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官軍氣勢如虹,杭州城內明教一衆反賊則愁雲慘淡。
方臘行宮之中,明教高層匯聚於此,教主方臘高坐主位愁眉不展,朝座下衆多高手問道:
“諸位將軍可有破敵之法?”
衆人也是一陣沉默,官軍兵臨城下,十面圍城,這個時候誰又敢逞能說有什麼好法子了。
“媽了個巴子的,想我等隨教主起事起來,橫掃江南,聚衆百萬,將那鳥朝廷的官兵打的落花流水,好不風光,可如今怎麼就成了這般模樣!”
說話這人乃是方臘手下大將鄭彪,此人武藝精熟,卻脾氣火爆,衆人都沉悶的時候,他最先忍不住出來跳腳抱怨。
方臘右手邊是明教聖女,也是他親妹子方百花,這位聖女容貌秀美,體態婀娜,此時卻身穿軟甲,腰間跨劍,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她凝眉道:
“所謂擒賊先擒王,如今杭州城四面楚歌,我等只有背水一戰,要想反敗爲勝,只有一個辦法!”
她這麼一說,衆人目光都聚攏過來,方臘也問道:
“妹子快說,是什麼辦法?”
方百花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鄭彪道:
“鄭將軍說的不錯,之前咱們橫掃江南,所向無敵,官軍遇到我們,不是一觸即敗,便是望風而逃,而一切的變化都是從那林沖到來開始的!”
“所以我認爲這個林沖纔是戰局變化的要緊人物!”
方百花目光清冷,露出殺意:“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咱們殺掉林沖,我想那些官軍就會變成原來的樣子,不堪一戰!”
衆人一想,不由得都點了點頭,可不是麼,之前江南各路兵馬被他們打的跟三孫子似的,結果這個林沖來了以後,帶的兵馬不足十萬,卻逢戰必勝,攻城掠地和吃飯喝水一般,最後還把之前被打散的官兵都收攏到麾下,正如方百花所言,一切變化都是從此人到來開始的。
曾經與華十二有過交手的劈風刀石寶,嘆了口氣:
“百花妹子說的倒是不錯,只是那林沖又豈是那麼好殺的,不說他本身就武藝絕倫,有當朝神將之稱,就說他到江南以來,小心謹慎,與人作戰,只是居中指揮,從未親自出過手”
原本坐鎮潤州的護教法王呂師囊,聞言不由得苦笑道:
“石寶兄弟說的不錯,那林沖來江南第一個打的就是我潤州,我本想試試那神將的本事,約他陣前鬥將,可他卻笑我匹夫之勇,直接用震天雷轟破城門!”
“他用的震天雷,威力極大,真如霹靂雷霆一般,只幾個就將城門炸碎,那雷暴之聲嚇得守城士卒膽寒,人家一衝鋒,我手下十萬兵馬瞬間就潰敗了!”
呂師襄這麼一說,其他被華十二帶兵橫掃的明教將領都紛紛點頭,表示林沖那小子太過雞賊,從來不親自上場,都是震天雷和箭雨開道,主打一個欺負他們裝備不好。
方臘聽衆人這麼一說,也不由得一嘆,眼神也暗淡了一些。
要知道如今官軍剛剛完成合圍,待休整一夜,明早怕就會全軍攻城了,可他們現在連個正經的主意都沒有。
忽然他看到鄭彪左手邊,一個相貌清瘦的道士,當即抱拳道:
“包天師,你那口玄天混元劍,可百步之外取人首級,不知可斬那林沖人頭否?”
被稱作包天師的,是號稱靈應天師的‘包道乙’,此人修道門飛劍一脈,養了一口劍匣,其中用各種靈藥蘊養了一口玄天混元劍,若論個人戰力,此人靠御劍手段,在明教之中絕對是天花板的存在。
可此時包道乙卻面露苦笑:“教主明鑑,我那飛劍的確可以在百步之內取人首級,但卻有兩個難處!”
方臘眼睛一亮:“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聽聽,我教高手雲集,羣策羣力之下,相信即便千難萬險,也能幫天師把這難處解決了!”
包道乙真想說,最難的就是城外那二十多萬大軍,你要能解決,還用在這兒問我這個?
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老道手捻鬍鬚,繼續苦笑:
“教主可知,上古逐鹿之戰?”
方臘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忽然提起這個,但有求於人也不好不回答,當即便道:“炎黃二帝定鼎中原,方某又豈能不知!”
包道乙又問:“那教主可知封神之戰?”
這個方臘有些模糊印象,好像聽說過這個詞,想了想,便試探問道:“可是武王伐紂?”
包道乙點頭道:“不錯,正是武王伐紂!”
“教主可知,無論是那逐鹿之戰,還是封神之戰,雙方都有真正的修士,甚至神仙參與其中,可你們又知不知道,這兩場戰爭之中,並沒有一個修士、神仙用法術對付敵方士卒,最多隻是佈下陣勢,引來風雨,給敵人增加一些困擾而已!”
他一說完,在場有讀過書的便開口道:
“黃帝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蚩龍作大霧,兵士皆迷於是作指南車,以示四方,遂擒蚩尤而即帝位。”
包道乙一拍手:“不錯,那蚩尤有通天之能,可他用法術的時候,只召來大霧,讓黃帝的兵迷失方向,卻不直接擊殺,這其中是有原因的!”
看着方臘和周圍人好奇的目光,包道乙也不賣關子,直接給出答案:
“原因有兩點,第一點用法術對付凡人,有違天和,會落修道之人的福德、功德,對修道人影響極大,所以古時那些神仙雖然輔佐人皇,但都不會用法術直接對敵人大軍動手!”
衆人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要不然哪個仙佛出來,一巴掌過去十萬大軍灰灰了,還爭個屁的天下啊。
包道乙接着道:“當然用法術神通對付大軍不行,但對付敵人主將問題卻不大,只是這又涉及到了第二點難處!”
衆人連忙尋問究竟。
包道乙又道:“第二點便是軍陣之中乃是煞氣聚集之地,這些煞氣對法術的威力會造成影響,就如一個引雷劈人的法術,可以將普通人直接劈死,但若在一萬人的軍陣之中施展,被萬軍彙集的煞氣一衝,怕也就是一股煙的威力,且還有可能讓施法之人法力反噬自身,極爲兇險!”
包道乙說到此處,一指城外方向:“外面二十多萬大軍,我這飛劍放出去,還沒衝入軍陣,就得被煞氣反噬,寶貝也成了凡鐵!”
方百花女中英豪,聞言急道:“這樣就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辦法倒是也有,只要有咱們一方的軍陣把我護在其中,不讓我受到對方軍陣煞氣的衝擊,倒也可以施展飛劍,只是你們也知道,貧道法力有限,只能操控飛劍於百步之內,我看那林沖中軍所在,距離官軍陣前足有二百餘步,鞭長莫及啊!”
包道乙說完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衆人一聽都嘆了口氣,原本看到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明教四大法王,也是方臘手下十大元帥之一的厲天閏,此時冷哼一聲:
“事到如今,愁也無用,大不了豁出命去,死戰到底!”
明教左使王寅,忽然開口道:“也不是沒有一絲希望!”
衆人都望過去,方臘連忙道:“王寅兄弟,有什麼計策快快說來!”
王寅淡然道:“只是我的辦法九死一生!”
“快快說來!”
衆人眼睛都亮了起來,都是刀口上混飯吃的,九死一生的事情誰沒有經歷過?九死一生如今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條明路啊!
王寅看了看衆人,開口道:
“在我想來,左右都是背水一戰,不如就玩點更狠的,等今夜子時,東西北三面城門齊開,讓教衆反攻出去,然後教主率一衆兄弟從北門突圍,要裝作舍下數十萬教衆,只帶高手趁亂逃跑的樣子,說起來這樣安排憑教主和咱們的實力,也不是沒有逃走的可能。”
方臘等人臉色難看,這杭州城裡有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兄弟,要是讓他們獨自逃走,那以後別說什麼東山再起了,那就成了活在世上的孤魂野鬼,怕要一輩子生活在愧疚之中。王寅看了看衆人,接着說道:“我是說假裝突圍,並且提前讓人裝作叛徒,把這個消息通知給外面的官軍,但是隻說會突圍的事情,不說哪個方向,讓他們提前調動兵力準備,達到分散兵力的目的,到時候咱們一跑就引他們調動兵力和高手去追!”
“這個時候,便讓包天師出手了,咱們選出一萬人的精銳騎兵,護着他衝入敵陣,用飛劍斬那林沖!”
周圍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能行麼?”
這意思他們聽明白了,把官兵兵力分散,然後聲東擊西,這邊衝營實施斬首行動。
成功機率是有,就是把林沖身邊的高手調離,到時候軍陣分散,他們這邊的上萬精銳護持包道乙衝過去飛劍斬首敵將。
但是人家按兵不動你怎麼辦?
或者是林沖親自帶兵追擊,又怎麼辦?
要有一樣不按預想中發展,那結果就是死路一條。
王寅呵呵冷笑:“都想明白了吧,所以我這主意才叫九死一生!”
“但九死一生,總比十死無生要強,過了今夜,對面攻城,他們的手段你們也不是沒見過,震天雷轟開城門,二十萬官軍之下,就咱們那些烏合之衆,你我誰人能活?”
衆人聽他這麼說,這才慢慢點頭,總要試一試才行。
另外有人也動了其他心思。
方臘當即讓衆人一起商量,完善晚上突圍斬首的計劃經。
天色將暗,華十二正在中軍大帳和一衆部將涮火鍋,正吃着痛快,有人來報,說杭州城裡,有人衝出來投降,自稱乃是明教方臘身邊近衛,說有重要信息稟報。
華十二讓把來人帶進來,那人進來便拜,然後就說出來意。
岳飛眼睛一轉,朝那人問道:“你說方臘今晚要突圍?”
那人哭道:“正是,方臘已經嚇破了膽,連城裡的教衆兄弟都不要了,他要捨棄我們自己跑,正好被我聽到,我心中不甘,這纔來報,我等都是被明教裹挾的普通百姓,只求將軍破城之後,給我們這些教衆兄弟一條活路!”
華十二夾起一塊肉放在嘴裡,呵呵一笑:“來人,拖出去砍了!”
那人聞言便是一怔,忽的被人架起就往外面拖去,他張嘴便要分辨自救,可嘴一張開,直接捱了一拳,頓時滿嘴鮮血,說不出話來。
少頃帳外一聲悶哼,顯然人已經被親兵給砍了。
看着周圍人不解的目光,華十二這才道:
“斜教那玩意就會給人洗腦,若不是絕對忠誠,怎能當教主近衛!這人就是被人威脅殺他親生父母,怕也不會背叛方臘,聽起來就一派胡言,此中必定有詐,晚上小心應付,莫讓賊人跑了!”
衆將聞言齊聲領命!
是夜,子時一到,杭州城除了面對官軍中軍方向的城門未開之外,其餘三個方向的城門同時打開,每個城門都衝出上萬人馬,竟然同時朝三個方向突圍。
華十二在中軍大帳喝着茶水,絲毫沒把今晚的事情放在心中,那城裡衝出再多人又能怎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他把今晚的指揮權交到岳飛手裡,有這個天才師弟在,相信方臘無論用什麼計謀,也翻不出他手掌心兒去。
號角聲響,鼓聲雷動。
官軍這邊,岳飛已經發號命令,四方軍陣如同戰爭機器一般運轉起來。
杭州城裡,明教教衆不斷涌出,彷彿真要在今晚突圍出去一樣。
喊殺之聲不斷,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忽然杭州城正北方向,一道火光沖天而起,是轟天雷凌振設計的煙花信號。
火光在天空中炸開,變成璀璨的煙花,華十二走出大帳朝正北方看去:
“沒想到方臘真的敢出來,嘿嘿,想在岳飛手下活命,就看你這個明教教主有幾分本事嘍!”
他身後石秀,眼神火熱,躍躍欲試,若不是有保護自家哥哥的重要職責,他也想衝過去與那些明教高手比劃比劃。
華十二感受到他的戰意,不由得好笑搖頭,忽然他轉頭朝杭州城看過去。
就見那原本沒開的城門,此時已忽然打開,一隊精銳騎兵,足有上萬人馬,從城中殺出,竟直奔這邊而來。
華十二好笑道:“原來是聲東擊西之計!”
圍城二十餘萬大軍,此時陣勢運轉圍剿賊兵,他身邊只有醜郡馬宣贊帶領的一營人馬護衛。
這時候,軍中號角再次吹響,醜郡馬宣贊和金槍將徐寧,已經開始排兵佈陣,準備應對敵人進攻。
而遠處正指揮戰陣的岳飛也發現了這邊情況,軍令一下,立刻有兩萬士卒從兩翼包抄過來,要和宣贊這一營人馬,對衝營這上萬騎兵,形成合擊之勢。
那些衝過來的明教騎兵,也見到這陣勢,不但沒慌亂,反而全都不斷抽打馬匹,加快了衝鋒的速度。
華十二知道今天八成是與明教最後一戰了,便也來了興致,於是舍了用震天雷開掛亂轟,再用箭雨補刀的老辦法,讓人把他的踏雪烏騅牽來,手提馬槊,一聲令下,帶着一隊騎兵對衝過去。
宣贊和徐寧見狀都是一臉苦笑,騎馬護在他身後。
石秀手持雙刀,邁開雙腿,衝鋒起來不遜奔馬。
華十二一馬當先,殺入敵陣,忽聽有人叫道:“我乃魔君鄭彪,林沖受死!”
那人一杆大槍從斜刺裡殺來。
華十二馬槊橫掃,力量全開,鐺的一聲,鄭彪大槍就被他擊飛出去。
兩馬錯身而過,華十二轉身就是一記回馬槍。
可他轉身之後,就見鄭彪也轉過身來,臉上嘿嘿怪笑,便見其身上騰起運氣,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金磚,直接朝華十二投擲過來。
那金磚如同自動鎖定一般,直奔華十二頂門拍來。
這一瞬間,華十二終於想起這貨是誰了,包道乙的徒弟,原著中用鍍金銅磚一下打死扈三孃的鄭魔君!
叮的一聲脆響。
華十二馬槊一收,槍桿上已經多了一塊金磚,他這一回馬槍,直接穿透了金磚,就此破解對方法術,同時回馬槍在穿過金磚之後,也依舊紮了出去。
此時收槍,對面鄭彪眉心已經多出一個窟窿,開始往外冒鮮血和腦漿子,此時後者滿眼的不可思議,他臨死也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麼辦到的。
下一瞬,鄭彪屍體被胯下馬匹剛帶出幾步,便被隨後而來的徐寧一槍挑落馬下。
兩隊騎兵頓時衝殺在一起,華十二一甩馬槊,那金磚便飛了出去,砸死了一個敵人騎兵,就在他要放手大開殺戒的時候,忽然後脖頸毛孔一緊,猛然低頭,一道寒光貼着髮髻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