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寧上來便是一副請罪的模樣不禁讓朱厚照爲之眉頭一皺,看着錢寧,只聽得朱厚照道:“錢寧,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寧哭喪着一張臉趴在那裡,低着頭不敢去看朱厚照,顫聲道:“陛下,臣失職,竟然有負陛下所望,沒有能夠照顧好谷總管……”
朱厚照眼睛一縮,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谷大用他怎麼了?”
楚毅坐在一旁,神色平靜的看着錢寧,這會兒錢寧顫聲道:“谷總管……谷總管他在詔獄之中,趁人不備,自殺了……”
身子微微一顫,朱厚照眼中閃過幾分傷感之色,同時微微一嘆,衝着錢寧道:“谷大伴真的是自殺,而非是他殺嗎?”
說來,朱厚照卻是有些懷疑,谷大用是不是自殺,畢竟谷大用之案牽連甚廣,如果說以谷大用爲突破口的話,到時候怕是能夠牽扯出一大批的官員。
所以說谷大用之事爆發,未必沒有人想着將谷大用給殺了,以此來斬斷許多的線索,谷大用不死,有些人只安排事吃不好,睡不好啊。
錢寧聞言不禁面露惶恐之色道:“陛下,臣拿項上人頭擔保,谷總管絕對不是死於他殺,而是真的自己自殺於牢獄之中,而且谷總管在自殺之前在牢獄的石壁之上留下了血書,這些都可以證明谷總管乃是自殺,而非是他殺。”
谷大用自殺,雖然說他做爲錦衣衛指揮使有失職的嫌疑,可是比起谷大用被人殺死在詔獄當中的失職來,兩者還是有一定的差別的。
朱厚照聞得谷大用竟然留下了血書來不禁道:“什麼血書,谷大用他到底留下了什麼話!”
說話之間,朱厚照豁然起身,向着楚毅道:“大伴,且隨朕前往詔獄一行,谷大伴身死,朕與他君臣一場,當去見他最後一面纔是。”
谷大用死於詔獄之中,可以說詔獄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當錢寧、楚毅、朱厚照三者出現在詔獄的時候便敏銳的感受到這一股濃重的氛圍。
走進詔獄當中,一股污濁、刺鼻的氣息撲面而來,以楚毅的修爲完全可以屏蔽呼吸,可是朱厚照卻是第一次進入詔獄,一進入其中便是首當其衝被那一股子刺鼻的氣味給衝了個正着。
楚毅將一面手帕遞給楚毅道:“陛下,且遮掩一下。”
接過手帕,朱厚照堵住了鼻子和嘴巴,如果說不是看重谷大用,只怕這會兒朱厚照早就轉身離去了。
沒有多久,谷大用所在的那一處牢獄之前。
一路之上,朱厚照卻是見了不止一處的牢獄,這麼多的牢獄當中,只有眼前這一座牢獄位於詔獄最深處,也是防守最爲嚴密的一處,這一點只看四周巡視的獄卒的數量就能夠看得出不同之處來。
指着前方那一座牢獄,錢寧先是偷偷的看了朱厚照的神色一眼,然後道:“陛下,谷總管的屍身就在牢獄當中,發現谷總管身死之後,臣便下令封鎖此處。”
這會兒楚毅的目光則是落在了牢獄當中谷大用的身上。
谷大用的身子靜靜的盤坐在那裡,在他的面前則是一面石壁,在其面前的石壁之上,模糊不清的血書呈現在視線當中。
朱厚照走進牢獄當中,楚毅便站在朱厚照的身旁,兩人看清楚了那石壁之上所書寫出的內容,楚毅只是平靜如水一般,但是朱厚照卻是頗爲失態,連連道:“谷大伴,你這又是何必呢,朕何曾說過要殺你……”
原來牆壁之上的血書只有幾個字——陛下,臣有負皇恩,今以死謝罪!
雖然說那自己看上去模糊不清,但是卻也能夠辨認得出,對於谷大用的字跡,朱厚照自然不陌生,可以確定那血書的的確確是源自於谷大用之手。
谷大用就那麼的面相石壁,背對着朱厚照、楚毅幾人。
上前幾步,轉過身來,從側面可以看到谷大用面色平靜,乍一看整個人倒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身上卻是已經沒了氣息。
楚毅上前來,伸手搭在了谷大用的手臂之上,查看了一番。
朱厚照立於一旁看着楚毅道:“大伴,怎麼樣?”
楚毅衝着朱厚照點了點頭道:“陛下,可以肯定,谷大用的確是自殺,而非是他殺!”
朱厚照不禁傷感萬分感嘆道:“谷大用他這是知道朕對於如何處置於他很是爲難,他這是不願意見到朕爲難,所以選擇了自殺啊!”
不得不說朱厚照就是太過重情,谷大用自殺更大的可能是谷大用對於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心中都非常有數。
這麼多的惡事,即便是天子肯饒他一命,關鍵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那一關只怕是過不了啊。
谷大用之案牽連極廣,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除非是天子願意搭上自己的名聲,否則的想要保下谷大用根本就不可能。
以天子對朝堂的掌控力,如果說執意要保全谷大用的話,還真的有幾分可能保下其性命。
與楚毅一番敘話,谷大用卻是幡然醒悟,所以便有了谷大用以死謝罪的事情。
谷大用以死謝罪,卻是讓不少人鬆了一口氣,畢竟谷大用如果活着的話,他們這些同谷大用頗有牽連的人,搞不好就有可能會被谷大用給招出來啊。
谷大用必須死,朝堂之上,面對谷大用那一項一項的罪證,百官絕對不可能允許谷大用逃脫國法懲處。
如果說朱厚照用印治罪於谷大用的話那倒也罷了,如果說真的網開一面,法外施恩的話,對於朱厚照的名聲影響肯定是極大的。
谷大用如今自殺,卻是讓左右爲難的朱厚照鬆了一口氣,同時朱厚照感受到自己的心緒變化卻是禁不住有些自責。
因爲朱厚照在自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竟然是希望谷大用死的。一時之間,朱厚照不禁愣在了那裡。
楚毅察覺到朱厚照的神色變化,開口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您這是……”
朱厚照回神過來,將自己的內心變化一五一十的說於楚毅聽,然後看着楚毅道:“大伴,你說朕是不是變了?我竟然希望谷大伴他自己去死,好讓我不必左右爲難!”
楚毅搖了搖頭道:“陛下沒有變,哪怕是換做他人,或許也如陛下一般。不管如何,至少此一案,谷大用身死,陛下也不用再爲谷大用而糾結的夜不能寐了。”
看着谷大用的屍身,朱厚照輕嘆一聲向着一旁的錢寧道:“錢寧,傳朕旨意,好生將谷大用的屍體收斂起來好生安葬。”
出了錦衣衛詔獄,楚毅別過天子,自行回武王府,而朱厚照則是擺駕回宮。
沒有多久,內閣便接到了天子派人轉回去的關於谷大用的案宗,看到案宗之上所加蓋的印璽,幾位閣老皆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真的怕朱厚照會想着放谷大用一條生路,他們甚至都做好了直諫天子的準備,一旦朱厚照拒絕用印的話,他們便會聯名直諫,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朱厚照的聲名毀在谷大用的身上。
現在谷大用自己識趣,自己自殺於詔獄之中,這在楊一清、王華等人看來,谷大用雖然說有諸多不是,但是單看其能夠爲了不讓朱厚照左右爲難二選擇自殺便能夠看出谷大用對於朱厚照的忠心。
只可惜谷大用再忠心,卻是貪心作祟,以至於做下了一樁樁,一件件的禍國殃民的事情。
谷大用不死不足以平息民憤,不足以震懾後來者,朝堂之上,但凡是明眼之人都清楚谷大用只有一條路可選,那便是死,一死百了。
天津衛
做爲京畿之門戶所在,隨着開海之策的施行,天津衛這幾年發展的越發的繁榮昌盛,港口也是幾度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