出這麼一句來。
莊一念還未言語,他又反問:“你以爲呢?”
從他的眼中並未看到任何情緒,莊一念抿了抿嘴說:“琅環不知。”
此生而來,她本已無所畏懼之事,但不知怎的,與他相處之下,卻時常會有那種不敢直面的敬或畏。
他在人羣中度着步子向前走去,身邊人流攢動。
先帝在世之時,身邊有數名成年皇子,本應是皇子奪嫡的局面,但莊一念那一覺醒來,皇權移位,先帝的數名皇子,只剩下了生如一一人。
這樣的局面,難免不會讓人多做猜想。
生玄隱不答,莊一念也沒有再多嘴追問下去,她其實也明白,這樣的問題不論是在何處,都是有大不敬的意味,更何況是直接問他。
恐怕在他繼位之時,甚至即便已時過一年,但一定還會有許多人在私下非議皇權更替一事。
無論這皇位是如何來的,他總是會揹負着那些非議甚至罵名。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一輪滿月掛在半空之中,象徵着團員與美滿。
“琅環,你的父莫成勳是一名武散官?”生玄隱不知爲何突然問她此事。
莊一念頷首。
“他現下並未在洛陽?”
莊一念心知,生玄隱怕是已經找過了莫成勳,但是沒有找到纔會問她,只是這問題太過突然。
想起迦南早已將莫成勳與真正的莫琅環除掉了,莊一念此時倒是感謝迦南的“咱草除根”。
“皇上找家父不知所爲何事?”莊一念不答反問。
生玄隱道:“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際。”
莊一念垂眸,面有悲傷:“家父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