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皮剛要回答葉沉星,便在此時,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撲通”聲響。
先前包小皮聚精會神地推算天機,葉沉星受命運氣息影響,都沒有注意到有事物靠近,如今一放鬆下來,馬上就有所警覺,都是不約而同地立即轉頭看去。
只見在他們百步開外的地方,兩個人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從他們的衣飾上看,應該是一男一女。這一男一女顯然是受了什麼傷,御空飛行途徑此地,突然體力不支掉了下來。
葉沉星和包小皮一同上前,查看了那兩人的情況,當看清楚那兩人的面貌時,他們都不由得感到詫異。
“是方幕和,和……”
“和白雲城的紅霧長老。”包小皮補充道,“怎麼,瞧見人家生得漂亮,連話都不會說了?”
葉沉星略顯尷尬:“我只是沒有想到紅霧長老會是這樣一個妙齡少女。”
“什麼妙齡少女,只怕你還沒出生,她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包小皮說,“修行之人達到一定的境界,肉身的成長和衰老是可以隨意控制改變的,有的人看着年輕,但實際年齡說出來怕嚇死你。”
葉沉星說道:“既然能夠控制肉身的成長和衰老,那你幹嘛不換個年輕點的容貌?”
“年輕有什麼好?”包小皮吹鼻子瞪眼說,“我又不是女娃娃,該老就老,反正又不擔心老死。”
葉沉星聳了聳肩,然後將方幕扶起,運功爲他療傷。
“方幕是被白雲城的法訣所傷,應是出自於望川長老的手段。”葉沉星說,“至於紅霧長老,她的傷勢很奇怪……”
“她是被金鳴劍所傷。”包小皮提醒道。
葉沉星若有所思:“如此說來,金鳴劍在望川長老手上了……”
穩住了方幕的傷勢,葉沉星收功調息,站起身時已是滿頭大汗,他面色嚴肅地對包小皮說:“我的狀態不佳,靈力有限,無法將他喚醒。”
包小皮道:“他們受的傷很重,需要及時治療,方幕小子的傷還好說,至於紅霧……我對金鳴劍也不甚瞭解,金鳴劍的劍氣如今仍在她體內肆虐,我若是妄自出手救她,只怕會適得其反。”
“那該怎麼辦?”
“只能把他們送到道印那裡,道印應該有手段救他們。”
葉沉星看向觀日城方向,說道:“道印真人眼下就在城裡。”
觀日城人山人海,但要找到東昊派的人也不是難事,每個門派都有着各自獨特的服飾,東昊派弟子的服飾以白色爲主調,高級一些的弟子的服飾上有金黃色鑲邊,很容易辨認出來。
再者,這一次來觀日城的東昊派之人不在少數,各大門派勢力又對東昊派這些大門派的動向極爲關注,稍微打聽打聽便可得知其落腳之處。
葉沉星和包小皮帶着方幕和紅霧,很快就找到了東昊派入住的客棧。見本門真傳弟子負了重傷,東昊派之人無不義憤填膺,手忙腳亂地幫忙將方幕和紅霧送到客房,並迅速將消息稟報師長。
客房門外,整整齊齊站着幾排東昊派弟子,各自都是神情焦急,躁動不安,對着客房的門望眼欲穿。
房內,仙風道骨的道印真人正給方幕療傷,他運完功後,臉上不見有任何神情,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然後讓方幕躺下。他這時才注意到,不知道是不是本門弟子的疏忽,竟然讓昏迷不醒的方幕和紅霧睡在同一張牀上,他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包小皮把道印真人這細小的面部變化看在了眼裡,暗自在心裡偷笑。
道印真人對包小皮和葉沉星感激道:“多謝二位人出手相救,劣徒才得以保全性命。”
包小皮擺擺手:“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葉沉星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道印真人回答:“傷勢很重,但沒有性命之憂,修養調理一陣子就可康復。”
“紅霧長老呢?”
道印真人略顯猶豫,但還是如實回答:“她的情況比較糟糕,被金鳴劍所傷,劍氣已入體。除非能將劍氣驅除,不然冒然施救只會加重傷勢。”
葉沉星急道:“那便儘快將劍氣驅除,再拖延下去只怕她會撐不住的。”
見道印真人遲遲不語,葉沉星又問:“難道要將劍氣驅除很難麼?”
不等道印真人回答,包小皮就先開口道:“不僅難,而且很麻煩。”
葉沉星不知道該如何理解這句話,再難,再麻煩,那也得傾盡全力救人啊。他想問個究竟,便在此時,牀上的方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甦醒過來,聽到幾人的對話,不顧身上的傷,連滾帶爬地下了牀。
方幕當即跪拜在道印真人跟前,連連乞求道:“求師尊救她一命,求師尊救她一命!”
葉沉星看了看方幕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又看了看牀上的紅霧,總覺得氣氛變得有點怪怪的。他轉向包小皮,見包小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這一幕,好似在醞釀着什麼鬼主意。
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這番舉動,一向波瀾不驚的道印真人也有些詫異,他下意識看了包小皮一眼,見到包小皮那一副看戲的面目表情,隱隱察覺到了這件事當中有貓膩。
他也不急於道破,只是平靜地問方幕:“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幕答道:“我與她聯手對抗白雲城的望川長老,她爲救我才……”
“此事我已從學炎那裡知曉。”道印真人打斷方幕的話,“她救你一命,東昊派自會報答。我現在問你的是,你和她是怎麼回事?”
方幕低着頭,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葉沉星有些懵逼了,在他的印象當中,方幕可不是一個扭扭捏捏的人,他現在的模樣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大俠風範,反倒像是一隻困在籠子裡的小獸,既惶恐不安,又倔強堅強。
包小皮笑道:“道印啊,我看你還是出手幫一幫這些後輩吧,何以要顧忌那些世俗禮節。”
道印真人面色凝重地對包小皮說:“包兄莫要說笑,你也知道要完全驅除金鳴劍的劍氣,不僅需要得到外部的相助,自身還須修行《三清引劍決》。《三清引劍決》乃是我東昊派鎮派法訣之一,能夠化萬物爲萬劍,御萬劍爲己用,莫說是外人,就是本門長老,也輕易不可修煉,怎可……”
沒等道印真人說完,方幕又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已是眼中含淚:“師尊,無論如何您都要救她性命,弟子……弟子……”他說到後面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再次磕頭。
葉沉星看着有些於心不忍,有心幫忙求助,包小皮的聲音已經傳出:“道印啊,我看你是越老越迂腐了,《三清引劍決》是你們東昊派的寶貝,不能給外人修煉,這我可以理解。你讓紅霧變成你們東昊派的人不就好了,那所有的問題不就都解決了嘛。”
道印真人對包小皮的這個提議感到有些意外,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包小皮:“紅霧是白雲城的護法長老,怎可說入我東昊派門下,就能輕易入得了的?這等嚴肅之事,包兄不要胡言亂語纔是。”
包小皮笑嘻嘻地說:“說嚴肅確實很嚴肅,說簡單那也很簡單,擺一桌酒席的事而已啦。”
此言一出,不僅是道印真人,連葉沉星和方幕也都是一臉驚疑和茫然地看向包小皮。
道印真人沉聲道:“包兄莫非算到了什麼?”
“看都看出來了,還用得着算?”包小皮說着湊到道印真人身旁,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縱使葉沉星這般靈識極強的人,也聽不到包小皮和道印說的悄悄話,只見包小皮在道印真人耳邊簡單地嘀咕了幾句,道印真人立即臉色大變。
“真是胡鬧!”不知是不是因爲太氣憤,道印真人竟然粗紅了脖子,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方幕,“你這個逆徒,竟敢!竟敢!”
葉沉星第一次見道印真人這等高人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還挺有趣。反觀方幕,竟是被罵得全身哆嗦,不敢出聲。
或許是受到徒弟的感染,作爲師父的道印真人也變得話說一半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顫抖着嘴,硬是沒有蹦出半個字。
“孽緣!孽緣!”道印真人最後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身負重傷又緊張過度的方幕,這時候一頭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葉沉星將方幕扶上牀,然後轉身問包小皮道:“你剛纔跟道印真人說了什麼,讓他變得如此怒不可遏?”
包小皮撇了撇嘴:“我也沒說什麼,只是道出了一點小秘密。”
“小秘密?什麼小秘密?”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看出來什麼?”
“他們兩個早已經暗生情愫,情投意合,私定終身了。”
葉沉星瞪大了眼睛,看向牀上的兩個人,簡直無法相信:“你是說他們兩個……他們兩個……真的假的?”
包小皮說:“暗生情愫,情投意合肯定是真的,有沒有私定終身我就不確定了。”
葉沉星震驚過後,也變得一臉的玩味:“如此一來,事情確實好辦多了。”
“在我們外人看來好辦,對他們兩個來說就未必了。”包小皮有些無奈地說,“他們兩個各自的身份都很特殊,一個不敢追求,一個不敢接受,這許多年來都在裝聾作啞,若不是出了這麼一檔事,還不知道要隱瞞多久。”
葉沉星不解道:“這又是何苦,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哪來那麼多顧忌。”
包小皮白了葉沉星一眼:“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要一個,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也不想想有什麼後果。”
葉沉星不滿道:“你這可是污衊,我從來沒有見一個愛一個,我只是見到了自己愛的人,所以就……”
“這有什麼區別?”包小皮沒好氣地說,“像你這樣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見到漂亮的女子,哪一個你不愛?”
葉沉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