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對話,何邪便知外面的小姐,定是王語嫣無疑了。
他微微思忖,突然萌生一個想法,不禁莞爾一笑。
聽得外面已經傳來開鎖的動靜,他一閃身,到書架上拿了那本打狗棒法的殘卷,然後再一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藕色紗衫的女子聘聘婷婷走了進來,人剛進來,外面的婢女便將門重新虛掩上了。
這女子的相貌,跟何邪在無量山琅嬛福地中見到的那尊玉像完全一模一樣,也難怪段譽對玉像的癡迷,會轉到王語嫣身上。
這女子端莊溫婉,略帶着些許稚氣,顯然年歲還小。她身形苗條,長髮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周身似有煙霞輕籠,出塵脫俗,端的是美貌不可方物。
有詩爲證: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
咦?
不是這首……
書看雜了,算了。
總之就是美得冒泡那種,段譽這小子眼光不錯。
王語嫣眉宇間掛着幾分淡淡的愁緒,不但沒有破壞她的煙霞籠罩般的綽約仙子氣質,反而有西子捧心之效,惹人生憐。
她徑直走到原本放着打狗棒法的書架跟前,剛要伸手去拿,卻一愣,疑惑自語道:“咦?怎麼不見了?”
心想也許自己上次看完,放在別的地方了,於是王語嫣開始四下尋找。
她找到第四排書架的時候,已經意識到有些不對了,因爲她發現這裡很多書都被人動過,沒有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所以說,小鳩鳩到底還是不適合作賊,他也就適合裝“那就看閣下有多少斤兩了”這種粗糙沒有技術含量的逼,像“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這種高冷文藝範兒,註定是跟他無緣了。
他活兒不好也就罷了,偏偏連累了何邪。
此時的何邪已吃了一顆易形丹,換了衣服,恢復了本來面目,手裡捧着打狗棒法殘卷,安安靜靜坐在第五排書架邊的石臺上看書。
不用說,王語嫣看到何邪,肯定認爲拉亂別人東西還不恢復的,就是何邪了。
此時,王語嫣便已看到了何邪的背影,驚慌地“呀”了一聲,倒退兩步,雙手抓緊裙襬,緊張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家?”
何邪頭也不回,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丐幫喬峰使出引狗入寨這一招,你表哥當如何破解?”
王語嫣一怔,沒想到這人不但不回答她的話,反而問了她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
不過這姑娘滿心都是慕容復,聽何邪以表哥的角度發問,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回道:“這是打狗棒引字訣的招式,旨在誘敵深入,表哥只需使出纏字訣的棒打雙犬,就足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破解此招了。”
教科書般的回答。
這不是褒義詞。
武人相鬥,從來都不是你出招,我破招,完了我再出招,你破招這麼循環往復一板一眼去打的。
王語嫣的回答對於二流武人都會起到很大作用,但早在何邪還在笑傲世界的時候,他的武功就已不再拘泥於招式的套路,而是隨心所欲,視敵之變化而隨心揮灑。
簡單來說,我前一刻剛亮出黑虎掏心的架勢,一看你要童子拜佛來抵擋,招在半途,我就變成猴子摘桃,捏爆你的憂傷了。
而不是我非要一招黑虎掏心用到老,等你擋住我才下一招。
這還只是基本操作。
再高深一點,我一招黑虎掏心,你靈蛇吐信連消帶打,可等你打過來,就發現我這招根本不是黑虎掏心,而是金絲擒拿手,一把就把你的蛇信子給揪住了。
還有更高深的,依然是我一招黑虎掏心,你剛要出招,卻發現我這招不但是黑虎掏心,也可以是白鶴亮翅、仙人指路,甚至是嫦娥奔月。你無論出哪一招都不合適,退也不行,躲也不行,你怎麼防?
再高深的,就不說了。
總之,王語嫣因爲理論紮實,可以看破很多招式,但真正的高手過招,你就算看破也沒用。
誰都知道喬峰來了你把他音響電掐了就沒事,但你能近他的身嗎?
開個玩笑……
總的來說,王語嫣所謂的破招,對於一流高手來說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如果她真的可以幫到她表哥,那隻能說慕容復還只是二流。
何邪也不廢話,他起身回頭,笑眯眯看着王語嫣。
王語嫣見到何邪容貌頓時一怔,心說這人可比表哥俊多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長得俊沒用,依然是繡花枕頭。
何邪將手中書卷起,突然往後退半步,使出打狗棒法中引狗入寨這一招。
王語嫣頓時眼睛一亮,這人招式純熟,揮灑自如,有神有韻,根本不像表哥使出的那樣虛有其表,莫非這人是丐幫的?
然而下一刻,王語嫣便愣住,旋即花容失色。
因爲何邪的這招引狗入寨,根本不見如何變化,就變成了棒挑癩犬。
如果此時按她所說的,表哥使用棒打雙犬,只怕剛好被挑中,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你——”王語嫣嚇得聲音都顫了,“你是丐幫幫主喬峰?”
“我不是。”何邪笑了笑,“不過我能做到的,喬峰也能做到。姑娘,你表哥要是真聽了你的,只怕一個照面就會死在喬峰的打狗棒下。”
王語嫣面色慘白,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
她不愛習武,但爲了和表哥慕容復有共同話題,所以強迫自己看遍了琅嬛玉洞中的武學典藏,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能夠幫到表哥了。
然而剛纔她看到何邪那一招的變化,她才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如果表哥真聽她的,不但幫不到表哥,反而會害死他。
王語嫣只覺中了晴天霹靂一般,多年的努力,如今看來毫無意義。
何邪笑眯眯看着王語嫣的表情,安慰她道:“姑娘也不必沮喪,雖然你幫不了你表哥,但如果你真害死他,大不了陪他一塊兒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