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成書瑤來到農家,意外的,碰到了殺人案。而更讓聞人航意外的是,成書瑤脫口而出的那句“我是個偵探。”
她是個偵探?可別開玩笑了!連最基本理論知識都不懂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是個偵探?
沒有人講解,聞人航不清楚現場是個什麼狀態。不過從成書瑤分析的幾句話來看,倒也像模像樣。
聞人航靜靜的跟在成書瑤的身後,聽她分析聽她講解。有那麼一瞬間,透過成書瑤,聞人航覺得自己看到了郭子晉。
從開始接近成書瑤開始,聞人航就爲自己想了無數個藉口。想要用成書瑤威脅郭子晉,想要自成書瑤的口中掏出密碼,想要權衡三家的力量和平衡……可是這些藉口,都因爲成書瑤的一句話而徹底崩塌。
聞人航當初會拔掉黑龍山別墅裡所有人的舌頭,就是不想聽到有人會提到“瞎子”這兩個字。被說成瞎子,是聞人航最不想聽到的。那略帶侮辱性的話語,總是會讓聞人航覺得不甘心。
瞎子怎麼了?他聞人航即便是看不見,他也照樣能夠經得起大風大浪。
李文學無心的一句:“他倆一個女人一個瞎子,我不信能跑的了他們。”
“請你把話放尊重點!”成書瑤的怒氣,讓聞人航覺得溫暖:“你說誰是瞎子呢?”
案件涉及的其他大學生也在對李文學的話表示憤慨,不過他們在說什麼,聞人航都沒有注意。聞人航握緊了成書瑤的肩膀,他緊張的厲害。手心的汗水透過上衣,沾染到成書瑤的肩膀上。
成書瑤。聞人航在心裡默唸。
他有好多的感情想要表達,他有好多的話想要訴說。可是聞人航不懂要怎麼做,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要該如何開口。
記憶是能改去的,可是身體的習慣卻抹殺不掉。可能連成書瑤自己都沒意識到,當不期而至的郭子晉到來時,她的身體很明顯的呈現出對郭子晉靠攏的趨勢。
聞人航心裡憋氣,他使勁將成書瑤拉了回來。成書瑤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她奇怪的回頭問:“莫照臨?怎麼了?”
沒,沒怎麼。只是,有點擔心。
可是這樣的話,聞人航依舊沒有說出口。
多年過去,聞人航是瞎眼後第一次面對郭子晉。雖然他了解郭子晉的點點滴滴,可是直接碰面,這還是第一次。聞人航一直很好奇,在最初碰面時,郭子晉是怎麼猜出他的名字的……聞人航想,不知道這次,郭子晉能不能認出自己來。
郭子晉推斷現場,從來都是這樣,迅速果決,不給別人插嘴的餘地。要是智商跟不上的,很容易聽不懂話琢磨不明白。在場的其他人聽沒聽懂聞人航不清楚,不過他自己,肯定是聽明白了。
案件交代的差不多,他們也該繼續啓程了。不過山路被封,只好暫時在農家休息。陸菲的名字不知道刺激到成書瑤哪根神經,她突然有副作用發作的趨勢。
應用在成書瑤身上的技術還不成熟,會有什麼樣的副作用誰也不知道。聞人航緊張極了,他十分擔心成書瑤出狀況。
成書瑤身上的狀況,想必郭子晉多少也瞭解一些。聞人航和郭子晉心裡都清楚對方是什麼心思,只是當着成書瑤的面大家都忙着假裝。
而在聞人航提出,晚上要和成書瑤挨在一起睡的時候,郭子晉終於坐不住了:“沒關係,你上廁所的話,我可以帶着你一起去……你叫着成書瑤有什麼用呢?”
跟郭子晉的擔心相比,聞人航更擔心自己真實的身份被拆穿。等到成書瑤睡着後,想要和莫照臨碰面的聞人航被郭子晉堵了個正着。
“你想,幹什麼去?”郭子晉笑着和聞人航打着啞謎:“外面可不安全。”
聞人航沒開口。
郭子晉又說:“你看不見路,用我送你嗎?”
“謝謝,不過,不用了。”聞人航繼續摸着往外走:“我自己可以的。”
“既然可以,還纏着成書瑤幹什麼?”郭子晉冷笑着說:“最好,你不要再試探我的底線了。你傷我的事兒,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想碰成書瑤,不可能。”
聞人航見郭子晉瞭解自己的身份了,他也不再假裝:“不能碰?我要是碰了,你能怎麼樣?殺了我?”
“不好說。”聞人航聽到郭子晉手掌骨節攥響的聲音,郭子晉的話冷的往下掉冰碴:“也許我真的會殺了你。”
“你是怎麼說的?”聞人航摸了摸臉上髒兮兮的紗布,他笑道:“在警校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只抓人,不殺人?現在爲了成書瑤,你要破戒了?”
郭子晉突然發了火,他揪着聞人航的領子推他到牆上。郭子晉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只是簡單的動作便累的他氣喘吁吁。聞人航笑:“你可以殺了我這個瞎子……不過你猜,現在什麼都不記得的成書瑤,她會怎麼看待一個只會打殺殘疾人的男人?”
“還有,你別忘了。”聞人航毫不費力的推開郭子晉:“這裡,是黑龍山。”
說完,聞人航摸起一旁的木棍,推門出去了。
因爲聞人航看不見,莫照臨始終在附近保護他。大概走了2、300米,周圍沒有人,莫照臨便現了身。
“航哥,昨天的案子,真是刺激啊!”莫照臨忙着將探聽到的案件背後故事說出來:“死的那個楊碩,他是一個戀童癖。他真正喜歡的人,是阿梅的弟弟。阿梅家的生活條件不好,阿梅的媽媽就總把她六歲的弟弟送去給楊碩換錢……嘖嘖嘖,可憐的吶!那個阿豪,他是誤會阿梅和楊碩有一腿,他這纔去找的楊碩女朋友阿伊。而阿伊真的喜歡阿豪,她就想着跟阿豪假戲真做……總之,現在的大學生關係是真混亂。”
聞人航沒有心情管這些,他擡手打斷莫照臨的話說:“你昨天找人去爆破,找到地下的入口了嗎?”
“找到了啊!”莫照臨也不會分個輕重緩急:“我打算講完案子再跟你彙報來着。”
“我猜,今天晚上郭子晉就會下到地下去。”聞人航忽然明白了什麼:“剛纔郭子晉來找我,就是探聽虛實的。”
“航哥?”莫照臨不明白:“你說什麼呢?”
聞人航搖搖頭:“沒什麼……你再爆破出一條地道來,原本弄好的那條,留着給郭子晉用。”
“啊?”莫照臨是真的不懂了:“航哥,爲什麼啊!咱們千辛萬苦找到的,爲什麼要給郭子晉用啊!”
聞人航沒解釋:“你去準備吧!”
“哦。”
“等一下!”聞人航又想起了什麼:“那些說我是瞎子的……”
莫照臨瞭解的用手比劃一下脖子:“一個不留。”
地下密室裡有什麼,沒有人能知道。聞人航沒有那麼傻,自己跑去以身試險……不過聞人航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情不自禁的強迫了成書瑤,差點誤了事。
聞人航覺得自己是失心瘋了,要是沒有郭子晉及時趕到把他打昏,恐怕聞人航很容易在暴怒之下殺了成書瑤。
等到聞人航被莫照臨叫醒,已經是10多分鐘後了。聞人航醒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摸自己眼睛的位置:“你給我蓋上的?”
“不是啊!”莫照臨據實回答:“我來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了啊!”
郭子晉不會在意聞人航被挖掉的眼球位置有多麼的猙獰可怕,他更加不會介意聞人航是否會丟人。能想着顧忌自己面子的人,只有成書瑤一個。
見聞人航坐在牀上愣神,莫照臨小聲問:“航哥,你怎麼了啊?你沒事兒吧?哪兒傷到了?”
聞人航笑着搖頭:“我可能是……鬼迷心竅了吧!”
莫照臨不明白聞人航說什麼,他只是靜靜的等着聞人航吩咐。
“郭子晉他們下到地道里去了?”
“是啊!”
“下去多久了?”
“15分鐘不到吧!”
聞人航把臉上的手帕綁好,他從牀上跳下來:“我們也去吧!”
有莫照臨的安排和保護,聞人航從地道上下去時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剛進入地道沒多久,整個地道內便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聞人航當機立斷的吩咐:“莫照臨,你在這兒等着我。”
“航哥,我跟你一起去吧!”莫照臨不放心:“你自己的話……”
“沒問題的。”聞人航再次囑咐了遍二次爆破的事項,他轉身走進了地道深處。
“航哥!”莫照臨小聲的在聞人航身後喊道:“你小心一點啊!”
聞人航徑直往前走,他始終沒有再回頭。
沒等走太遠,聞人航便被一個專業軍人制服了。見來的是個瞎子,軍人的戒備心理大減。不設防的軍人帶着聞人航來了機密室中心位置,這給聞人航行了方便。幾乎是沒用費太大的力氣,聞人航便主導了整個局面。
而控制住局面的聞人航沒能得意多久,陸澤楷的人,接着找了上來。
愛情這種東西,聞人航沒有過,他也同樣不能理解。即便聞人航覺得自己可能喜歡成書瑤,但是在命運相關的時刻,他還是選擇了自己逃命……而聞人航也明白,這次,他逃出去的可能性簡直是太小了。
在地道口等着往上攀爬的過程中,聞人航突然被人拉進了水裡。
對於水,聞人航是十分恐懼的。小時候聞人偉醉酒的時候,總是會反反覆覆的將年幼的聞人航溺在水裡。而幾乎在聞人航叫喊的瞬間,莫照臨的手便捂住了聞人航的嘴。
莫照臨的水性極好,四下漆黑,能見度低,便利的條件做掩護,莫照臨很快將自己和聞人航的着裝換了一遍。丟開聞人航,莫照臨向着船隻的方向游去。
聞人航看不見,但是他卻能聽見。莫照臨對於假扮聞人航已經有了經驗,聞人航的說話語氣,他都能學的惟妙惟肖。莫照臨很成功的騙過了陸菲和郭子晉,他很成功的代替聞人航去送死了。
在洞頂的爆炸聲響起時,聞人航以爲自己也必死無疑了……老天難得眷顧了聞人航一次,兩面爆炸同時進行,中間地道的位置被氣流衝破。聞人航在水流的推送下,直接掉到了陸地上面。
聞人航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四周都是靜悄悄的。聞人航身上都是傷還溼透了,夜風一吹,是說不出的寒意。
躺在地上的聞人航,是少有的安心。陸澤楷的人先找來,還是自己的人先找來,此時他已經並不介意了。
聞人航以前總喜歡把普羅米修斯比作是自己,可是現在他發現,他和普羅米修斯一點都不一樣。
普羅米修斯能夠不死,但是他聞人航卻達不到。普羅米修斯是神,可他即便再聰明,也只是個人。
“郭子晉死了,有成書瑤會哭。”聞人航呢喃出聲:“我死了,誰能爲我哭。”
聞人航心裡清楚,他死了,也只是會有人笑罷了。
過了沒多久,耳邊響起了警察的聲音。車輪摩擦地面停下,下車的是周泉:“航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怎麼就你自己?莫照臨呢?”
“應該,”聞人航是從未有過的艱難:“是死了。”
“沒事兒,”周泉嘆了口氣,他試着扶聞人航起來:“我送你回去。”
周泉一拉才發現,聞人航的下肢已經被氣流炸斷。
“每次我想要光明正大的和郭子晉比一場,老天總是從我這裡拿走點東西。”聞人航並不介意:“上次是眼睛,這次是腿。可能上天是想給我提個醒吧,有顧忌的人,總是會死的比較快的。”
“航哥,沒關係的。我們研究所有那麼多的醫生,他們可以……”
“周泉,你跟我多少年了?”聞人航沒聽周泉的安慰,他提起問道。
“不記得了,”周泉急着說:“大概快10年了吧……航哥,我先送你回去!你現在失血過多,我要帶你回去……”
“你跟了我快10年,莫照臨跟了我有12年了。”聞人航不僅斷了腿,他覺得自己的手也斷了。聞人航沒說一個字兒,他身體上都是說不出的疼:“周泉,以後研究所,都交給你了。”
“航哥,你說什麼呢?研究所怎麼能交給我?我還是要聽你的啊!航哥,你等我揹你回去!”
聞人航從脖子上摘下一條白金獅子項鍊,他遞交到周泉手裡:“交給你,周泉。我相信,你能比我做的更好……告訴他們所有人,如果老天辜負了你,那麼,你一定要想盡辦法,去給這個世界以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