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被覆蓋的記憶, 形影相隨
光陰都是記憶堆砌而成,不停流轉的印象變着法子塑造着彼此。每一次的重新洗牌,每一張牌面都有了其他的意義。
時空裡有一直前進的軌道, 那裡屍橫遍野, 戚風慘慘, 戰鼓鳴鳴, 大浪濤濤。時空之母努力維持的便是這條正軌。她犧牲着自己, 維持着秩序,但是,衆神分掌的代表人類可見的時空裡, 卻可以巧妙來回往復,以供衆神戲虐人類的手段。但是, 這樣的工程, 只是相關神仙的職能範圍,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所以,一直被各個領域的神仙管控着。
以爲所謂時空追溯跟倒溯都是些小範圍的伎倆, 不足爲奇。但是,由於撒旦創造的雙鏡被路西菲爾的血肉利用,誕出變更時空的莫比斯環起,大場面的穿越時空遊戲,就成了衆神新的度假場所。他們穿越的, 卻是可能的未來抑或被消亡本該產生的過去。
路西菲爾在人類供奉上帝的威名下, 一直沒被忘記, 同時各界還有崇拜的追隨者。所以, 路西菲爾之影不會簡單消亡, 莉莉絲也沒有想過輕易放過這個籌碼,畢竟雙鏡在手, 恰恰這路西菲爾之影難以逃脫。
祭斯影裡循環,真實遮蔽之羽的重生,所有障眼法裡,就連自己也全部洗滌。皓傑,原本是時運裡的一個驚歎號,他不足以撼動莉莉絲的章法,卻被雅典娜巧取妙用,爲的是在本尊夢幻預見中起到推動作用的線索人物。
時空的刻度總有一瞬,是真心重生喚醒影的覺醒,但此影卻是縱百家長短而生的外人之口的印象,是一個鏡子裡的路西菲爾的形象。
顯然,這樣的大衆認知,不是真實的路西菲爾,混合着血脈,連通奧西里斯佔據的半心,在目睹明皓的剎那,放下一切,投身迷惑莉莉絲的祭斯影,扮演着路西菲爾,扮演着被戲耍的那個印象。
現在的他不過是,獻身的那位的過去,無數記憶編制條中的一幀,脫離原本瞬錯一隔的前期成長,化身祭斯影被掌握下的路西菲爾意圖的一頁,他們目的統一,行爲一致。
最近越發恍惚的皓傑,彷彿突然換了一人般,更新的記憶不容置疑。
比武大會的時候,面具下冷冷的汗滴,衝擊一口不好緩和的氣,穩穩心跳漏拍一下,竟然整個精氣神又恢復如初。腦子原本空白部分,像是海水漲潮般席捲周身,迅速又通透,皓傑以爲是自己一個走神的斷片,卻不知,此時的他早已完成了記憶轉換。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最近有大事發生,主角就是整日眼跟前的那幾個,而所謂的天命之人,一刻鐘前還跟自己無關,這一刻,卻彷彿成了這一命的大事,必須立馬操辦起來。可是,所有大事之前,又有一個人,這個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
記得那日……
聽說逐城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我諷刺地笑了,這天下的人都是一般,要麼愛慕他的錢財和勢力,要麼貪婪他的容貌和青春,沒有打不垮的牆,沒有動不了的心,他那雲清風淡的樣子定是用來招攬客人的伎倆。後來又聽說,他只出現過一次,日後凌鴻然那廝多次找他,竟也是閉門不見,這樣,我不禁好奇,什麼樣的人物能讓那隻狐狸上了心思。卻是不畏懼權勢的模樣,想必哄人的伎倆也是得心應手的禁,厭惡談不上,或許,像我們這類骨子裡都埋藏着黑暗的人,反倒樂意見得一些淺淡的不識時務。
到底是斯文人的外套,怎麼也不能強硬一把,所以,或許爲了名望,私下早已不知鬼混成什麼模樣,這樣的好奇心,讓我一日有了事做。
那日,天氣很好,我靠在他院中的大樹上,這裡的角度不錯,陽光也不錯。聽得裡面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在忙什麼,我倒是不意外一會會看見什麼人衣冠不整的從裡面出來。這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勾搭,在這種勾欄瓦舍最爲常見。
虛僞麼,我樂得把那濃妝豔抹的僞裝清高從這些污穢的人羣臉上撕扯下來,並享受着這樣做的快感。
可是,再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錯了……
一席青衫隨意披着,頭髮也是閒礙事般綰在身後,眼睛清澈不見任何雜質,我茫然了,這不應該是一名小倌該有的神情,裡面有倔強有執着,有堅持有希望,就是沒有一絲討好的僞裝。只見他端着一碟點心,大大咧咧地坐在院外的石凳上,有意思,我不禁想。於是故意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沒想到,他卻像沒看見般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一段有意思的對話,更讓我覺得這樣的人必然有秘密也必然不簡單。呵呵,看來最近有玩的了。偷了一個香吻,我迅速的撤離現場。此後一直派人跟蹤着他的動向,似乎不少人都對他有興趣啊。明面上的獵物,比暗地裡的寶藏更加安全,因爲不管怎麼玩,都是明晃晃的一條人命,一個名聲,不可能突然就一把黃土給埋了,想到這裡,忽然覺得那小子也是聰明的很,不過,玩火自焚的見得多,這樣的故技重施,可能不過三天的有效期,過不久,又是一樁誰人的風韻快事,漸漸又會成了風流人物的曾經。所以,這種類似於彩頭的東西,讓我那幾日像是得到一個新玩具般,有了把玩的意向。
我生來就有兩個身份,因爲繼承了傳說中的金瞳,便也接手了烈焰堡,煩於易容的不便,就直接以金瞳顯示身份。逐城的採菊節,只是無聊人的無聊的打發時間的活動,不過,剛好我正無聊,就前來看看,隨便瞧瞧這個蕭月夜在衆人面前又有什麼表現。
剛隨樓主來到花園,就聽到一席清爽的聲音,“梅花獨步早春,不染世塵;蘭花清心似水,高雅脫俗;青竹挺拔剛健,有節有氣;菊花凌霜不凋,氣韻高潔,菊花被譽爲‘花中君子’當之無愧。”呵呵,我不禁好笑,流落風塵中,現在他還向往高潔嗎!
我站在那裡定定地看着他,心裡突然有些矛盾,既希望他能認出我,又怕他認出我後,我會不可抑制的殺人滅口。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臉上總喜歡擋着點東西,魅在那裡客套着,明明廬山不見真面目,還在那裡吹噓的不行。不過,只憑那露在外的一雙眼睛,我想就會征服不少人吧。他的瞳孔不同於這邊人,一般的人都會發些褐色,但他的卻只是黑,像深潭,又有水波的漣漪,我不禁癡迷其中。這時才知,原來我喜歡純粹的東西,包括,純素的愚昧。
後來他的名人凡人論更是讓人噴飯,不矯揉造作的動作,語調,彷彿他不是在青樓中人,而是來這裡遊玩賞景,無意中又碰到另一些遊玩賞景的人罷了。高處不勝寒,我細細品味,他的一句玩笑話語,卻讓我深感共鳴。那種局外人的姿態,倒是頗得我的賞識,畢竟勾心鬥角都是家常便飯的青樓,他卻另闢蹊徑,還真是附和的少,但排擠?貌似也不多,小小的人物,到底是有幾分可愛的。我以爲他不會討巧的,但是,拍馬屁的功夫真是讓人心悅,明明身份最是劣勢,偏偏一個勁的擡着身份說事,諷刺也有,卻不讓人討厭。可能,我也是這般,不滿定位的人吧。
不知爲什麼和他在一起,總覺得特別的舒服,可能是從他眼睛裡並沒有看到別人初見時的癡迷吧,那會不會要是有人也像他這樣的無視我,我的心思又會放到那人的身上呢?答案是否定的,這樣的時時關注,我突然覺得,見到他痛,我也痛,見到他開心,我也開心,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不得不說,因爲透明嗎?透明的看到的東西,沾染上,就難以分辨,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旁人的。
一段日子的出現,貌似擾亂了他的生活,那個一直在他身邊的人,似乎真的對他很重要,我竟開始妒忌,恨不得殺了那個人,可又怕他傷心,我何曾這樣的矛盾過。所謂揹負天命,又有天啓之身,說不狂妄妄爲己,本楚一狂人,放蕩不羈未有時,一落紅塵萬丈淵。
本以爲可以帶着他逃離,沒想到這個鬼靈精,竟然過河拆橋,感覺到他的忽然撤離,我有些詫異,可當我睜開眼睛時,卻是一副不曾想過的畫面,似夢般,朦朧,不確定的開口,他的慌忙扭頭,更讓我沉溺其中……原本想的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了。
那日過後,我一直苦苦尋他,甚至有些忘記了自己的職責。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找到他了,狂喜的有些不知所措,後來的甜蜜生活,平淡而真實,在以往的歲月中,從來沒有過啊,可我卻迷上這樣。花容月貌嗎?他的容顏頂着可辨男子的輪廓,是不會有種輕易侵犯的衝動,浪蕩佳人或許更適合我,但是,偏偏,我被這種清新脫俗的感覺吸引了,想必濃豔的血液沐浴久了,也會對潺潺流水感興趣吧。
可是正當我留戀於這樣的美好時,卻得到一個消息,銀狼出世,那意味着預言之人也將出現。我該怎麼辦?或許,我天生對輕巧簡單的事情不感興趣,又或者明明知道是條不易的道路,卻因爲總想挽回。
其實我懷疑過,懷疑過那個預言之人就是月夜,可始終欺騙着自己不是真的。我的真名叫上官皓傑,上官家的祖訓,尋得預言之人,滅之。
彷徨,從沒有過的彷徨……
就像是一直在守株待兔的人,每日裡盼着盼着的就是哪天遇到一個笨兔子上當,可是,時間久了,真見到一隻笨兔子奔來,又忽然不捨起來,沒有等待過,就不知下一隻的珍貴。等待的太久,無趣的太久,食物也就變得沒那麼重要。
直到那日在義廳聽到凌鴻然的暗語,我才驟然醒悟,我不能失去他,哪怕是一分一秒,出來義廳,便急急往宅院跑去,當看到魑倒在地下時,我的心像被人挖去一塊,從來沒有過的慌張和無措,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全身在不停的顫抖。
不知自己是怎樣趕往懸崖的,等我趕到,竟看到月夜隨風翩然落下,爲什麼,爲什麼,難道我就不讓你留戀嗎!想也沒想,什麼祖訓,什麼家業,此時,我的腦中只有一人,那就是——蕭月夜……
月夜,就讓我如影相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