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沒必要跟陸菲解釋這個問題：“我倆什麼關係，跟你無關。你給我讓開！”
“你最好告訴我。”陸菲不肯退步：“白鹿死了，能救你身上毛病的，只有我了。”
“算了吧！”我不想繼續跟她糾纏：“你不用救我，我也不用你救。”
我撞着陸菲的肩膀而過，陸菲沒再過多阻攔。回到貓哭耗子家的廢墟里，我從裡往外一點點的挖找。石塊堆裡，破碎的木板下……每一寸，我都沒有放過。
而每一寸，都沒有郭子晉的下落。
郭子晉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陸菲留了下來，她忍着肩膀上的傷和我一起搜尋。直到天黑霧散，我們兩個人依舊是毫無收穫。
“過去多少時間了？”陸菲問我。
我靜靜的答她：“四個小時。”
很難得的，我們兩個人之間產生一種難言的默契。如何分工如何着手，不用多說，彼此自然而然的心照不宣。隔壁的電視機沒有關，畫面晃動的響聲勉強能當做一種安慰。靜謐的樓裡時間緩慢流淌而過，如同鈍刀子割肉一般，帶來緩重銳利的疼痛。
在離規定時間只有一小時時，我強撐的體力徹底殆盡。要不是陸菲及時扶住，估計我直接就摔在石塊裡了。
“你休息吧！”可能是爲了得到我的信任，陸菲主動把她身上的刀具丟給我：“我來找好了。”
我眼前是陣陣的發黑，胸口是陣陣的憋悶。對於找到郭子晉，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陸菲一邊搬着石塊，一邊對我說：“以前，我們的刑偵老師講過，一個殺人案件的成立，最起碼的標準，就是‘死要見屍’……沒有屍體，我們就不可以過早下結論。無論在順理成章，沒有見到屍體，猜想也不過是謬論。”
我聽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你是在安慰我？”
“不，我不是在安慰你。”陸菲拍拍手上的灰，她淡定的說：“你剛纔在牆裡沒有看見……可是我在樓頂上，我卻看的真切。氣爆發生時，郭子晉在屋子裡。那麼強烈的氣爆……。”
我胸腔位置是鈍重的疼，一口氣沒倒上來，差點昏了過去。陸菲髒兮兮的手掐我的人中，她悶聲道：“成書瑤，你放棄吧！郭子晉……他應該已經死了。”
“你爲什麼殺白鹿。”我認真的看陸菲：“你爲什麼要殺他？”
“不爲什麼。”
陸菲想要站起身，可我卻死命的拽着她的袖子想要一個答案：“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殺他？”
路燈的光亮從牆壁破掉的位置泄進，陸菲的臉被映襯的蠟黃蠟黃。她胸脯欺負的厲害，鼻翼劇烈的抖動。我以爲她會哭，可她激動的情緒很快又恢復淡定。
陸菲狀似無意的說：“因爲，陸澤楷知道白鹿了。”
“因爲陸澤楷知道，所以他逼着你殺了白鹿？”
陸菲搖頭，她披肩的長髮散落下來。雖然堅毅的臉上沒有絲毫傷感，可她眸底的哀傷卻沒能褪去。陸菲說出的話也極爲無奈和苦澀：“不，陸澤楷並沒有逼我……你見過陸澤楷，他的性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不會逼人做任何，從來不會……陸澤楷，喜歡人心甘情願。他會把一切都做好，然後給唯一的答案讓你選。”
我掐着手上虎口的位置，問她：“如果你不選擇陸澤楷給你的答案，會發生什麼事情？”
“會發生什麼？”陸菲笑的諷刺：“白鹿的爸媽朋友親戚，所有跟白鹿有關係的人，都會死。即便我離開了白鹿，他們也逃不了……爲了白鹿不恨我，我只有，殺了白鹿。”
我想起陸菲和白鹿在房間裡的纏綿……這算不算相愛相殺？
聞人航規定的時間馬上要到了，我和陸菲兩個力竭的跌坐在石塊瓦礫上。陸菲沒有跑，而我同樣不打算跑。
從炸燬的棚頂上，我看到的是臺北霧霾骯髒的天空：“白鹿臨死的時候，他還想着爲你開脫。白鹿可能清楚有人在暗處藏着，所以他急忙指證我……開始我以爲白鹿是失血過多昏了頭，現在看來，他是爲了給你找活路。”
陸菲將臉埋在手掌裡，她使勁的揉了揉臉。長時間沒有喝水，陸菲脣上卷皮卷的厲害，她開口說話的聲音沙啞：“白鹿……他就是個傻瓜。雖然他看起來很精明，可實際上，他就是個傻瓜……和你成書瑤一樣。”
“我？”我自嘲的笑：“我不僅是個傻瓜，我還是個笨蛋。要是沒有我的自以爲是，郭子晉也不會……”
時間在此處靜默了，我和陸菲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菲突然說道：“成書瑤，你說，郭子晉會不會是故意的？”
“故意的？”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急着問她：“你是什麼意思？陸菲，你明白什麼了嗎？”
陸菲搖頭，她眉頭皺緊遂又鬆開：“我剛纔在想，以郭子晉的能耐，肯定不會就這樣被炸死了……再說，郭子晉非常瞭解你。你有什麼樣的舉動，他會不清楚麼？”
我連滾帶爬的到陸菲身邊，問她：“你再說清楚點？陸菲，我求求你，你再和我說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相似的經歷觸動了陸菲心底敏感的神經，她不厭其煩的解釋給我聽：“我只是猜測，不能作數的……他可是郭子晉，有幾個人能猜到他是怎麼想的呢？以我對郭子晉的瞭解，即便我眼見着他被炸死了，他也同樣有能耐逃脫……現在八成是有什麼事情絆住郭子晉了，所以他不能立刻現身。”
“陸菲，你再說清楚點。”
“成書瑤，你想想。”陸菲輕聲軟語的安慰我：“郭子晉有多瞭解你？你一個眼神，郭子晉立馬明白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你不會跟我走，郭子晉也一定事先想到了。”
“按照你說的，陸菲，郭子晉又有什麼原因不現身出來呢？”
我的話音剛說完，寂靜漆黑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了鬧鐘的聲音。鬧鐘急促的音樂猶如催命，刺耳的笛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在氣氛詭異莫測的危房裡，陸菲卷皮的薄脣輕啓：“八個小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