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她真的偷偷看到楚毅的瞬間,第五繁華卻是感覺楚毅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太監,反倒是一位飽學之儒雅書生。
尤其是楚毅這會兒專注的看着手中典籍,那種入神的模樣,更是別有一番風度。
盞茶功夫過去,楚毅將手中那一片典籍翻閱完畢,目光自手中典籍之上收回,這才注意到書房門口處的曹少欽還有第五繁華二人。
楚毅端坐其上,目光落在了第五繁華身上,不得不說,楚毅看到第五繁華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訝異之色。
本以爲只是一介普通女子罷了,卻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這般女子卻是不多見矣。
不過楚毅神色平靜的看着第五繁華道:“這位姑娘,你求見本督,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第五繁華這會兒向着楚毅一禮拜下道:“小女第五繁華,家父乃是一遊擊將軍,爲靖安伯所害,督主大人爲小女報得父仇,今日小女特來報答督主!”
楚毅微微一愣,輕笑道:“原來如此,不過第五姑娘卻是說差了,令尊爲靖安伯所害,本督深表痛心,然則本督之所以拿下靖安伯,卻非是爲了替姑娘報仇,真要感謝的話,姑娘就感謝當今天子吧。”
第五繁華搖了搖頭道:“繁華雖爲一介女流,卻也明辨是非,此番若非是督主大人的話,那靖安伯又怎麼可能被輕易拿下,所以說督主大人便是小女的恩人。”
楚毅將手中典籍放下道:“罷了,既然姑娘非要這麼說的話,那倒也勉強說的過去,不過本督也不需要姑娘報恩,姑娘以後好生照應自己,莫要讓令尊九泉之下不得安息便好。”
說着楚毅端起邊上的茶水,這便是端茶謝客了。
曹少欽見狀上前向着第五繁華道:“第五姑娘,督主尚且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能夠抽出時間來見姑娘一面,那已經是念在姑娘至誠,還請姑娘隨咱家出去吧。”
第五繁華擡頭看着楚毅,眼中滿是堅定之色的道:“督主,第五繁華曾發誓,若然有人替小女報得父仇,小女願粉身碎骨以報大恩,小女願爲奴爲婢……”
手中茶杯放下,楚毅看了第五繁華一眼,緩緩搖了搖頭道:“姑娘卻是不必如此,本督也不需要姑娘報答。”
曹少欽輕咳一聲道:“姑娘,請!”
看楚毅神色平靜,甚至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第五繁華深吸一口氣,衝着楚毅砰砰叩首,然後起身隨同曹少欽離去。
楚毅看着第五繁華離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輕輕搖了搖頭。
時間一晃便是三日。
法場之上,就如同當初監斬黃淮等人一般,這一次人數卻是要比上一次要足足多出了一倍還多。
以呂文陽爲首的叛賊盡皆被押赴刑場,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四周自不必說,便是許多京城中的百姓在那裡指指點點的看熱鬧。
此番做爲監斬官的卻是刑部尚書費宏,一身袍服的費宏坐在那裡,看着下方跪着的呂文陽等人,神色之間自然是有那麼幾分不自然。
不過費宏何等人物,他先前同楊廷和、呂文陽等人那可是牽連不淺,然則不管是天子還是楚毅都沒有動他的意思,所以他倒是安然在刑部尚書的位子上平穩的做到了今日,甚至還兼着內閣閣臣的職銜。
一個費宏,一個蔣冕,在楊廷和消失無蹤之後,儼然成了昔日楊廷和一黨的代表性人物。
正是因爲費宏、蔣冕尚在,所以楊廷和一黨的官員倒是沒有出現什麼亂子,足足佔據了朝堂一半還多的官員如果說出現了什麼亂子的話,不敢說危機大明江山之穩定,至少朝堂之上要亂上一陣子。
朝堂動亂,下面可就少不得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
坐在那裡,費宏看了邊上一身蟒服神情平和的楚毅一眼,微微拱手道:“楚總管,時辰已到,下官這便監斬!”
楚毅頷首道:“卻是有勞大人了!”
衝着楚毅點了點頭,費宏起身,走上前去,伸手拿起令牌,看了看下方那一衆待斬之人,其中有許多甚至是其好友,然而今日卻是要由他來下令處斬。
心中一嘆,費宏沉聲道:“午時已至,斬!”
“斬!”
四周士卒一頓手中長矛,齊聲呼喝:“斬!”
衆多犯人不少直接嚇得放聲大哭起來,但是隨着一名名士卒將待斬之人押上去,哪怕是嚇得昏過去,一樣也難逃斬頭臺上走一遭。
一顆顆頭顱滾落於地,鮮血飛灑,費宏坐在那裡,心中隱隱發寒,再看楚毅,好像眼前殺戮的景象非常平常一般,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呂文陽一案以一千八百餘口問斬於京城菜市口而劃上了一個句號,至於說餘孽則是需要錦衣衛持續追捕,不過剩下的都不過是一些無足輕重的餘孽罷了,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
這一日楚毅下帖請了英國公張懋、定國公徐光柞、成國公朱輔幾位勳貴,這幾位也非常給楚毅面子,接了帖子便準時入府赴宴。
楚毅這一座府邸本就是天子賜下,只可惜平日裡楚毅幾乎很少入住過,但是要請英國公等人,楚毅總不能在東廠招待諸位公侯勳貴吧。
大氣磅礴的府邸之中,楚毅面帶笑意將張懋幾人迎進了客廳之中,然後分賓主落座。
自有侍從上了茶水然後退去,張懋捋着鬍鬚,紅光滿面的看着楚毅笑道:“楚總管如此興師動衆的將我們請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得了楚毅還有天子的看重,勳貴集團總算是藉助平叛之機隱隱有了復興之希望,但是這也不過是一個開端罷了,不過哪怕只是一個開端,至少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所以對於楚毅,無論是張懋還是徐光柞等人都是頗爲感激的。
楚毅微微一笑道:“楚某此番邀請幾位前來,還真的是有一件關係到諸位利益的事情同諸位相商。”
聽得楚毅這麼說,張懋幾人不由的眼睛一亮,好奇的看着楚毅道:“哦,總管不妨說來聽聽,只要我等能夠做到,定然支持總管大人。”
對他們而言,反正失去的已經夠多了,就算是楚毅算計他們,他們也不會失去更多,再說了,楚毅既然請他們前來,那就說明楚毅應該不會對他們不利纔對。
如今朝中的局勢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一二來,雖然說楚毅一方面打壓,一方面拉攏,靠着焦芳、費宏、蔣冕等人勉強穩住了朝中大局,可是文官系統大多數人對楚毅持敵視的態度這點是很難改變的。
所以說朝廷之上,楚毅就更加的需要他們這些勳貴集團的助力,畢竟朝中文武並重,儘管說武將勳貴集團已經喪失了權利,甚至連話語權都丟了,但是在法理上,他們的確是能夠同文官集團相抗衡的,只要能夠讓他們重新掌握權勢,就算是同文官一較高下都不是什麼問題。
做爲楚毅在朝中的盟友,除非是楚毅腦袋壞掉了纔會主動的對他們不利。
楚毅緩緩道:“本總管欲奏請天子,重整京營,另組建水師,不知諸位大人,意下如何?”
“重整京營,組建水師?”
張懋微微沉吟一番,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盯着楚毅道:“楚總管準備如何重整京營?”
成國公、定國公幾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毅。
楚毅眼中閃爍精芒道:“諸位,自太祖立國,成祖幾徵漠北,南征北戰,京營便一直爲我大明精銳之中的精銳。然則土木堡一役,京營精銳盡沒,自此幾代帝王試圖恢復京營之元氣,然則至今仍未重現昔日隨成祖南征北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之精銳景象。”
如張懋,足足近八十的高齡,可以說他小時候曾見過京營之盛況,雖然說那個時候京營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但是較之如今,卻是要強出不少。
捋着鬍鬚,張懋微微頷首道:“不錯,比之當年,京營卻是差了許多。”
楚毅看了看幾人緩緩道:“經過此番平叛之戰,京營士卒一部分見了血,倒也勉強可以稱之爲精銳,但是京營滿打滿算也不過十萬衆,剔除其中老弱病殘,怕是可稱精壯者不足七成。”
張懋幾人默然無語,因爲楚毅所言皆是事實,如今大明京營雖然號稱十多萬,但是真正可堪一戰者還真的沒有那麼多。
楚毅一拍茶几沉聲道:“本督欲重整京營,組建十八團營,自公侯勳貴之中挑選人選任都督之職,爲天子執掌京營,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張懋等人聞言不由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要知道一直以來京營幾經變故,從十團營到鼎盛之時的十二團營,如今楚毅一開口便要組建十八團營,如果說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可是至少十八萬大軍啊。
當然不管多少兵馬,如果說勳貴集團只能看着而無法參與到其中的話,張懋他們只會冷眼旁觀,而不會主動幫忙。
顯然這一次,楚毅是準備分給勳貴集團一部分好處,那可是十八團營啊,每一個團營便需要一位都督,就算是楚毅只拿出其中一部分職位分潤給勳貴集團,那對於勳貴集團也是莫大的好消息了。
“哈哈哈,總管高瞻遠矚,我等甚爲佩服,短短時間內,京城之中便幾經動亂,可見京師必須要以重兵鎮守方可,總管大人擬建十八團營之議,我等附議!”
“吾等附議!”
將幾位勳貴的代表的反應看在眼中,楚毅心中輕笑,十八團營就像是一塊大蛋糕,他只需要將這一塊蛋糕分給這些勳貴一些,那麼便能夠將勳貴一系捆綁在自己的戰船之上。
至於說這些勳貴能否勝任,楚毅還真的不擔心,那麼多的勳貴,選拔一下,總能尋出幾位能力出衆者不是嗎。
最關鍵的是,京營重整,文官系統那裡肯定不會答應,哪怕是楚毅兇名震懾,但是他也不能殺光了所有文官不是,要是到時候武勳一方再不支持,他孤掌難鳴,還真的未必能夠將他的計劃推行下去。
現在有了武勳集團的支持,就算是文官集團反對又如何,到時候自有武勳集團支持。
十八萬京營,再加上五萬騰襄四衛以及直十二衛一萬兩千人,這便是近二十五萬大軍。
如果說真的如他所願能夠重組並且盡皆挑選精壯的話,那麼掌握了這二十多萬精銳大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就底氣充足多了。
紫禁城之中,就在前日,朱厚照終於自豹房重新搬回了皇宮大內居住。
御書房當中,楚毅並張懋、朱輔、徐光柞幾人一同求見天子。
朱厚照看着楚毅聯名張懋等人一同呈上的關於重整京營的奏章,看得出朱厚照神色很是激動。
看完之後,朱厚照擡起頭來,目光掃過楚毅幾人,臉上帶着幾分欣喜之色道:“這份奏章若是不出意外,應該是出自大伴之手吧。”
楚毅翻閱過許多兵書,可以說得上是精通兵法之道,朱厚照只看奏章之中許多建議便能夠猜出這奏章絕對是出自楚毅之手。
不是他瞧不上張懋、朱輔、徐光柞等人,或許這些勳貴對大明皇室的忠心尚有,但是真要說他們是否還有其祖上的能力,朱厚照敢說,除了極個別的人之外,大多數人怕是早就斷了祖上的傳承。
張懋幾人對視一眼,就見張懋拱手一禮道:“回稟陛下,陛下法眼如炬,洞察秋毫,這一份奏章的確是楚總管親筆所書,由臣等聯名上呈陛下裁斷!”
朱厚照頷首道:“重整京營,組建水師,朕準了!”
說着朱厚照看向楚毅道:“朕看了一下,大伴言及要重整京營、組建水師,至少耗銀數百萬兩,朕會傳旨戶部,令戶部爲大伴準備好五百萬兩紋銀,若然不足,朕再令戶部抽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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