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所有人都面色大變,心中震盪不已,因爲但凡弈棋高手,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現被人屠大龍這種現象的,只有雙方水平相差巨大,纔有可能會這麼慘。
蘇星河的棋藝低嗎?
只怕在場無人能及!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高手,居然被人屠大龍了!
蘇星河此時滿頭冷汗,雙手死死抓住棋盤邊緣,身子前傾,雙目通紅瞪着棋盤。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絕望。他之前還覺得何邪只在邊角掙扎,可他呢?
被人一引導,自己何嘗不是也忘了腹地呢?
他現在想起何邪那句“低頭就見水中天”,不正是早就提醒他小心麼?
可他偏偏什麼也沒察覺道,還怡然自得,結果現在但沒守住珍瓏棋局,還被人家給徹底屠大龍了!
恩師的願望是有人能破解此局,而何邪,是徹底贏了此局,這是根本不同性質的兩種概念!
要知道,珍瓏棋局可不是打打殺殺,是運籌帷幄鵝鵝,應對就已經不容易,要徹底翻盤,絕對不可能!
水中天,井中月……
想他蘇星河蹉跎大半輩子,裝聾作啞,不但連個丁春秋都對付不了,現在連最引以爲傲的棋道都慘敗給了一個年輕人!
“我有什麼顏面再去見恩師?我又有什麼顏面再苟活於世?”蘇星河絕望喃喃,老淚縱橫。
突然,他痛苦大叫一聲,運足真氣舉起手掌,狠狠向自己的額頭拍了下去!
這一幕,卻是再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誰都沒想到,蘇星河這個擂主,居然被弈客下到心神大亂,竟絕望自殺的地步!
關鍵時刻,何邪突然起身,以擒拿手一把抓住蘇星河的手腕,然後手腕微轉,一掌輕飄飄拍出,蘇星河頓時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一邊的丁春秋還處於震驚之中,作爲逍遙派棄徒,他是除了蘇星河之外,最瞭解珍瓏棋局象徵着什麼的。
他根本沒想過,珍瓏棋局會有大敗的一天。
此刻見蘇星河被何邪救下,丁春秋下意識就要出手,然而就在這時,何邪冷冷向他瞥了一眼,丁春秋頓時渾身一僵,心中一顫。
這一耽誤,蘇星河已經被他的徒弟們接住,人也清醒過來了。
丁春秋心中頓時生出濃濃羞惱,對何邪恨意再次大增,他眼珠轉了轉,往邊上一看,突然心中一動,嘴角勾起一分詭異的笑容。
此刻場中所有人都面色複雜地看着何邪,一時竟鴉雀無聲。
所有人對何邪,都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人家擺出個幾百年都解不開的珍瓏棋局,會天下高手,你破解了棋局也就算了,你還把人家殺了個片甲不留,你這不是砸場子麼?
慕容復心中,更是生出濃濃的無力感,他想到了自己爲完成的大業,想到了自己貌似要失去的表妹……
既生邪,何生復呢?
就在慕容復心中百感交集,對何邪又妒忌又忌憚時,耳邊突然傳來丁春秋蚊吶一般的聲音:“慕容公子,是不是心中很不舒服呢?”
慕容復頓時神色一動。
場中,蘇星河此刻終於穩定了情緒,深吸一口氣,上前對何邪深深一躬道:“何少俠天賦英才,老夫五體投地。”
何邪淡淡一笑:“不敢。”
蘇星河站起身來,感慨道:“先師佈下此局,數十年來無人能解,不想今日竟被何少俠徹底破了,何少俠,還請隨老夫前來。”
說罷,他便做出請的姿勢。
何邪正要說話,便在這時,他神色一變,猛地一拂袖,頓時勁風乍起,向丁春秋的方向席捲而去!
丁春秋臉色大變,人如大鳥般縱身而起,頓時後掠到三丈開外。
而勁風從他手下弟子身上拂過,這些弟子們頓時咳嗽連連,不一會兒就面色烏青,七竅流血,痛苦哀嚎着倒地。
何邪冷冷盯着丁春秋道:“爲何你一定要尋死?”
丁春秋心中暗道可惜,嘴上卻冷笑道:“何少俠,爲何無緣無故毒害我弟子?堂堂少俠,竟如此卑鄙無恥,莫非你和蘇星河一樣,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徒?”
何邪還未說話,段譽便上前一步怒喝道:“丁春秋,分明是你暗中使毒,被我大哥察覺,你還敢倒打一耙?”
丁春秋輕蔑一笑:“段公子是何邪的義弟,自然包庇他了!你們和契丹野種結拜,不過是一丘之貉,中原武林簡直有眼無珠,才令你們這些豎子成名,日後你們這些異族外人傾覆大宋之時,他們就該悔不當初了。”
段譽怒道:“你這妖人,你少血口噴人!”
“是非自有公論,事實不容狡辯!”丁春秋冷笑,“慕容公子,剛纔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說句公道話。”
慕容復一抱拳,站出來盯着何邪正色道:“何少俠,你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後起之秀,今日對一羣武功低微的小人物濫殺無辜,不嫌太過殘忍狠毒了麼?”
“慕容復你……”段譽又驚又怒。
丁春秋哈哈大笑,又看向鳩摩智:“明王,你認爲呢?”
鳩摩智面色陰晴不定,良久突然一笑,道:“小僧久聞星宿老人卑鄙無恥,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是不料,堂堂南慕容,居然跟西域邪派沆瀣一氣,指鹿爲馬,當真爲人不齒!”
丁春秋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指着鳩摩智怒喝:“禿驢,你敢戲弄老夫!”
鳩摩智傲然一笑,道:“我鳩摩智堂堂大雪山大輪寺大輪明王,怎會和你星宿老人同流合污,自墮身家?丁施主,你蠱惑小僧一起對何少俠出手,莫說小僧跟何少俠相交莫逆,就算是素不相識,小僧也是決計不肯的!”
此言一出,在場很多人人人色變。
“好啊!”段譽驚怒指着慕容復,“原來你是被這個老妖人說服,要一起對付我大哥,慕容復,你好卑鄙!”
慕容復臉色難堪,而包不同二人也臉色很不好看,他們其實也不同意慕容復這麼幹,奈何慕容復根本不聽他們的。
“哼,多說無益,何邪,你濫殺無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慕容覆上前一步,冷哼道。
何邪看了眼丁春秋,又看了眼慕容復,突然笑了。
他也不知道,這兩人哪兒來的自信,竟以爲在這種場合裡能殺了他?
他甚至都不打算親自出手。
“明王,”他開口,看向鳩摩智。
鳩摩智急忙合十爲禮:“何少俠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