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出此言？”
賈蓉心中，卻是明白之前的姿態做對了。
“林如海當初鼓搗出來的海鹽曬制之法，應該就是賈將軍提供的吧？”
當今語氣肯定，目光銳利深邃，淡然道：“既然賈將軍乃是正主，難道還有比你更熟悉海鹽曬制的人麼？”
開玩笑，以堂堂皇帝之尊，想要查清楚林如海身邊的事情，還是相當簡單的。
更別說，當初林如海身邊，本就有當今派去的暗探。
畢竟巡鹽御史關係到每年的鹽稅收入，隨隨便便就是數百萬上下的銀錢，當皇帝的再如何重視都不爲過。
這也是揚州巡鹽御史一年一換，基本很少有得善終的主要原因所在。
很少有巡鹽御史，能夠抵得住龐大利益的誘惑。
可他們不知，自己在伸手撈銀子的時候，就被身邊的皇家密探給看得清清楚楚。
唯一例外的，就是連續擔任七任巡鹽御史的甄家了。
可以說，甄家算是奉旨撈銀子，緣由大家都心中有數。
到現在，甄家都把持了金陵織造，那也是個不比巡鹽御史差多少的大肥缺。
至於林如海，那是他出身富貴，家財萬貫用不着撈銀子，就能過得瀟灑自在。
“陛下是想，直接以曬制海鹽，替代煮鹽麼？”
既然當今話說得這麼明白，賈蓉也沒裝糊塗，直接問道。
“有什麼區別麼？”
當今臉上，掛着慢慢的好奇神色。
“區別大了去！”
賈蓉輕笑出聲：“單單一個成本，就是兩個概念！”
“願聞其詳！”
“曬制海鹽，幾乎沒什麼成本，就跟白撿差不多！”
賈蓉說得十分清楚:“煮鹽的話，成本頗高，產出也十分有限，很容易就被私鹽鑽空子！”
“另外，臣懷疑東南沿海一帶，私下裡開啓了曬制海鹽的操作，不然很難解釋爲何那裡出產的私鹽數量過多！”
“賈將軍倒是看得清楚！”
當今道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誇讚還是譏諷？
賈蓉就當做是誇讚了，悠然道：“不知陛下有何想法？”
“若是將整個津門鹽場，都變成曬制海鹽的話，朝廷的收入會有多少增長？”
“臣覺得，還是不要如此激進的好！”
“好像賈將軍給林如海的建議，可不是這麼謹慎小心啊！”
當今眉宇間頗有些莫名，好笑道：“這裡頭有什麼門道，賈將軍不妨說道說道！”
丫的，當初林如海什麼處境，難道你不知曉麼？
對於當今這種明知故問的做法，賈蓉心中自然要大力譴責一番，不然心頭念頭不通達。
當時林如海爲了脫身，自然手段越激烈越好，不然怎麼可能引起當今的注意，然後將他調離揚州巡鹽御史這個坑位？
事實上，這樣的策略相當成功。
可要說林如海不知道其中風險，那就小覷了人家的智慧了。
不然，當今爲何一想要嘗試曬制海鹽，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林如海，真以爲人家帥得驚天動地，可以無視某些規則啊？
可在津門鹽場的事兒上，自然用不着那麼急切，又沒人想着脫離苦海啥的。
這些，當今可能考量不到麼？
不過就是佔着皇帝的名義，想要撈取更大好處，然後將可能的壞處全部甩鍋出去罷了。
“臣的意思，用不着大動干戈！”
既然當今要他說，賈蓉也不會客氣，不然就會傷害自家盟友，搞不好是要出事兒的。
他侃侃而談道：“甚至，不動原來鹽場的地盤都成！”
沒有理會當今探尋的目光，輕笑道：“曬制海鹽，顧名思義只需要有足夠的陽光和足夠面積的海邊沙灘就成！”
“哦，如此倒是便宜！”
當今的神色鬆緩，點頭笑道：“之前倒是沒想到！”
賈蓉不以爲意，他可太明白上位者的心思了。
一味的想要佔便宜，卻又不想付出什麼代價。
什麼都想要從有基礎的地方開始，按照他們的經驗，如此就能順當便宜許多。
當今想要曬制海鹽，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成熟的鹽場開啓。
可問題是，成熟的鹽場多敏感，多吸人眼球啊？
而且裡頭參雜了太多的利益糾葛，就是當今怕也不樂意輕易涉足，不然憑什麼便宜了賈蓉一系官員？
真以爲當今手下，就沒有那種忠心耿耿的手下麼？
還不是貿然動原有鹽場的話，很可能會引起某些固有勢力的強力反彈，不想冒風險罷了？
就跟世家大族吞併土地的手段差不多，明明野外有足夠的荒地開荒，可偏偏他們就是不樂意花費精力和資源如此行事。
等到無地百姓自主開荒，等荒地逐漸變成熟地，然後再使手段巧取豪奪。
也是這樣的手段用多了，貧苦百姓越發貧困，甚至都沒有開荒的那點點資源。
不然，以大幹的國土面積和人口數量，想要做到人人吃飽飯還是不難的，關鍵絕大多數土地都被集中起來。
那些手裡掌握了大量土地的上位者，可不關心貧苦百姓的生活是否糟糕，又是否生存不下去。
眼下當今的心思和想法，道理其實是一樣的。
“既然賈將軍心中有數，那麼在津門那邊曬制海鹽一事，就委託給賈將軍了！”
見賈蓉什麼都清楚，當今也懶得囉嗦廢話，直奔主題。
“陛下，臣推薦忠靖侯史鼎，率領一支人馬負責開闢曬鹽鹽場，另外津門道臺衙門也得積極配合才成！”
到了提要求的時候，賈蓉一點都沒客氣。
“那賈將軍覺得什麼人，合適津門道臺一職？”
當今不以爲意，賈蓉沒有直接出仕，不可能立即就成爲堂堂道臺，不過就是想要推薦自己人而已，這是應有之義。
“淮南參將王子騰，臣覺得王將軍文武全才，有實力也有資格執掌津門一地！”
賈蓉輕笑開口，若是當今答應的話，一口氣就安排了王家和史家兩位重量級大佬，金陵四大家族的聲勢瞬間就起來了。
“什麼時候能有成果出現？”
“明年夏天吧，畢竟那時候陽光充足日照時間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