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彎妹果然沒有回寢室。隔天就是週末,她大概直接住在了林太太家中,此刻正做着貴婦膝下承歡的好女兒吧!
我默默地收拾着明天回家的行李, 又鄭重其事地把教育課的書本放進箱包裡。只是這麼做着, 都覺得心懷感激。在被彎妹如此折磨的情況下, 在依舊對我和彎妹的關係心存懷疑的情況下, 班長向我伸出的援手, 象幼小的火苗般慢慢溫暖了我的身體。
“唉…………”
我一聲嘆息,繞樑的餘音是層層的蟲繭,把自己裹在了濃稠的哀怨裡。
我想, 自己終究是承受不住連日來發生的種種恩怨。那宛如突如其來的焰火,照亮的彎妹的生活, 卻毫不留情地把塵埃炸進了別人的眼裡。
第二天, 坐着校車回市區。
下車的時候, 正是下午一點半。陽光明媚如倒翻的金子,打在臉上, 卻成了一片片的陰影。我提着包往家的方向走去,卻是鬼使神差,伸手攔下一部出租車。等回過神志,人已經端坐在車裡,只見司機回頭問我, “小姐, 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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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 這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去XX商廈。”今天, 應該是可樂當班的日子。
車子顛簸地發動了,熟悉的街景在我身邊迅速地向後奔跑着, 變化着。
司機耐不住閒,向我搭訕,“小姐去買東西嗎?XX商廈是很高檔的呢!象我們這種開車的司機,一個月的工資都不能爲女兒買一條裙子。”
我淡淡地笑了,“我只是去找人……”
“哦,”司機隨口答我,卻依舊銜接着自己的思路,彷彿只是在自言自語,“時常在大酒店,大商廈接送那些有錢人,有時候自己都會心理不平衡呢!看他們塞給開門的侍者都是一張張一百的,心裡頭還真不是滋味…………”
“恩……”我心不在焉地聽着,但依舊不影響司機調侃的情緒,
“不過呢,”他又說道,“那種小費不拿也罷!有錢人把鈔票摔在你面前的那種眼神,看了就想吐!既傲慢又不屑,彷彿我們是地球人,他們是火星人一樣,真討厭啊……”
我聽着,神經質地挺直了背脊。眼前忽然是彎妹在西餐廳摔下一百塊時的場景。錢雖不是扔給我的,但那輕蔑的眼神卻分明是對我的饋贈。我不由地眼前發黑,原本半空的胃也瞬間沸騰起來,莫名的氣流直直地向咽喉涌動着。
“小姐?你臉色不太好啊?”司機忽然住嘴,從反光鏡裡奇怪地看我。
“沒事……”我搖搖頭,雙手捂住蒼白的臉頰。
下車後,我提着箱子迫不及待地向可樂工作的櫃檯跑去。彷彿那是一個港灣,有着一位可以任我傾訴的聖母瑪利亞。也許一直以來,可樂都擔當着我身邊這樣的角色,以至於我在痛苦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總是想去她的身邊。但這次,我失望了。
“可樂?她今天又請假了。”另一位專櫃小姐告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不過她平時很能玩的,不來上班也不算很奇怪吧!”
“哦,謝謝。”我點點頭,心裡塞滿了失落的羽毛。
回到家後,我躺在牀上撥打可樂家的電話。撥號音響了久久,在我幾乎絕望前,可樂終於接起了電話。
“喂……”她語氣庸懶,彷彿還沒睡醒。
“可樂,是我,璃珠……”我纔開口表明了身份,卻莫名地開始哽咽,一時連話都說不利索,只得咿咿呀呀地發出些悲傷的音節。
可樂似乎嚇壞了,語氣中的睡意也一掃而空,“璃珠嗎?你怎麼了,慢慢說彆着急啊!”
“恩……”我答應一句,深深地呼吸稍做調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敘述。
可樂聽完了我的陳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好半天她纔開口,“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因爲彎妹?”
“恩,”我慘淡地答她,想起從前可樂說過的十八的故事,“你的預言真的好準,如今我變成了那條小魚,而對方正張大了嘴巴。”
“那不是預言,”可樂無奈地說,“那是生活的法則。可惜,你總也不肯聽我的勸。”
“是啊,爲時已晚了嗎……輸過有錢有權的彎妹,我是不是應該死而瞑目了呢?”我不由自嘲地笑了。
“……璃珠,”但可樂的語氣卻忽然嚴肅了,“你難道真的認爲,所有的錯都是因爲彎妹的有錢有權嗎?”
“難道不是嗎?”
“那你自己呢,你從不認爲自己也是有錯的嗎?”
我一時無語,漸漸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這是報應?”
“報應……是真實存在的。”可樂淡淡地說,“我比你見識得多太多了。當初你不肯聽我的勸,現在的一切只是由因結下的果。”
我斷沒有想到可樂會是這樣的想法,嗓門也不住地拔高了,“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璃珠,你冷靜些!你總是任性妄爲,纔會犯下那麼多的錯誤。如果你還抱着這種態度,那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裡!”
“我不就是輸在了沒有聽你的勸告,招惹了那隻醜小鴨嗎!”我越聽越火,不由地歇斯底里,“反正我是作繭自縛,無藥可救,犯不着臨死還聽你大聖人的教導!”說完,憤然掛上了電話。
我虛弱地躺在牀上,睜眼閉眼,都是一片黑暗。掛上電話後的十分鐘後,鈴聲開始斷斷續續地響起。我猶豫再三,伸手,拔去了電話線。
我不想再聽,即使那是事實。
真的是我的錯嗎?
任性妄爲,衝動,自私,愚弄別人而獲得的快樂。其實,我心裡比誰都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