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祁鎮駕崩,華十二半點也不意外,他離京的時候就聽說皇帝病重,說起來他還盼着這一天呢,因爲在他看來,太子朱見深可是他的人,後者繼位對他來說那可是大有好處。
不過華十二從萬喻樓這封密信裡看出了一些問題,京城之中八成是出事了,否則皇帝死就死唄,這麼急催他回去做什麼。
顯然是萬喻樓遇到了難以掌控的情況,甚至連萬貞兒也無法做主,這才讓他速歸。
不過華十二卻並沒有打算立刻就回去,在他看來,事情再大也翻不過天去,只要萬貞兒沒有危險,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怎麼在乎。
再說皇帝駕崩這個檔口,讓他回去幹什麼?
難道要和那些京官一起給朱祁鎮的棺材磕頭去麼。
如今已經到了八月中旬,華十二當初在衡山廣邀各派於重陽匯聚嘉興,這事情是他發起的,自然不願錯過。
所以他在頃刻之間做出決定,等九九重陽之後,再返回京城看看什麼情況不遲。
將密信遞給一旁賈廷,後者看清上面的字跡,登時就跪了,身體都開始顫抖。
這時代皇權深入人心,更何況賈廷一個宮裡出來的太監,看到皇帝駕崩這麼大的事情,頓時就哆嗦了。
華十二淡淡掃了他一眼;“誰是你主子都分不清了嗎?”
賈廷身體一抖,連忙磕頭,相比於對華十二的懼怕和生死符的恐怖來說,對皇家的那點忠心算個屁啊。
他連忙起身訕笑的道:“教主恕罪,奴才這都習慣了成自然了!”
華十二對朱祁鎮掛了這件事並沒有在乎,該吃吃該喝喝。
林震南在他和令狐沖比武的第二天,就和嶽不羣夫婦告辭離開了華山,臨走的時候和老嶽約定九九重陽,嘉興再聚。
林震南要返回福州一趟,接上自己夫人去嘉興煙雨樓給兒子助陣捧場。
令狐沖自從比武之後,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錯誤,表面上收了昔日浪蕩玩鬧的性子,每日專心修煉內功,演練劍術,讓老嶽夫婦很是滿意。
可實際上,嶽靈珊感覺這位大師哥越累越陌生,因爲她和華十二都知道令狐沖對老嶽隱瞞了什麼。
風清揚身體漸漸恢復,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雖然吐出一口心頭瘀血解決了他身體多年的隱患,但他年紀老邁,身體還要慢慢調養。
目前來說,老風行動無礙,只是一身江湖頂尖兒的武功,還沒有完全恢復。
看着嶽不羣夫婦,如同孝子賢孫一般的伺候,老風對嶽不羣態度總算有所轉變,只是對華十二卻依舊沒有好臉。
華十二礙着老嶽的情面前去探望的時候,風清揚坐在牀上喝着甯中則熬的蔘湯,對他的問候,沒有一點好氣兒的道:
“行了,你小子什麼性子,老夫早就瞧出來了,別再我面前裝蒜了,咱倆的事情還沒完呢,等老夫養好了身體,再替獨孤前輩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天有多高,讓你明白什麼叫做用劍!”
華十二都笑了,這老頭多大歲數了,還整意氣之爭,這還沒好呢,就要約戰下一場了。
他也不管一個勁兒衝他使眼色的老嶽和甯中則,扯了張椅子就坐風清揚對面,笑着道:
“您覺得獨孤九劍,就是劍道巔峰了嗎?”
本來想要開口,叫華十二不得對長輩無禮的老嶽夫婦,一聽這話頓時被吸引住了,封不平三個劍宗長輩也是如此。
他們都想聽聽這位武功遠超他們的晚輩想要說些什麼,在武學上有什麼見地。
風清揚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眉毛一挑:
“獨孤九劍,無招勝有招,可破天下武學,這不是劍道巔峰,那你說什麼是劍道巔峰?”
華十二嘿嘿一笑,沒有回答老風的問題,而是問起別的事情:
“老頭子,你那獨孤九劍的劍譜,是在襄陽城外的劍冢裡,刨了人家獨孤求敗的墳纔得到的吧!”
風清揚臉上瞬間露出錯愕與驚訝之色,然後看到周圍幾個晚輩表情都有些古怪,想到華十二話裡所言,連忙反駁道:
“呸呸,老夫光明磊落又怎會做挖墳掘墓,那等斷子絕孫的事情呢!”
他這麼一說,周圍人看他的目光更古怪了,華十二則毫無顧忌的捧腹大笑。
風清揚這才反應過來,他自己都七老八十了也沒有子孫後代,可不就是斷子絕孫麼。
臉色一黑,看面前這玩意笑的這叫一個開心,越發覺得這貨不是個東西了。
哼了一聲道:“老夫說沒做就是沒做!”
老風也顧不得和華十二這個小輩置氣了,怕這些晚輩誤會自己盜墓挖墳,便將當年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風清揚年輕的時候,藝成下山,奉師命追殺一個江洋大盜,誤入劍冢,看到了劍冢上的刻字,這才知道這裡埋葬的是一位了不起的武林前輩。
老風說到這裡的時候,華十二插口道:
“那前輩的刻字,是不是‘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天下更無敵手,無可奈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爲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風清揚都驚了,咱也按耐不住好奇,問道:“剛纔就想問你,你是不是也去過劍冢?”
華十二搖頭,他心說獨孤求敗這話簡直太有名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當然這話不能這麼說,他只是笑着解釋道:“我並沒有去過,只是知道一些這位前輩的典故而已,太師叔你接着說!”
老風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要先行追問,不過想到要證明自己並非挖墳掘墓,還是選擇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說來也簡單,就是他發現了劍冢裡面用青石壘成的墳墓已經坍塌了一塊,想着幫忙重新壘好,卻無意中發現墳墓裡除了屍骨之外,還有一個木匣。
當時老風也是好奇,打開木匣一看,裡面赫然就是獨孤九劍的秘籍,自此他劍道修爲大進,天下幾無敵手。
華十二聽完就搖頭:“這劍法這麼好,獨孤求敗前輩怎麼會把它帶入墳墓呢?你猜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就是獨孤前輩到了一定境界之後,發現了更好的劍道,所以才把這劍法帶入墳墓了!”
老風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什麼更好的劍道?你對獨孤前輩的事情都知道什麼?”
華十二咧嘴一笑:“我知道的多了,可憑什麼告訴你啊!”他說完起身就走。
老風也真是急了,身體還打晃呢就要下地:“你小子別走,我都告訴你了,你這是耍無賴啊”
華十二已經走到屋外,笑着道:“你自己願意說的,我又沒逼着你說!”
甯中則擡手作勢欲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華十二笑着跑了。
老風聽着貨的笑聲,就覺得呼吸急促,本來吐出瘀血已經舒暢的心口,又隱隱發堵,想要繼續追,卻被老嶽他們攙扶住:
“您老先休息,回頭我好好教訓一下這臭小子,讓他給師叔您賠罪!”
風清揚氣道:“用不着,好像我用長輩壓他是的,等我好了和他劍術上分個高下!”
衆人見這一老一小又對上了,都感覺無奈,偏生這兩位身份都是特殊,他們對誰都不好深說,只能無奈的兩不相幫。
老嶽夫婦和封不平他們不管,可有管閒事兒的啊,令狐沖不知道怎麼聽說了這件事,下午就登門問罪,其他師兄弟攔都攔不住。
令狐沖就一句話,非要讓華十二去給風清揚磕頭認罪。
華十二話都懶得多說,掐着令狐沖的脖子給這貨扔屋外面去了。
令狐沖臉面上下不來,負氣而走。
結果這一走就出事了,半個時辰之後,陸大有回來報信,說令狐沖要下山喝酒,結果在半山腰被六個怪人抓住了,正要帶走呢。
老嶽夫婦和封不平三人一聽就追出去了,他們臨走的時候怕有強敵調虎離山,讓華十二留下來看家。
華十二和令狐沖本來就有些不對付,也懶得管閒事,乾脆帶着一衆師兄弟在家裡等消息。
等老嶽夫婦他們見到令狐沖的時候,就見到一個鐵塔一般的胖大和尚,正給令狐沖運功療傷,至於陸大有說的那幾個怪人,卻是沒有看到。
老嶽上前問話,那和尚自稱不戒和尚,說是來給自己閨女找相公的,這相公人選就是令狐沖。
甯中則見令狐沖面色如常,不像受傷的樣子,便放心不少,聽到對方說要找女婿,頓時心中一動。
因爲嶽靈珊的事情,甯中則覺得有些對不住衝兒,要是能給令狐沖找到良配,那也正好擬補了這點遺憾。
當即便問那和尚是哪裡人士,女兒是誰,不知是否也是江湖女俠。
不戒和尚哈哈一笑:“我女兒在恆山出家爲尼,等你們這大徒弟去了,她便立刻還俗與你們這徒弟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到時候咱們就是親家了,哈哈哈哈!”
嶽不羣幾人面面相覷,覺得這和尚要不是瘋了,就定然是什麼歪門邪道。
老嶽當即就不幹了,一言不合就和那和尚大打出手。
雙方單挑,甯中則、封不平等人自持身份,並沒有做圍毆的事情。
那不戒和尚雖然厲害,但比嶽不羣還差了許多,可他絲毫沒有高手的覺悟,感覺打不過,當即一個呼嘯,山林裡便奔出六個幫手,正是陸大有形容的那六個怪人。
這六個怪人身法疾速,衝過來扯着令狐沖就跑。
不戒和尚也趁機從懷中扔出一把東西,吼道:“看暗器!”
卻是一串佛珠被他震斷繩線,以暗器手法,分散射出,然後這和尚也掉頭跑了。
老嶽他們擋住暗器,再去追時已經找不到人了,華山幾個高手,一直追出去百十里地,最後無功而返。
等老嶽回來把事情一說,華十二不由得面露古怪之色,因爲這劇情他知道啊,不戒和尚就是小尼姑儀琳她爹,那六個怪人應該就是桃谷六仙了。
沒想到有他介入,令狐沖還免不了這一遭啊。
不同的是,原距情令狐沖並沒有被抓走,而現在卻產生了細微變化。
老嶽回來和大家夥兒一商量,不如大家一起下山,一來去嘉興參加武林大會,二來一路上也可以打探那個不戒和尚和令狐沖的消息。
劍宗三人重出江湖,還沒去江湖上闖蕩一番呢,聞言都答應了下來。
風清揚考慮到令狐沖是他唯一傳人,怕老嶽他們不盡心營救,乾脆拖着病體也跟大家一起下山。
華山上下一行三四十人,只留下兩個看家的,其餘人等同下華山,僱了幾輛大車便往嘉興而去。
此時皇帝駕崩的消息已傳到了陝西,不過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對皇帝的敬畏少的可憐,衆人都不怎麼在乎。
走了兩天,華十二感覺不對了,他叫來在衆人後面跟隨的賈廷,尋問道:“讓你打聽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他問的是京城裡誰和嵩山派勾結,放了費彬的事情。
賈廷本來沒有多想,經華十二這麼一問,也意識到事情不對。
飛鴿傳書,一日千里,按說東廠的消息應該早傳回來了,結果這都幾天過去了,京城方面還是一點消息沒有。
賈廷當即說道:“教主,定然是我東廠內部出現了問題!”
華十二沉吟寄道:“你親自回去一趟,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速去速回!”
賈廷躬身領命,帶着兩個番子打馬而去。
華十二去和賈廷說話,並沒有揹着別人,華山上下也都看得清楚,知道他是錦衣衛的大官,自然也明白是有事情要處理。
只有風清揚看不過去說了兩句,什麼武林中人不應該勾結官府云云。
華十二也不慣着他,呵呵冷笑,笑容裡都是譏諷之色。
這一老一少本就不對付,老風見他這態度,頓時怒了:
“你小子什麼態度,我跟你說這話是爲了咱們華山派好,也是爲了你好!”
華十二呵呵笑道:“我倒也不懷疑您是爲了華山好,只是笑您看不清問題,少林武當是武林泰山北斗,您來說說,這兩派是怎麼發展起來的!”
“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您沒聽過?”
“還有武當派,那武當金頂誰給修的,您沒點數麼,這兩派也沒有大唐朝廷和本朝捧着,能成爲武林的泰山北斗?”
一番話說的風清揚啞口無言,這事情其實天下人都知道,可武林中誰也沒往那邊想,現在一琢磨,可不就是麼。
華十二朝老風一撇嘴:“您就等着咱們華山派因我這身官衣兒,而發揚光大吧!”
老風徹底不吭聲了,很多問題他還得仔細想想。
華山一行還沒到江南,就收到江湖上的消息,少林公開表示不會參加嘉興的武林大會,也不會派人去錦衣衛當值。
緊接着,武當派,衡山派,泰山派,包括之前已經臣服的丐幫,都是如此,一時間不知爲何,公開發聲拒絕參加嘉興大會的門派越來越多。
眼看着華十二發起的武林大會就要成爲笑話,而這時候賈廷也趕了回來,臉上都是苦澀:
“教主,朝廷成立了西廠,督工不是萬公公,而是周淮安!”
“那周淮安聯繫了少林武當和江湖各派,要在京城舉辦武林大會,他們是在和您打擂臺啊,要和您對着幹啊!”
華十二聽了賈廷的話,也感覺有些意外,他不明白周淮安爲什麼要針對自己。
轉而,他冷笑道:“周淮安的事情先放到一邊,這些江湖門派想要造我的反,那註定要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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