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柳府後院,少女五指微張,紫氣繚繞,三名閬風派弟子躺在地上,胸膛微微起伏。
最擅長陣道的修仙門派弟子,反被陣法拿下,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但世事往往如此。
這座千華靈幻陣,針對的是人心慾望,因心想雜亂,方隨逐諸塵,唯有領悟夢影霧花,盡是虛空的道理,才能勘破幻陣。
這三位修仙弟子,內心深處滿是貪慾,又自視甚高,沒有多少防備,可謂瞬間中招。
此時他們正在做着美夢,不僅抓住了賊子,還得到了海量的乾坤幣,躺在錢海里打滾。
少女很快把握住重點,霹靂老祖能請來閬風派弟子,竟是因爲那位繡衣御史死於乾坤一擲下。
這招大名鼎鼎的破財絕學,即便是蜀山七宮的親傳弟子,都沒那財力使用,殺個小小的王賀,竟耗費了百枚乾坤幣,簡直令人咋舌。
再加上連天子的珍寶都敢偷,這賊子想必富有至極,這纔是最誘惑之處。
“既有盜取百枚乾坤幣的能耐,卻又爲何連區區底層的繡衣御史都應付不了?”
少女雙目清澈,卻有不同的看法。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不同層次的賊人,能耐也天差地別。
好比昔日的大盜展跖,能夠縱橫各國,肆虐諸侯,但人王統一天下後,這樣的大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政權統一,百姓安居,條件不允許了。
現在這個偷珍寶,殺御史,引得上下雞飛狗跳的飛賊,已經出名,江湖中人冠以俠盜之稱,頗有威震四方之勢。
可真是如此麼?
裴劍參與了圍堵之戰,發現那對疑似父女的賊人,雖然輕功身法了得,實力卻很普通。
這樣的飛賊,從何處得來百枚乾坤幣,又能留存於身上,不花費出去?
換個飛賊,早就換成良田千畝,金盆洗手,轉爲正業了吧?
還有那王賀,別的繡衣御史都尋不到人,他是怎樣準確堵住賊人的?
這件案子處處透出詭異和矛盾,她沉吟片刻,纖手一揚,一道流光向着府邸前穿去。
嗖!
正在與霹靂老祖對峙的裴劍,劍眉一動,身形緩緩向後退去。
“大人有命,去調取近年來,各州上報的墓地失竊案件,尤其是貴族公卿之墓,陪葬有乾坤幣的!”
流光落入腦中,他馬上招來人手。
“是!”
手下領命而去,裴劍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語:“夢璃小姐也懷疑那夥賊人是倒斗的?”
他身爲柳世封的義子,怎麼會不知,這位守城大人固然是清正廉明,爲民請命的好官,但能夠和繡衣御史鬥得不分上下,不是靠了自己的本事,而是有個聰慧不凡的女兒,爲其出謀劃策。
而圍堵之時,王賀也通過遁地符作出過判斷,對方可能是盜墓賊,只是後來線索斷去,此時裴劍領命擴大範圍,調取篩選各州檔案,一疊厚厚的文案影印,飛速傳來。
尋常時期,單憑一州城守,是無法調取其他州縣案件的,但現在聖上雷霆震怒,一切以儘快抓住賊人爲先,無形中權限放寬許多。
再加上地動陣遍及各州,州府都有陣法節點,能夠傳輸影像,少女夢璃很快開始查閱。
她不時輕搖螓首,一一排除,耐心極佳地查閱了整整兩個時辰,終於翻到了一卷案宗。
“十七年前,楚王陵被盜,賊人疑似夫婦,在江湖中籍籍無名,畫像模糊,無法通緝!”
楚國昔日是天下三大強國之一,後來滅亡,但王室倒也沒被趕盡殺絕,王陵的陪葬規格依舊極高。
夢璃查看,果然發現遺失的陪葬品中,有數百枚乾坤幣,再根據那模糊的側臉,與此次的兩人對比,發現眉眼頗有幾分神似。
“這是一個盜墓家族!”
兩者併案處理,終於找到了關鍵的線索,雖無萬全把握,但或許是最接近真相的了。
夢璃妙目一轉,下定決心。
拿下這三位閬風派弟子,只會加劇雙方的衝突,霹靂老祖勢必不會善罷甘休,閬風派的高層也要找回場面。
柳世封辭官,只是權宜之計,解鈴還需繫鈴人,她要找到盜墓賊。
唯有弄清真相,才能幫助整個渝州,度過難關。
夢璃提筆,開始畫像。
不多時,裴劍又收到了新的指示,對手下吩咐道:“去,將這兩人的通緝,貼滿渝州大街小巷,尤其是那些當鋪外的告示欄,多張貼幾張,務必做到醒目!”
“是!”
通緝的,正是昔日那對盜取楚王陵的夫婦。
偌大的王陵守衛,也沒有抓住兩人的行跡,只有模糊不清的側臉,但夢璃根據韓菱紗和韓北曠的相貌,補全兩人的長相。
餌已經下了。
接下來就等魚兒上鉤。
……
……
永安當鋪內。
韓菱紗雙手託着下巴,明眸一眨不眨,看着瓶中的典當品。
那是一團氣,流轉出無窮光彩。
她目不暇接,卻在努力體悟。
“老闆說,每個生靈的天賦,都蘊含着陰陽變化、清濁升降、五行生剋的玄妙意境。”
“但這樣的掌眼,真是好難啊!”
天賦無形,極爲奇妙。
既有先天種族造化,也有後天傳承所成。
顧承藉由人族薪火,孔丘、孫武、老子三聖之會,所創的人道精神,就是後天傳承,而參悟天道所得,則是先天種族造化。
結合兩者,他才能將無形的天賦,化作有形的典當品,抽取出來。
這種當品,是無與倫比的財富,給予韓菱紗解析,是神魔都羨慕不來的機緣。
不知不覺中,她體內的氣息隨之運轉,只覺得頭腦越來越清明,胸口卻隱隱作痛起來。
終於,韓菱紗閉上眼睛。
青木桌上,香爐內緩緩吐出一縷青煙,吸入體內。
她緩過勁來,知道今天到極限了,自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解放似的趴在桌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一躍而起:“去買菜了!”
等到韓菱紗走出永安當鋪,明眸皓齒不見,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孩子,挎着個小籃子。
這個世界人族早慧,這樣的孩子也比比皆是,毫不起眼,因此韓菱紗絲毫不怕暴露。
然而剛剛走了半條街,她目光隨意間一掃,落在告示欄上,猛然怔住:
“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