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幽靈航艦
恰逢時光如梭, 夜空中雲霧裡遮蔽的月光露出一抹無法辨識的笑容,從遠處緩緩移動的羣體,在濃重的雲霧裡變得不可見, 將光線擋住的部分, 都演化成烏雲遮日的效果, 星星稀少, 月亮明亮, 這本是一個好天氣,可是漸漸暗下來的夜空,悠悠然無聲無息若隱若現一個龐然大物。
只見黑影, 不見形態的霧色裡,浮動的是絕對冰冷的心,
“呵呵~I SEE YOU, 路西法~”
飄然而落的聲音, 似琴絃,安然而眠的月夜只覺內心一動, 後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
“如果因爲同一個原因,你可以無怨無悔死去一次,那麼,第二次,以後就是無限滅亡~”
第二日, 太陽照常升起。
月夜此時就像是身處在那充滿陽光和如火氣息的長長下午, 這感覺就像在伴有鋼琴曲的西餐廳裡品着一杯香氣濃郁的咖啡;在淡季人流熙攘的大街上聽到一首心儀已久的曲子;在瀏覽網頁看別人博客時發現的一篇深有共鳴的文章, 這種軟軟的, 暖暖的, 有些酥麻從帶着笑意的眼角擴散出去的感覺,帶了點刺眼的光芒, 帶了點燙手的溫度,帶了點等待的焦急,竟有些收不起,躲不開,藏不了。月夜用手覆上自己嘴角的笑意,感慨,這就是幸福的樣子,他凝在臉上成了深深地酒窩,掛在嘴角成了迷人的微笑,空泛而不切實際,卻又帶着某種蜜糖的味道。
“老婆~”皓傑偎在月夜身邊,撒嬌地喊道。月夜無力地翻着白眼,現在算是正式認可色狐狸那噁心的稱謂。面對月夜的充耳不聞,皓傑早已習慣,不論月夜聽沒聽,都自顧自地發嗲問道,“老婆大人,咱們是往哪裡走啊~”月夜其實自己也不清楚,一直是那暗處的銀子領的路。兩人就這麼閒且歇的晃悠着,到也不急,反正吃、住都是那隻想辦法。
紅日緊貼尚未褪盡夜色的江面升起,舊年還沒有過完而江面上早就迫不及待地盎然着春意,晝夜輪迴,季節更替,時光流逝……
月夜午覺睡得舒適,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坐在牀上發了一會癔症,恍惚了半天終於清醒了。扭頭四下看看,瞅到色狐狸正攤着院中的長椅上眯着午覺,於是小心地下牀,賊笑着捱到中院皓傑身邊,柔聲叫道,“色狐狸啊~~”皓傑迷離着雙眼,眼瞼轉了轉,從鼻腔裡哼出一個‘恩’字,顯得敷衍而毫無誠意,月夜不惱,他知道,最近每到晚上這傢伙就一直守在他牀前,靜靜地看着自己,有時吶吶自語,有時乾脆就一聲不吭到天明。他在煩惱些什麼,掙扎什麼嗎?月夜笑着又試着叫道,“該吃午飯了吧~~色狐狸……”皓傑輕輕嚥了嚥唾沫,又蹭了蹭,調了個相對舒適的姿勢,接着沉沉的睡着,嘴裡還不忘應一聲,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還是裝呢。
月夜捂嘴偷偷地笑着,餘光瞅到房頂上看熱鬧的銀子,眼睛‘滴流’一轉,朝銀子努努嘴,銀子一下子躍到月夜面前,討好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尾巴象徵性的抖了抖。月夜看了銀子一眼,指了指睡着的皓傑,又指了指房內的盆架。銀子乖巧地蹲在地上,腦袋一偏,看到月夜詭異的笑容,立刻了悟般猛地加速,衝到內室,沒多久叼了一條溼答答的毛巾蹦蹦跳跳地出來了。月夜抿嘴一笑,小心地接過還在滴水的毛巾,在色狐狸面前比劃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地覆蓋面最廣地角度拍了上去,突然覺得力度不夠,又藉着溼毛巾狠狠地給皓傑抹了抹臉,只聽“哇啊~~”的一聲,皓傑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毛巾就勢滾落到了地上,色狐狸使勁睜了又睜眼睛,確定是月夜時,不可抑制的傻笑開來,看着色狐狸現在的傻樣,月夜忍不住,繼而捧腹大笑,眼淚都滑落到了眼角。看着走出陰影,笑的如此沒有負擔的月夜,皓傑的心情也盪漾起來,不禁跟着一起大笑。兩人都笑夠了,在一旁喘了半天氣,好容易緩過來,可一擡頭,瞅到對方的狼狽模樣,又哈哈大笑開來,鬧騰了半天,好容易穩好了情緒,皓傑拉着月夜的手,緩緩說道,“夜,一輩子有多長我不知道,緣分有多少沒人明瞭,這條路有多遠並不重要,就算陪你走不到天涯海角,我也會珍惜有你在身邊的每一秒。”月夜回握住皓傑,眼底眉間自然流露出一份對未來生活的希望,忽又一瞬而逝,轉爲一抹複雜的笑意。皓傑看到此時的月夜,突然心中一痛,爲什麼你先遇到的不是我呢,沈寒,這樣的他如何許的了你幸福。越想着越是堅定地握着月夜的雙手,看着色狐狸眼中那抹不變的堅持,月夜迷茫了……
這似夢境的太平,彷彿被隔離成一個單獨的世界,周而復始,枯燥乏味。
月夜只需按照劇本,做着一切符合環境的舉動與應答,但是,這一刻,他忽然醒悟,這層幻境同時也迷惑着自己,他深陷其中,那層締造的假象裡。是的,是假象,他似乎逃避在一個假象裡無法自拔。
總覺得哪裡不對,而皓傑每一次的對答都似乎不是他所該說的話,但是,這不和紋理的梳理裡,到底隱藏了什麼。而之前所有神啓一樣斷斷續續的夢境,想要預告什麼?
如果那些夢境裡的東西真實存在,那麼,現在的一切不管是否真實都不該發生。如果那麼夢境裡的東西從未發生,那麼,他們是從哪裡誕生的呢?
誰又來解釋,手中的承影劍是這個時代,這個世界裡的東西嗎?
亂入的世界,到底是自身的亂入,還是自身不知這個世界到底是何怪物?
月夜深吸了口氣,他無法感受自己源源不斷力量的來源,他不知道內心複雜信息攝入的源頭,他彷彿一個代人練級的軀殼,而旁邊的陪練顯然已經走入公式化的套路,這裡似乎有一個跟他一樣的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凌鴻然。月夜難得冷靜地思前想後,可是,凌鴻然跟自己到底有什麼密不可分地關聯?
月夜腦海裡的記憶體,根本沒有激活任何可以利用的信息,他這被清空的存儲中,目前只有一個東西,就是感情。他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感情之上,可是命運被牽動的也是感情,即便走向最無情的奪取性命的事情,可是誘導之因素卻是感情。
如果情感是他必不可少的東西,如果皓傑是他相伴一生的存在,那麼,答案是什麼就變得顯而易見。月夜擡起雙手,看着留有溫溼的手掌,而牽動一切的都是背道而馳的存在,那麼處理着無法逃離的背叛將是矛盾中的主題。
這個身體有一個行至將死,死後復生都必須要做的未完心願,
那便是——忘情。
月夜渾身有些顫抖,他在猜測這個身體真正主人的一切。他開始明白,或許他只是寄宿者,而最爲關鍵的秘密已經被主人抹去。恍惚裡,他聽到一段語句,應該是喚醒正主的話語,可是對他而言,卻沒有半點反應,只是那夜裡唯一一次身心俱死的感覺是何等的深刻,而那一夜,睡夢裡,他聽到了一個名字,對的,路西法,這個名字。
如果對這個名字有所反應的是這個身體,如果因爲這個名字我可以從這個身體裡完全剝離,那麼情況就可以解釋清楚,我根本不屬於這個軀殼。
月夜頭有些暈眩,但儘量不讓皓傑有所察覺。他小心翼翼地思考着,誰會至路西法於死地,按照他現代文化裡的流傳,基本可以肯定一點,他跟路西法有些絕對的淵源,不管是敵是友,目前能將他隱藏的路西法可以復活。
是什麼沒有令其復活,沒有了靈魂,或者身體殘缺不全,如果我可以剝離,那麼這個身體定是路西菲爾具化的,不完備的身體無法重塑靈魂。
真正的路西法需要的是將身體回籠,而喚醒的程序將是操控他的砝碼嗎?
月夜緊咬了一下嘴脣,他不確定接下來做什麼,但是轉眼看向在旁忙東忙西的皓傑,道,“這幾天你看見什麼詭異的東西了嗎?”
皓傑詫異地表情可以打滿分,只是他卻不好奇月夜這個問題初衷,慢悠悠說到,“老婆大人,眼界是越來越高了,小的實在沒看見什麼可疑的東西~”
月夜微微皺眉,苦笑道,“彷彿天神降臨你面前,你也可以淡然地打着招呼呢。”
皓傑一愣,後笑道,“他若來到我面前,一定是有事需要我的~”
“那麼,惡魔呢?”月夜接着問道。
“……他若來找我,一定是跟我爭奪你的。”皓傑微笑着的臉,令月夜有些恍惚。
“你會贏嗎?”月夜腦袋空白,脫口而出。
“如果他不能給你幸福,那麼,就算是死去,我也會把你贏回來。”皓傑一字一句說的極其簡單。
月夜有些站不穩,晃悠着身體,假裝笑得站不直,強忍着內心忽如其來的疼痛道,“如果成爲你愛的人,可能早一些認識,都是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
“風花雪月的故事都是最後的結局,親愛的,沒有哪個故事從一開始就是風花雪月的~”皓傑輕輕走到月夜身邊,擡起他的左手,放置嘴邊道,“這個可愛的故事裡,我已經忘記了認識你的初衷,恐怕這些不可控的東西最終只會演變成保護能力,我只願你能夠幸福如花,讓看到你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幸福是什麼意思。”
月夜停頓一刻,道,“如果我是你爲了向世人表現幸福的卡片,那麼,一定有什麼人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卡片是嗎?”
皓傑眨巴下眼睛,表情變得無比認真,道,“如果你能成爲這樣一個具有攻擊性的卡面,我將是何等的榮耀,可以成就你的幸福。”
“我想我開始知道什麼是幸福了。”月夜靜靜說着。
“什麼?”皓傑疑惑道。
“並肩作戰的隊友。”月夜看着天空。
“勢均力敵的對手。”月夜轉向皓傑補充道。
“我在遺忘一些事,不停地不停地被洗刷的記憶。只是唯一一點就是跟着你。”皓傑斂下眼瞼,有些痛苦道。
“所以,你對我的一切奇怪地方都熟視無睹,對所有奇怪的話,都置若罔聞嗎?”月夜道。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正在遺忘。準確講,我的行爲變得越來越單一。”皓傑微笑道,清爽帥氣的臉有種模糊的意味。
“我在跟一個腦海裡有橡皮擦人談戀愛了嗎?”月夜低頭道。
皓傑聞言,身形不穩,他忽然明白,當記憶被重新填寫,這個真實的身體最後只會去完成開始的任務,就像是一部被恢復出廠設置的機器,那麼,他的任務是什麼,他需要找到所有蛛絲馬跡在沒有完全失憶前想起來,並且阻止。
幽靈航艦緩緩駛離,這就是莉莉絲利用的一點,權威的無人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