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檄文驚天下,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投向了京師以及江南這兩處旋渦之地。
楚毅並張叔夜共同署名的這一道檄文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幾乎是以最短的時間傳遍了整個大宋甚至傳出了大宋,縱然是大遼、大金、西夏、大理等國也收到了消息。
京師
嘭的一聲,這已經是今天被砸碎的不知道多少個花瓶了,就連侍奉在那裡的內侍以及宮女也一個個如同鵪鶉一般低着頭,恨不得將自己的身子縮到角落裡,生怕被那位震怒的天子給看到,當做了出氣筒。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便有一個內侍因爲心中畏懼在奉茶的時候不小心灑了幾滴茶水便被盛怒的天子給下令亂棍打死了。
趙佶滿臉的怒容,面目猙獰的吼道:“太子呢,怎麼還沒有過來,難道他真的要造反不成?”
在趙佶的面前,一臉苦澀的蔡京聞言向着趙佶道:“陛下,傳召的內侍這會兒纔出宮沒多久,太子府在宮外,就算是速度再快,怕是至少也要一盞茶的功夫才能夠入宮啊。”
一甩衣袖,趙佶看着蔡京道:“蔡卿,那逆賊楚毅、張叔夜的檄文你都看過了吧,你說那檄文上的內容,有幾分可信?”
蔡京自然知道趙佶所關心的是什麼,如果說楚毅、張叔夜造反的話,可能趙佶並不太擔心,儘管說楚毅、張叔夜造反肯定會給大宋帶來極大的傷害,但是想要奪得大宋天下卻非是那麼容易的。
可是如果楚毅、張叔夜他們並不是直接造反,而是打着太子的旗號,並且扶持太子上位的話,那大宋可就真的危險了。
趙佶自己也清楚,自己無論是在皇室當中,還是在滿朝文武那裡,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將其視作昏君,如果說楚毅、張叔夜他們造反的話,倒是會有一部分官員出於對大宋的忠誠站出來抵擋楚毅、張叔夜他們。
然而如果是太子登高一呼的話,搞不好一部分官員就會直接迎太子上位呢。
所以說趙佶所擔心的不是楚毅,張叔夜他們造反的問題,而是太子到底有沒有同楚毅、張叔夜他們有所聯繫。
蔡京一臉的爲難之色,猶豫了一番道:“陛下,此事臣還真不敢斷言,按說太子性情柔弱,是不大可能有這般的膽量的,但是……”
雖然沒有直說,可一句轉折便讓趙佶眉頭一皺,顯然趙佶也有着同樣的擔心,因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趙恆的確是性子柔弱,然而皇位素來動人心,萬一,但凡是有希望的話,趙恆難道說不心動嗎?
看着趙佶那一副模樣,蔡京微微一笑道:“陛下大可不必憂心,陛下已經傳令封鎖京師,就算是太子有心,也休想出了京師,再說了,太子素來孝順,同楚毅、張叔夜這些反賊參合在一起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冷哼一聲,趙佶道:“但願那逆子如蔡卿所言吧。”
太子府
趙桓做爲趙佶長子,只要不出什麼意外的話,趙佶百年之後,必然是趙桓接替趙佶成爲大宋天子。
如今趙桓已經被趙佶封爲太子,並且在宮外開府,不過趙桓性子素來柔弱,對於朝中之事並不怎麼關心,畢竟趙佶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至少再活個二三十年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趙桓好歹也是皇家出身,所以他很清楚,別看他如今是太子,可是如果太高調的話,第一個要對付他的就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既然短時間內看不到接替皇位的希望,那幹錯什麼都別去爭,否則的話,到時候連太子的位子怕是都保不住了。
這一日趙桓正在府中練字,自家父皇喜好書畫,做爲皇子,趙桓想要討得趙佶歡心的話,一手好字卻是必須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正凝神練字的趙桓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擡頭一看卻是耿南仲,耿南仲在太子身邊已經有許多年,可以算得上是趙桓的心腹。
當看到耿南仲的時候,趙桓原本皺起的眉頭鬆散開來道:“先生匆匆而來,莫非是有什麼事情嗎?”
耿南仲臉上帶着幾分慌亂之色,衝着趙桓一禮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
趙桓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幾分不解的神色來,他素來低調,對於朝中事情更是從不參與,他這位太子可以說是相當的沒有存在感,他都這般了,怎麼還會有什麼麻煩啊?
“先生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刻那清君側的檄文已經在京師傳遍開來,可以說街頭巷尾已然是人盡皆知,耿南仲便將市井之中的傳言一一的告知太子趙桓。
結果趙桓聽了耿南仲的話,臉上頓時一白,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那裡,帶着幾分惶恐之色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連那楚毅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又怎麼會同他勾結呢……”
反應過來,趙桓一把拉住耿南仲的手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啊。”
耿南仲搖了搖頭道:“太子,老夫何德何能,哪裡有能力救得太子啊。”
“父皇……父皇他一定不會相信的,一定……”
趙桓一臉慌亂的給自己鼓勁,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趙佶不去相信那清君側的檄文當中的內容了。
看了趙桓一眼,耿南仲深吸一口氣道:“太子殿下,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的話,怕是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召太子入宮了。太子此去什麼都不要辯解,只需要不停的哭泣便是。”
趙桓一臉疑惑的看着耿南仲,顯然是不明白爲什麼耿南仲不讓他去自辯。
耿南仲道:“太子啊,您於陛下乃是父子,正所謂父子連心,只要太子辯解,不停的哭泣,陛下便會心軟,況且太子以爲,您就算是辯解了,陛下心中到底如何想,會因爲太子的辯解而改變嗎?”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就聽得一個聲音傳來道:“陛下口諭,召太子入宮見駕。”
趙桓面色一白,不過仍然是努力的控制着,緩步走出房間,心中無比忐忑的隨那一隊人馬入宮而去。
趙桓看着那一隊禁軍將自己的車架包圍在正中,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憂慮來,要知道往日他入宮,可從來沒有被禁軍這般包圍着過,單單是從這些禁軍的舉動就能夠看出自己那位父親的態度了。
帶着無限的忐忑,趙桓終於看到了自己那位父親,趙佶一臉冷漠的盯着趙桓,像是要將趙桓給看穿一般。
噗通一聲,趙桓跪倒在趙佶的面前,大聲的痛哭起來。
不得不說趙桓這舉動卻是看的趙佶一愣,頗有幾分被搞懵了的架勢,不過趙佶見了眼中流露出幾分柔色,冷哼一聲道:“皇兒可知朕招你前來,所爲何事嗎?”
趙桓低着頭,一邊痛哭一邊道:“兒不知,兒一直都在府中練字啊……”
趙佶抓過身邊的一道抄來的檄文丟給趙恆道:“你乾的好事!”
趙桓看到那檄文的內容的時候,不由的面色大變,身子一晃,軟癱在地,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口中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憑空污人清白呢!”
將趙桓的反應看在眼中,趙佶其實心中也不相信趙桓同楚毅有什麼聯繫,但是身爲帝王,疑心病重那是通病,就算是理智告訴他那檄文裡的內容不可信,但是身爲帝王的疑心卻是讓他試探趙桓,哪怕這是他看着從小長到大的長子。
走到趙桓的身邊,趙佶將趙桓扶起來,和顏悅色的道:“皇兒素來純孝,反賊楚毅、張叔夜他們想要一道檄文便離間我們父子的關係,卻是妄想。”
說着趙佶拍了拍趙桓的肩膀道:“這些時日你母后時常唸叨你,剛好這次入宮,你便在宮中多住一些時日,好好陪一陪你母后吧。”
趙桓聞言毫不猶豫的道:“孩兒也想念母后了,多謝父皇。”
看着趙桓離去,趙佶的面色陰沉了下來,看向立於邊上的蔡京、王黼,李邦彥、高俅等人,沉聲道:“衆卿家,反賊楚毅、張叔夜等人興兵造反,卿等可有對策?”
衆人對視一眼,最後目光卻是落在了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的种師道的身上。
趙佶深吸一口氣向着种師道道:“種卿家,此番天傾之禍,還請老將軍能夠扶保社稷,爲朕平定叛逆。”
种師道緩緩睜開雙眼,避開趙佶一禮道:“陛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老臣願親率兵馬,爲陛下掃平不臣。”
聽得种師道這麼說,一衆人鬆了一口氣。
高俅擊掌讚歎道:“有老將軍出馬,再加上自西北而歸的種家軍,料想不出旬月便可平定楚毅、張叔夜之亂。”
种師道只是淡淡的看了高俅一眼便讓高俅不由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
趙佶拉着种師道的手,一副依爲唯一支柱的模樣道:“朕之一身盡託卿家了。”
种師道退後一步,衝着趙佶一禮,轉身便出了大殿。
在種師道離去之後,趙佶面色微微一變,看着一名大太監道:“朕命你爲監軍,希望你能夠同種將軍合力平定叛亂。”
樑方平上前一步道:“陛下儘管放心,老奴一定爲陛下看好種家軍。”
做好了安排,趙佶一副疲倦的模樣擺了擺手道:“都退下吧,朕累了。”
江南之地
一道身影怒氣沖天的衝進帥帳之中,將一道檄文丟在楚毅的面前,幾乎是指着楚毅破口大罵道:“楚賊,你怎敢如此害我,我張叔夜一生清名,盡毀你手,老夫……老夫與你拼了……”
說話之間,張叔夜不禁撲向楚毅,一副要同楚毅拼命的架勢。
然而坐在那裡的楚毅只是將手中書卷放下,擡起頭來,輕輕拂動衣袖,一股柔和的勁力愣是將盛怒的張叔夜給推了出去,一屁股坐在邊上的座椅上。
張叔夜一張臉通紅的想要站起身來,結果卻是被一旁的宗澤一把給按住。
宗澤一身武力比之張叔夜來還要強出幾分,自然是將張叔夜給按的穩穩的。
張叔夜瞪着宗澤道:“宗汝霖,枉你爲大宋臣子,竟然同楚賊勾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宗澤卻是不惱,只是看着張叔夜道:“張都督勿惱,我等不過是奉太子密詔行事罷了,何來大逆不道之說啊。”
張叔夜不禁指着宗澤,氣的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一員身披盔甲的的大將走進帥帳當中,不是林沖又是何人。
只聽得林沖向着楚毅道:“大都督,徐州城已下。”
楚毅眉頭一挑,那可是重鎮徐州,可以說拿下徐州城,距離京師便又更近了一步。本以爲多少要在徐州城耽擱那麼幾天的,沒想到偌大的徐州城竟然如此之不堪,愣是被一鼓而下。
張叔夜一臉愕然的看着林沖,幾乎是本能的道:“怎麼可能,難道偌大的徐州城,那麼多官兵都是死人不成?”
林沖看了張叔夜一眼道:“城中官員根本就沒有做抵抗,我攻城士卒幾乎沒有什麼損傷便輕鬆拿下了徐州城,此刻城中官員正在徐州城當中恭迎大都督入城。”
“無恥,無恥之徒啊,大宋養士百年,竟無一官員死國乎……”
楚毅不禁笑了起來,經過張叔夜身旁的時候道:“張嵇仲你怕是說錯了吧,本督又非造反,更不是改朝換代,那些官員爲什麼要死國呢?”
看着楚毅大笑着從自己身旁經過,張叔夜如喪考妣一般。
徐州城,城門大開,就見一隊官員正翹首以盼的看向城外,隨着楚毅等人的身影出現,這些官員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臉死灰之色的張叔夜看着下方那些官員的反應只覺得這些人的笑容是那麼的刺眼。
徐州城一下,徐州到京師汴梁城之間就沒有幾座重鎮了,要說唯一還能夠做抵擋的地方的話就是應天府。
在許多人的印象當中,應天府就是南京,但是宋朝時期的應天府卻是商丘,因爲太祖趙匡胤於陳橋驛兵變,登臨帝位,後來宋真宗便將趙匡胤發跡之地定爲應天府,也就是商丘。
應天府做爲京師汴梁城的東大門,可以說素來陳以重兵,楚毅率領大軍一路馬不停蹄而來,因爲打着清君側的旗號,再加上大宋地方兵馬早已沒有什麼戰力,所以說這一路而來根本就沒有受到什麼有效的抵擋。
若非如此的話,楚毅他們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從江南殺到徐州之地,而如徐州這般的重鎮更是一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