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天下會,果然狼子野心!天子傳旨,竟拒而不受!何邪,莫非你當真以爲掌控了吐蕃,便能挾夷自重,威脅朝廷嗎?”
青唐城府衙大堂之中,朱光庭指着高坐明堂之上的何邪厲聲喝罵,引得在場衆人齊齊色變。
此時的大堂之中,天下會高層除了全冠清、王語嫣和譚公譚婆,其餘人皆在列。
原本在這西夏陳兵邊界烏雲壓頂之際,大宋遣使而來讓衆人都精神振奮,黃裳等人親自出城迎接,將使者恭恭敬敬迎至府衙大堂。
然而接下來使者的一番表現,卻讓衆人始料未及,十分惱火。
這個朱光庭到了之後,何邪爲表尊重,親自到門口迎接,態度也算恭謙,然而朱光庭卻惱火何邪沒有出城迎接他,冷嘲熱諷幾句,讓何邪差點下不來臺,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進了大堂以後,衆人請朱光庭落座,就要設宴招待,哪知朱光庭竟反客爲主,大聲呵斥提出此議的黃裳,說他大敵當前只知享樂,簡直無知愚蠢。
罵得黃裳是面紅耳赤。
喬峰看不下去,上前替黃裳辯駁,哪知這朱光庭卻十分輕蔑地道:“契丹蠻夷,也配和本官說話?”
倒是對段譽很客氣,客氣地告訴段譽這是大宋自家事,不勞段譽這個番邦王子鹹吃蘿蔔淡操心,讓段譽結結實實碰了個軟釘子。
對鳩摩智也很客氣,客氣到認爲鳩摩智才應該是吐蕃的主人,言語間挑撥之意,簡直快跟明說了一樣。
何邪都快氣樂了,大宋怎麼派了這麼個東西來,這是蘇轍的意思,還是高太后的意思?
挨個兒說完何邪的手下們,朱光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拿出聖旨,要何邪擺香案接旨。
何邪慣得他?
當場淡淡道:“我雖宋人,然如今卻爲吐蕃之主,代表吐蕃萬民,大宋官家應遣國書,而非聖旨,是故恕我不敢受。”
朱光庭聞言大怒,這才說了之前怒斥何邪的那段話。
何邪盯着朱光庭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黃壇主。”他說。
黃裳面色凝重上前:“屬下在!”
“請這位使者出城。”他一字字緩緩道。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顯然,他們根本沒想到,何邪居然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當下,喬峰第一個反應過來,閃身而出,抱拳道:“大哥,小弟以爲……”
何邪伸手止住喬峰,對他笑笑,轉過頭對黃裳繼續道:“記住,一定要送尊使出城,莫要讓他在青唐城出了意外。”
朱光庭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只氣得渾身發抖,面紅耳赤。
“大膽!大膽!”他哆嗦着手指着何邪,“何邪,你簡直膽大包天!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何邪卻連看都不看他,只是眼神微眯,看了眼還在愣神的黃裳。
黃裳心中嘆了口氣,明白何邪心意已決。
“黃大人,請。”儘管黃裳很不願天下會和宋廷交惡,但當着外人,他們做下屬的絕不會違逆何邪的意志。
朱光庭怒不可遏,指着何邪跳腳罵道:“莽夫!莽夫!如今西夏大軍壓境,你竟爲一時意氣,而葬送吐蕃大好局勢,你今日拒絕官家恩典,他日就等着兵敗身死吧!”
“黃大人,請!”聽到這裡,黃裳都聽不下去了,當下加重語氣,盯着朱光庭又說一遍。
朱光庭轉過頭怒視黃裳半響,最終不悅狠狠一拂袖,轉身而去。
“豎子不足與謀!不勞相送,哼!”他憤然拂袖,轉身離去。
黃裳剛要跟上,豈知其身後何邪再度淡淡開口:“既然尊使自己要走,那便莫擾了他清淨。”
黃裳頓時腳步一頓,神色怔了怔,他看着朱光庭氣呼呼離去的背影,想到此人以前並非狂悖之人,再想到何邪連吐蕃王子讓他舞劍助興的折辱都能欣然處之,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尊主!”
黃裳竟真的不送了。
等朱光庭走遠後,除了黃裳,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擔憂。
“尊主,”鳩摩智面色憂慮,雙手合十,“惡了大宋,我們何以抵擋西夏十萬大軍?”
另一邊趙錢孫卻有不同看法,冷哼一聲道:“你看那狗官,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連我都受不了他的鳥氣,何況尊主?”
“但國家大事,豈能意氣爲先?”喬峰面帶憂慮,對何邪一抱拳,“大哥,雖然我們對戰局有周密計劃,但畢竟是兵行險招,大哥如此一意孤行,小弟以爲不妥!”
段譽也站出來道:“不錯,大哥,大宋官家下旨,應當是安撫我等,商議共同抵禦西夏之事,畢竟脣亡齒寒,若是我天下會和大宋朝廷生隙,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啊!大哥,小弟懇請大哥三思,現在追回天使,賠禮道歉,還來得及。”
何邪笑了笑,看向黃裳:“黃壇主有話說嗎?”
黃裳環環抱拳,沉吟着道:“想必尊主,自有深意。”
其實他已猜到了七分,不過他不說,自然是想讓何邪出這個風頭。
然而何邪卻一擺手:“說!”
天下會不需要這種逢迎揣摩的風氣。
黃裳心思剔透,只看何邪臉色頓時明白他所想,心中暗道一聲慚愧,當下忙道:“以屬下看來,這位朱大人,只怕是有意爲之。”
喬峰“啊”了一聲,詫異問道:“他爲什麼這麼做?莫非當真欺我天下會走投無路,只能逆來順受?”
黃裳笑了笑道:“也確有此意,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
“以屬下看來,黃大人對我天下會如此態度,無非是試探我天下會可有不臣之心”黃裳道,“若無,則以安撫爲主,封官加爵;若有,則不管不顧,任我等自生自滅。”
“如此一來,我們將天使驅逐出城,拒旨不受,豈非正好讓官家認定天下會不臣,任由我等自生自滅?”喬峰聞言更加焦急,“我天下會正百廢待興,在宋境廣建分舵,若官家視我等爲叛逆,發兵圍剿,豈非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