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凋零的花
斷點之後的跨度,生活彷彿可以算得上正常人的日子。一切變得舒心,月夜完全換了一種心態,作爲一個獨立個體存在。
前生如還未綻放的凋零的花,在出枝抽芽的一刻,漫天飛舞而去的單薄將生命壓縮至需要的年月,不曾天真幼稚過的日頭,歲月的沉重的負擔與責任將放飛的無作爲的美夢隔絕。
可能因爲對社會環境的不甚熟悉,這番落入,難道竟會是另一張大網,這時,月夜又自嘲想到的白素貞,千年的修行,定力終究沒有抵過人情。
而他會不會也正是這樣,沒有修仙的理由,沒有斷絕□□的理由,當拿不出什麼東西作爲拒絕的理由的時候,阻擋這個詞語可能最後就是那看不見的隔膜。這層隔膜,彷彿雙方第一次作爲人類認識是非的對撞,不同階級段位,不同厚度的分離。
從未想過爲什麼這麼順利,月夜決定這次索性將智商調回原點。因爲,他突然發現,想的太多,並不會幸福。而以後的日子還是要細水長流地度過,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心思去探究其他人僅僅閃爍而出的不成熟的小念頭。
最根深蒂固地東西,那就是讓自己快樂。
楓走後,曉月一路將他們二人引至房間,路過前樓的門臉,順着曲折蜿蜒的迴廊,進入一個不大的小院,內有閣樓幾層,看起來像是這地段扛把子曾經住過的地方。
月夜沒空欣賞人工景緻,表情淡漠而冷酷,只是要了一桶水和一些衣物,準備和小寒寒好好洗個澡,去去連日來的野人味。以前都是泡水塘的,現在終於可以洗個熱的,那個別看曉月個子小,這勁可不是一般的大,能容納兩人的木桶他說抱上2樓就上2樓了,看着他那小細胳膊小細腿的,夜真想幫幫,可又怕露底,只有裝作沒看見,一回頭卻見小寒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着他,弄得月夜是渾身不自在。曉月倒完水,關門出去後,一個冰冷地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是誰!”
這樣嚴苛的質問語氣,勾起月夜歃血的癮。那一瞬間,似乎月夜就想幹脆殺了吧。
關於沈寒的疑惑,卻是因爲剛開始看他,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可這隨口就胡謅的能耐,到讓自己有些看不清了。
殺氣外泄的邊緣,月夜猛地收回,故作輕鬆翹着腿,坐在屋內的太師椅上,閒閒地道,“還不就是月夜蕭嘍,你以爲是誰啊,又不是做好事,幹嘛留真名,小鬼就是小鬼”,說罷月夜挑挑眉尾,一臉鄙視地瞅着沈寒。
全然沒有將這個小鬼放在心上,不過就是一隻帶過來的寵物而已,此時月夜如是想。
滿室飄香,竟是薰衣草的味道,月夜暗驚,這裡竟也有這個。一眨眼,月夜便將沈寒晾到一邊,自己開心地準備體會人間最悠哉放鬆的時刻。只見他三下五除二的馬下衣服,準備入桶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邊上還站着一位,不樂意的撇撇嘴,說道,“可別說我欺負你,讓你先進去,不然還想着我洗完的水給你用呢。”月夜可懶得再換上一桶熱水,來來回回地折騰幾下,早前吃的那點素食,早就從腸胃的位子離去,餓着肚子等這小傢伙洗澡,咱可不幹。單留他一個人吧,這個地方,呵呵,怎麼可能放心嘛。就算自己心再大,人世險惡之處可是更古不變的處世之道。萬一有個什麼萬一,那他還不會恨我個一輩子。不然,哪怕是烙下什麼童年陰影,之後我得花多少年的心血去補救啊。
蕭月夜(以後就這麼叫了)見他沒反應,一下子想起雞屁股的事情,尷尬地咳嗽兩聲,道,“咳咳,沒關係,這樣是正常的,你先洗啊。”
說完便逃似的躺在牀上裝睡。覺得自己糗大了,然後還有些丟人。
蕭寒鬱悶得很,看着這幅小身體,嘆了口氣,踩着低矮的木凳,爬進桶裡。
在牀上的月夜也鬱悶,怎麼古代還真是開放啊,不過我可沒有侵犯,哦,不是,是被幼齒侵犯的習慣。想起上輩子,月夜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只要能活下來都是奢望,起因還不是因爲一開始的流血事件,稍有看不清事實的孩童的悲慘的下場,想着月夜打了個冷顫,這份天天月月,分分秒秒的記憶,就在此刻,月夜好想拋離。
不過,這樣的記憶可能對現在的生活有一定提高適應性的好處也錯。畢竟,醫學跟偵察技術不發達,如果被冤枉什麼的,可能自己還得沒被審問,率先自己氣死過去。而好出身好教養的周瑜,貌似也有這麼一段。話術上的搶佔先機,愚民的盲目跟從。真是壞人不止,好人不智啊!想着想着這一躺最後竟睡過去了,也是太久沒睡過牀的緣故。
一早起來從曉月那瞭解到,青樓的老鴇是楓,今年20;樓中最有名的是東範的鬱塵公子,下來就是西範的幻吟風;東西兩範後便是四閣,分別是東西南北芳閣,其中東爲首,依次類推。
蕭月夜一來便住東芳閣,也是因爲前閣主被人贖了去,剩下的又沒誰服誰,就這麼空着了,被他白白撿了個便宜。所以一來就樹敵不少,他也無奈。再下來的就是5公子:春、夏、秋、冬、雨。這些都是有立屬有叫頭的,還有就是直接是自己出道時候的藝名。而採菊節是逐城的一大特色,因這裡盛產菊花,每逢9月8日起往後的七天裡,各城各國的遊客均是紛至沓來,絡繹不絕。作爲在逐城佔據一方的青樓來說也是生意興隆。
蕭月夜只是感慨,幸好找到了工作,要不過兩天可是旅遊高峰期,還不得物價上漲的厲害,思及此拍拍胸脯,舒了口氣。通過一天的瞭解,發現這裡的樂曲只有五音,古琴也只是5弦和7弦,甚是欣喜。原本自己的古箏就已經到一境界,而這裡又沒有12平均音律,還真是想不紅都難。隨即讓曉月找來了一架古琴,自己把它改裝成了古箏。
他卻不曾想過,這樣簡單的更改,將古人最抒灑的情懷變得開闊,將最接近自然的音響,做成九曲溫婉的和絃。而跳躍的留白的地方,漸漸被填充了。
扶着剛做好的古箏,蕭寒冷眼看了半天,不客氣說道“聽過濫竽充數這個成語,所以整這麼多弦,嘖嘖,真是辛苦整整21根”,蕭月夜白了他一眼,這小子也會挖苦人,和不識貨的人,他才懶得費口水呢,留了句,後天你就等着吧,就到廚房A東西去了。話說,他可不想自己屋裡的東西先被人貼心送上瀉藥之類的擁有多餘功效的補品。
看着消失的人影,蕭寒小心的將手附上古箏,感覺着上面的餘溫,心裡更是糾結的要命。到底是單純的不勞而獲,拜金的貪慕虛榮,還是委屈自己,只爲立足呢?此時,在沈寒眼裡,月夜已經跟這青樓裡的小倌沒什麼不同的了。這樣聽上去,當真有些羞辱的成分,而階級的產生,不過如此而已。當你面前只有兩個選項,一個是施暴者,一個是受虐者,或者一個是上位者,一個是下位者。遲疑的一刻,答案早已揭曉。這彷彿面對生死一樣,對於一個從未留給你生的選項的人,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這便是月夜心中最痛也是最堅固的盾牌。而再一次的,僅僅是這最微薄的最基本的生命訴求,可能不過爾爾。
蕭月夜一手吃着水晶膠,一手啃着芙蓉糕,邊走邊想那天準備個什麼節目,剛聽曉月說把他安排在採菊節那天晚上第一個上場,要是效果好以後加場,當然賞銀是對半分的。這些消息,更像是通知,曉月彷彿就是那個接頭人一樣,歡實的自我保護着,不知道是因爲年齡還是寵愛還是因爲其他別的身份,月夜也不在計較了,因爲自己不過就是執行罷了。
尋摸着,古箏的曲子,就彈《春江花月夜》好了,有詩有曲有意境,聞採菊節來的才子佳人必不少,好極,妙極。這首詩長度適中,語言富有音樂性,這是一首孤篇橫出的絕唱,是唐詩中的神品。呵呵,先立名,後纔有慕名而來的。回去好好想想全詩,可別表演中間忘記了,那時可真是畫虎不成反爲貓。可能骨子裡女子的成分依舊未變,特別還是出生在現代,面對吸引追求者這件事情上,月夜到覺得不算是件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他卻忘記了,這是在古代,三六九等的劃分,向來如此。
正思量着確撞上了一堵肉牆,左右看看竟沒有半個人影。
“瞅哪呢,笨瓜。”
月夜一低頭,恍然大悟般笑道,“呵呵,原來是小寒寒,怎麼跑這玩來了,去,找曉月耍去,大人正忙着呢。”
沈寒滿臉黑線,好容易找到他,怎麼覺得這個傢伙越學越倒回去了,剛見時的高深莫測這會早磨沒了,要不是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般無害的人竟彈指間人命灰飛煙滅的。
“小寒寒啊,以後咱們就好好生活吧,一起忘掉過去好不好。”說完,蕭月夜擡手拂去蕭寒眼前的劉海,認真的看着他,微微的笑着,等着他的回答。
“唔”,沈寒真的想就這麼答應了,感覺最近的日子其實也不錯,不過夢是要醒的,再兩個月武功就恢復了,那時即使自己想遠離紛爭,紛爭也會尾隨而至,豈不是害了他,雖不知道他有什麼過去,可沒有內力,在江湖還真是身不由己。看着他清澈,充滿希望的眼睛,竟讓自己不能直視,蕭寒有些狼狽地低下頭,沉默了。真的,他不敢再給人承諾。
月夜見小傢伙不再吭聲,心理些許失落,是啊,剛見時就是那樣血腥的場面,他怕有放不下的仇和怨吧。自嘲的笑笑,生活!?
城外,黃土輕繞,碧水山莊二莊主凌鴻然和師弟慕容嶺以及師妹白嬌表妹凌初雪一起去逐城賞菊。女眷本應都坐在馬車裡面的,可白嬌自小習武,多少有些江湖兒女的灑脫,再來一直和凌初雪不合,這會子駕着自己的愛馬火兒和師兄們並馬齊趨很是快活。可這一路上就凌初雪事多一會渴了一會累了,當自己是誰,別人都要鞍前馬後的伺候着她,怎就嬌貴如此,耽誤了不少行程。
車裡的凌初雪看着外面相談甚歡的幾人,心裡頭這個恨啊,卻又沒有辦法,只好尋思着等到了逐城怎樣甩開那個累贅。
採菊節當天,可謂是車水馬龍,才子佳人成批成批的到來,各個店的生意都紅的冒火。茶樓酒肆全部滿員,大街小巷人頭攢動,各色的小吃數不勝數。白天遊客們大多賞菊、品茗、論詩去了,到了晚上夜市是逛得的,不過更多的人卻是幕青樓鬱塵的名而來,他的玉簫一般可不輕易吹起,只是遇到有緣人。每逢過節大家想着人多力量大,這麼多的才子佳人總有對上口的,所以到了晚上青樓的生意就不用說了。
這邊蕭月夜梳妝完畢,本就不喜水粉,自是沒抹,當然也不用,這樣的國色天姿。心下暗度鬱塵這麼有名的人物,最近忙的沒空看看,不過還有些愧疚,今日起別人再談及青樓時怕只記得他蕭月夜了。而所謂的我花開後百花殺,也有了另一層的意思,月夜的倒黴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