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邪和平一指的接觸因爲有曲洋這封信變得很順利,這位殺人名醫很賣曲洋的面子,沒有發生任何波瀾。
不過當得知何邪就是最近在江湖中炙手可熱的血手人屠林平之時,平一指還是忍不住有些意外,因爲他實在想不到一日內屠戮數百武林人士的劊子手,竟是這麼一位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
強烈的反差倒是讓他對何邪生出幾分好奇,尤其是當何邪拋出幾個醫術方面的問題和他探討的時候,平一指的這份好奇就成了驚喜和親切。
因爲他有“殺一人,救一人”這麼驚世駭俗的行醫理念,江湖上所有醫者基本都不屑於和他來往,而找他來看病的江湖中人也是因爲有求於他纔對他敬畏,而不是真的就很尊重他。
何邪,是第一個以一種尊重和平等的態度和他交流的醫者,儘管這個醫者水平遠不如他,但他感受得到這份沒有任何僞裝的真誠。
平一指很高興!
林震南夫婦當天就轉醒了,得知是兒子把他們救了下來,而且已經殺了餘滄海替他們報了仇,林母是震驚且欣慰,林父卻老淚縱橫,痛哭流涕,說他沒用,對不起兒子。
顯然,他是知道辟邪劍譜的事情的。
二人受傷太重,儘管平一指讓他們撿回一條命,但武功卻是保不住了。
大病初癒,也不適合情緒有太大波動,何邪點了他們的睡穴,讓他們接着休息了。
接下來的日子,何邪過得充實而輕鬆。
他在平一指的住所旁邊搭了一個簡單的草廬住下,白天,他花一半時間練劍,一半時間和平一指探討醫術。
他的精神力本來就遠超常人,舉一反三之下,劍法的造詣幾乎節節高升。
而他和平一指的探討也十分暢快和激烈,他的醫術雖遠不如平一指,但畢竟是受過現代信息薰陶的人,每每拋出一些新奇的醫學概念和理論,都讓平一指大呼奇思妙想。
甚至,有的時候被平一指直斥荒謬,何邪也不惱,而是笑呵呵繼續描述,只說得平一指抓耳撓腮,喜不自勝。
兩天後,平一指乾脆閉門謝客,整天跟何邪探討醫術,還解剖了很多動物來印證兩人的論點。
何邪如飢似渴吸收着平一指的醫學知識和理論,在這方面平一指根本不吝賜教,而他也沒有拿何邪當後輩看,因爲何邪說出的很多觀點,他都覺得自己受益終生。
何邪的醫術經過平一指好不藏私的教導,再升兩個臺階,到達了LV5的境界,比起平一指,他差得只有經驗和閱歷的積累。
兩人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平一指常呼相見恨晚,尤其是他知道何邪不可能在他這裡逗留太長時間後,就更是惋惜了。
到了第七天,這種情緒積累到了極點,平一指甚至開始悶悶不樂,一向懼內的他,甚至還呵斥了他老婆兩句。
何邪也有些心緒複雜。
嚴格來說,平一指是他穿越這麼多世界以來,第一個讓他有引爲知己衝動的好友。
是的,他真的把平一指當好友了,亦師亦友的知己。
可惜,他只是個過客。
第八天,曲洋來了。
滿身的鮮血,虛弱不堪,就連曲非煙也昏迷不醒。
曲洋帶來了很多消息。
何邪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江湖中這七天,卻是發生了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五嶽劍派、少林武當以迅雷之勢攻打西湖梅莊,趕去的數百魔教衆和江南四友全部戰死當場,任我行被救了出來。
這一戰殺得天昏地暗,連西湖水都染紅了一大片,魔教因準備倉促,固然是全軍覆沒,但正道七派也是損失慘重,嵩山十三太保死了四個,少林死了三位大師,就連方丈的師弟方生,也戰死當場。
武當死了兩個衝字輩的長老,弟子數十,其餘各派,皆有損傷。
華山派損失最小,但也死了兩個弟子,是四弟子施戴子和五弟子高明根。
北嶽恆山派丁靜師太圓寂,南嶽衡山派莫大重傷,弟子死傷幾乎殆盡。
泰山派玉音子和玉磬子兩位長老戰死,弟子死傷數十。
如此慘烈的一場大戰,堪稱江湖有史以來最大的慘案!
說起這些的時候,曲洋的聲音都在顫抖,看向何邪的眼神甚至帶着些許畏懼。
是的,畏懼!
沒人知道,這場腥風血雨的背後,竟是面前這位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
僅僅因爲他一個計謀,就釀成了江湖中數百年來最慘烈的一場正邪大戰。
何邪也有些震驚,他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他的確是想轉移視線,但沒想到,直接搞了個大事情!
看着曲洋的眼神,何邪雖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有些尷尬。
他感覺有點淡淡的憂鬱。
他本來是想做一個熱血、魯莽、浪漫的江湖少俠。
可是,一不小心又成了心思深沉歹毒的老銀幣。
他發誓,他是不小心的。
正道慘勝後,爲防魔教劫人,連夜押送任我行回少林。
但一羣野心勃勃心思深沉之輩湊到一起,怎麼可能不搞事情?
爲爭奪任我行的押送權,各大門派幾乎撕破了臉,誰都不敢讓其他幾位有單獨接觸任我行的機會,但同時都渴望自己能夠接近。
在一次嵩山派搞的陰謀中,任我行的防守出現漏洞,被一直潛伏暗中的向問天給救走了。
正道各派搜尋了整整三天,不得不各自散去。
這一戰最終的結果,只成全了一個人,那就是任我行。
這個魔頭,以這樣一個血腥的方式,向全江湖宣佈了他的迴歸!
至於曲洋的受傷,則是因爲他受到了魔教的追殺。
魔教出動三個長老,被曲洋一一殺死,但他也幾乎油盡燈枯,連曲非煙都只剩下一口氣。
原本想要離開的何邪因爲曲洋的到來不得不再次逗留幾日,曲洋爺孫兩個無處可去,何邪乾脆邀請他們一起和林震南夫婦去隱居。
只是,曲洋擔心自己的目標太大,反而會給林震南夫婦惹來災禍。
當曲洋表達出這樣的擔憂時,何邪跟平一指二人互相對視,默契一笑。
曲洋莫名其妙。
“曲老,容在下帶你先見兩個。”何邪笑道。
曲洋雖不解,但還是跟着何邪穿堂而過,來到了後院,只見一對中年夫婦,正在院中石几邊坐着飲茶,見曲洋進來,兩人情緒很激動,急忙起身,走上前來深深一拜:“恩公!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曲洋聽聲音很耳熟,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這兩張陌生面孔,更別提救過他們了。
“你們是……”他遲疑着開口,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不禁駭然道:“賢伉儷是,林總鏢頭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