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平?我是何邪。你認得我?那就好,琛哥死了,我接替他,以後我們在警隊是自己人,要互相照應。”
“陳俊?我接替琛哥來聯繫你,以後我們這些被琛哥安插進來的人只爲自己做事,有事互相幫忙,除了我,你們彼此間誰也不會知道各自的身份。怎麼樣,要不要加入?”
這一晚,何邪一共找到了十幾個學員,其中甚至有一個已經是警察了。
這些都是韓琛往警隊裡安插的臥底,現在被何邪以互助的名義,全部聯絡起來了。
這些人有的平庸,有的出色,統一的特點是都沒什麼背景。
比起韓琛,其實他們更能接受何邪這個警界新星成爲他們的新領導,除了在楊錦榮那裡多費了一些口舌外,其餘人都很恭敬請求何邪以後多多照應。
這個警隊內部的秘密組織,在這個時候形成雛形,不顯山不顯水,沒人知道它會爆發出怎樣大的能量。
另一邊,陸啓昌再次將倪友孝帶到了警局。
“阿孝,這次爲什麼抓你回來,你心知肚明。”陸啓昌開門見山道,“你家裡死了那麼多人,怎麼解釋?還有幫你打仗的那幾個老外,都是國際刑警拉入黑名單的人,他們來幹什麼?”
咚咚咚!
陸啓昌敲敲桌子:“擺明了說吧,這次你沒有個說法,很難出得去。你也少跟我玩什麼威脅的那一套,你敢開口,我就再多告你一條恐怖威嚇罪!”
倪友孝笑了笑:“同樣的方法,我一向只用一次,因爲我知道第二次一定不會管用。”
“明白最好。”陸啓昌點頭,“阿孝,上位而已,要搞到世界大戰一樣這麼誇張嗎?尖沙咀一共就這麼幾個大佬,現在全死了!你們倪家鬧得也太過分了。”
“如果陸sir你清楚整件事的過程,就應該清楚,自始至終,我們倪家都是受害者。”倪友孝深深看着陸啓昌,“有人在搞我們,我敢確定這一點。”
“誰?說出他的名字。”陸啓昌道。
“我不知道,也許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一個團體。”倪友孝道,“總之這件事最後誰獲利,誰就是隱藏最深的幕後黑手。”
“你乾脆說這件事是警察設局,讓你們倪家內部相互廝殺好了。”陸啓昌冷笑,“我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還用等你們倪家在尖沙咀囂張了十幾年再動手?”
倪友孝勉強笑了笑,道:“那也許是因爲以前你們警察中間沒有出過這麼厲害的角色而已。”
這一瞬間,陸啓昌腦子裡下意識閃過了何邪的樣子。
他深深看着倪友孝:“阿孝,你找來的外國團隊,我會聯繫保安局,移民署,還有軍警,把他們翻出來,然後驅逐他們出境。現在你們倪家的幾個大佬全死了,我也不會讓你獲得保釋的機會,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你們倪家完蛋了!”陸啓昌一字一字地道,“你好好想想,別怪我不給你機會。你這樣子如果進了牢裡,我賭你連一天都活不過!”
說完,陸啓昌轉身就走。
出門後,黃志誠迎了上來,向他揚揚下巴,意思是問他怎麼樣?
陸啓昌搖搖頭,眉頭緊皺。
“說不上爲什麼,我總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陸啓昌道。
黃志誠伸手去摸他額頭,被陸啓昌一巴掌扇開:“靠,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從倪坤被殺開始,整件事彷彿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人都是棋子。我之前以爲這只是我的胡思亂想,但剛纔聽到倪友孝也是這麼想……我懷疑可能真有人在背後搞事。”
“動機呢?”黃志誠問道,“總不會是爲了懲奸除惡,伸張正義吧?”
陸啓昌有點想笑,但卻擺出嚴肅臉:“你覺得倪家倒臺,誰會上位?”
“你懷疑這個?”黃志誠想了想,“那就等等看咯,看看後面上位這個是誰,要是他做了事,總會露出馬腳的。”
陸啓昌若有所思點點頭,但仍有些想不通的樣子。
黃志誠倒是一身輕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扳倒倪家,現在倪家真的倒了。
“不要再想了,總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黃志誠道。
陸啓昌勉強笑了笑,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擔心這件事沒這麼簡單結束。
他的擔心最終成真了。
當晚,羈押室裡,倪友孝看着從門口施施然走進來的何邪,眼中寫滿震驚。
“是你!”他站了起來,他怎麼能認不出何邪?“你是警察?”
倪友孝有些恍然,但更多的疑惑卻涌上心頭。
“你身上是普通警員的衣服,你別告訴我,血洗尖沙咀的,是一個小小的警員?”倪友孝不可置信道,聲音都有些發顫。
“血洗……”何邪笑呵呵在他對面坐下來,“這個詞我不喜歡,如果我真的想血洗,絕不是現在這樣的畫風和效果。”
“你把這當做一場遊戲?”倪友孝聽出了何邪口氣中的漫不經心,忍不住寒氣直冒。
若非是太過毒辣冷血,怎麼會對這麼多人的死如此無所謂?
“很多事情本身就是遊戲而已,”何邪笑道,“只是玩着玩着,有人認真起來,有人乾脆賭上了命,遊戲的性質就變了。”
他話鋒一轉,“我說過,你撐過今晚,我才決定要不要跟你合作。很遺憾,你輸了,你也死定了,你雖然聰明,但大勢所趨,你已經沒了翻盤的機會。”
倪友孝眼神黯淡,沉聲道:“沒錯,我是輸了。但要不是你插手,我本來應該贏的!”
他目綻精光:“甘地的死,韓琛的死,你敢說跟你沒關係?如果他們兩個沒死,事情又怎麼會急轉直下,讓我這麼被動?”
何邪淡淡道:“我本身就是選手,不是裁判。我下場,天經地義。阿孝,你說這種話,只會讓我懷疑你在爲自己的無能而推脫責任。”
事實上,何邪的手段雖然犀利精準,但倪友孝沒有做出更好的反應也是事實。
“沒錯,儘管我不甘心,但我還是輸了。”倪友孝慘然一笑,“我輸了所有。”
他看向何邪:“你是來殺我的?”
何邪笑而不語。
倪友孝緩緩點頭,表情沒什麼變化,看來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理解。”他說,“不過臨死前,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你說。”何邪道。
“韓琛的女人,跟整件事有什麼關係?”倪友孝問道。
何邪露出讚賞的目光,果然,瑪麗的那一通電話,讓倪友孝敏銳察覺到了其中的聯繫。如果他不出事,查到事情真相也是遲早的事情。
“有人借用她的名義,殺了倪坤。”何邪笑呵呵道,“那個女人一直以爲自己是主謀。”
倪友孝渾身一震,繼而露出恍然的神色。
“韓琛……他不知道?”他又遲疑着問道。
“不錯。”何邪點頭。
“怪不得……”倪友孝長長吐出一口氣,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
“我沒有問題了。”倪友孝道。
“你不掙扎一下?”何邪問道。
“那樣既不體面,又沒有用處。”倪友孝笑了笑,“有時候坦然接受失敗和死亡,比反抗更需要勇氣。”
“這話我雖不認同,但不妨礙我對你這種態度的欣賞。”何邪站了起來,笑道,“阿孝,你通過了我的考驗,有資格成爲我的合作伙伴。我現在正式問你,你有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你可以得到你夢寐以求的財富、地位、權勢,可以讓倪家洗白,重新站在陽光下。但代價是,從此以後,你的命是我的了。你,願意嗎?”
倪友孝驚愕良久,才道:“如果我要給我爸爸報仇呢?”
何邪搖頭。
“我懂了。”倪友孝沉默了。
最終,他還是做出了不出意料的選擇。
“以後,請多多關照,我這條命,交給你了。”
何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國華他們死乾淨,對你來說不見得是壞事,混黑道是沒前途的,他們一死,你剛好跟過去做一個割裂,越過他們直接把底層的小弟領導起來,做一些能發揮他們特長,又合法的生意。我相信以你的頭腦,一定能做到這一點。”
“我怎麼出去?”倪友孝問道,“現在我的事情很麻煩……”
“你有什麼事情?”何邪淡淡道,“那個老外除非他不想在這行混了,否則他一定不會出賣你。你三叔涉黑,跟國華他們火拼,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沒想過把事情都推乾淨,但我真這麼做了,以後怎麼擡得起頭來?”倪友孝皺眉道,“倪家的名聲臭了,我出去還有什麼意義?照樣是個死。”
做大佬就要有做大佬的擔當,你可以讓人幫你頂罪,但不能把讓家人長輩替你死,這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沒人願意跟這樣的大佬。
“放心,我會替你擺平,今晚好好想想出去後該怎麼走,迎接新的生活。”何邪笑了笑,轉身離去。
沒人知道他來見過倪友孝。
阿耀默默坐在黑暗之中,擦拭着自己手裡的槍。
某一刻他突然警覺回頭:“誰?”
他看到了笑眯眯的何邪,穿着一身警服。
阿耀警惕看着何邪,上下打量:“我見過你,跟陸sir的。”
“說起來,要叫你一聲師兄了。”何邪道,“不過看師兄的樣子,似乎不太願意回警隊。”
“跟你有什麼關係?”阿耀冷冷道,悄然握住槍柄,“還有,你怎麼進來我家的?”
“這不重要。”何邪道,“你跟了倪家七年,你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你做了很多壞事,有的是被逼的,有的是你自願去做的,你早已經分不清你是個警察還是個古惑仔。現在陸sir告訴你倪家完蛋了,你要回警隊,你很清楚等待你的是漫長的甄別審查,而以你做過的那些事,根本不可能通得過內務科那一關……”
“你以爲我願意這樣?”阿耀突然激動起來,目眥欲裂,“我跟倪坤的,他讓我殺人,我殺不殺?他讓我睡女人,我睡不睡?我殺了是不是證明我冷血無情?我一次睡三個,是不是證明我好色?那我是不是要維持我冷血無情,還有好色的性格設定?如果我自己都不信自己是這樣的人,我怎麼能騙得過別人?所以我必須按照我的設定去做事,去做人!”
“臥底……多簡單的兩個字?可這兩個字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任務,它是我的人生!是我七年的人生!”
阿耀咆哮着,淚流滿面。
何邪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事實上連陳永仁那種天性樂觀的人都難免在臥底生涯中出現嚴重的心理問題,何況是別人?
臥底絕對是最不人性的一種職業了,就像是阿耀所說的。他不能當着大佬的面殺人,背地裡卻做一個善人。他更不能當着大佬好色如命,背地裡卻潔身自愛,那樣誰都會知道他有問題。所以他必須維持自己的人設。
問題在於,他得長期維持這樣的人設,扮演這樣一個人的生活日常,時間久了,誰還能分得清哪個纔是真實的自己?
“我知道你很恐懼,很迷茫,如果可能,你甚至不想改變,但又不想承認自己真的是個惡棍。”何邪笑眯眯道,“現在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果你答應我,你可以繼續留在倪友孝的身邊,不過條件是,你得坐幾年牢,你願不願意?”
阿耀頓時瞪大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倪友孝的保鏢阿耀在陸啓昌震驚不解的目光中主動投案自首,承認是他和倪家三叔策劃好了一切,並叫囂敢背叛倪家,這就是下場。
阿耀指認倪家三叔殺黑鬼、國華,並且請境外的組織,他還擔下了殺害韓琛的罪名,既維護了倪家的尊嚴,又將倪友孝撇了個乾淨,將後者塑造成一個鐵血冷酷的大佬。
倪家三叔已經死了,而所有的當事人也都差不多死了個乾淨,阿耀的證詞,幾乎可以被認定就是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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