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聖范蠡的畫唰的一下，猛地捲了上去。
“老闆，商聖又害羞了！”
韓菱紗咕嘰一笑，兩眼彎成月牙，浮誇地朝裡面喚道。
自從發現商聖不敢受當鋪的貢品後，這就是她最開心的娛樂項目。
顧承靠在躺椅上，懶得理她。
幼稚。
韓菱紗得不到迴應，扁了扁嘴，來到曬太陽的顧承面前，細聲細氣地道：“老闆，我想問你一件事，求你一件事。”
“沒死，不教，幹活。”
顧承眼皮子都不睜一下，吐出六個字。
“沒死”是指她的伯父韓北曠。
那一日邱管事走後，韓菱紗就哀求顧承去搭救她的伯父韓北曠，爲此不惜典當任何東西。
但顧承有言，當鋪內的員工，不能進行典當，而韓北曠也暫無性命之憂，陽壽未盡。
韓菱紗大喜之餘，又有點半信半疑，每天都要來問一次。
至於“不教”，則是韓菱紗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求取修仙問道之法。
仙緣難求。
別看顧承開闢仙界，蜀山派立，這千年來修仙大派已有不少，但相比起人界衆多的人口，仍舊是稀少到了極致。
也就難怪那邱管事爲了自己的兒子，不擇手段，也要謀取利益。
只是仙人是否就像凡俗印象中的那樣長生不老，高高在上，那就不是所考慮的範疇了……
冷暖自知。
韓菱紗同樣是對修仙好奇崇拜的一員，她更希望通過修煉，改變韓氏一族短壽的缺陷。
伯父說得沒錯，即便這次逃過了，韓家短壽的詛咒依舊如懸在頭頂的利刃，隨時可能落下。
唯有修仙，找出血脈的缺陷，才能延長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所以當她發現了自己的老闆，可能是一位神通廣大的世外高人時，別提有多開心了。
但顧承並沒有教。
只是告訴韓菱紗，以後會有機會。
小丫頭哪裡耐得住，認爲這是考驗，努力表現之餘，又忍不住詢問，被拒絕，再表現，再被拒絕。
此時韓菱紗也不失望，跑到後院，又去勤快地打掃了。
她就像停不下來的喜鵲，飛來飛去，半個時辰不到，永安當鋪就變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老闆，我去買菜啦，你喜歡吃什麼？”
韓菱紗從小飛檐走壁，精力極佳，這些小事不值一提，拍了拍手，俏生生地道。
“快過年了，去買點年貨吧！”
顧承睜開眼睛，微微一笑。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渝州城已經小半年，如今是小年，距離新的一年很近了。
他爲人王時，每年春節時都是大宴羣臣，普天同慶，但那更多的是一個儀式。
反倒是此世重回人界，以一種出世的心態旁觀衆生百態時，更有一番獨特的感受。
從某種意義上，永安當鋪就是替代天道之職，補全天道所缺。
顧承從第一階段的參悟，到第二階段的取代。
“春節啊！”
韓菱紗也露出感慨。
身爲江湖兒女，居無定所，四海漂泊，春節距離她是那麼近，又那麼遙遠。
沒想到離開伯父，來到一個陌生的當鋪後，反倒能過一個不用心驚肉跳，平安喜樂的春節。
收起心情，她笑靨如花，重重點頭：“好勒！”
時間飛逝，眨眼間就到了除夕夜。
後院的圓桌上，顧承和韓菱紗坐在一起，一起包着餃子。
韓菱紗心靈手巧，現學現做，看着顧承的手法，很快就會了，還別出機杼，不多時拿起一個八角符錢一樣的餃子：“老闆，你瞧，這是我包的！”
顧承看着她臉上還沾着些麪粉，嬌憨的樣子惹人憐愛，莞爾一笑，誇讚道：“能幹！”
等餃子下了鍋，顧承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包，遞過去：“新年快樂！”
“哇，老闆真是大好人！”
韓菱紗趕忙伸出細嫩的小手，雙手接過，一臉幸福陶醉的表情，開心中也有幾分逼真的演技。
不過等她拆開紅包，小臉又微微一抽。
太少了吧……
就給我一人發紅包，至於這麼摳嗎？
顧承現在純粹是出世者的心態，根本沒有刻意賺取過財物，紅包真實體現出了他的經濟狀況，又取出了一對春聯，讓韓菱紗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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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菱紗搬了個高高的木墩，一躍而上，飛速完成了任務，看着那春聯卻微微一愣：“老闆，上面爲什麼沒有字？”
“該有的時候，自然會有！”
光禿禿的門上，貼上了兩個空白的春聯，韓菱紗歪着腦袋：“那門神呢？爲什麼也沒有？”
剛剛問完，她就知道了答案。
商聖都不敢受貢品，那要什麼樣的門神，才能護得住永安當鋪？
不過這麼一想很沒安全感，她小眼珠滴溜溜一轉，跑回屋中取了一支符筆，攤開紅紙：“老闆，我畫兩位門神好不好？”
顧承笑笑：“準備畫誰？”
“靠人不如靠己！”
韓菱紗執筆，唰唰唰在紅紙上畫了兩個門神出來，一個是顧承，一個是她自己，線條簡單，卻還真有一分神韻。
這是自己保護自己了。
她看着那紅紙，目露憧憬：“老闆，你說有一日我會不會也能成聖成仙，受人崇拜，庇護世人啊？”
“記住你的志向，日後面對改變命運束縛的機會時，不要錯過。”
顧承微微一笑，突然看向天空。
嗖！嗖！嗖！
只見幾束煙花在黑暗中升空，綻放出無窮的燦爛光芒，照亮韓菱紗驚歎的臉。
他的眼眸中則倒映着萬家燈火，人世人羣，全部生靈的命運之線，都在交織顯現。
渝州是一州首府，每年的春節都會放許多煙花，足足半個時辰，漫天華彩才散去。
而這時，一朵孤單的煙花，有些不合時宜的升上天空，綻放出萬千華美，而後在青煙中彌散。
這一刻，顧承想起了神樹上的夕瑤，仙界的龍葵，還有成仙后迴歸山河社稷印，希望將小世界升至仙武的文武。
相比起人道的豐富多彩，天道的感覺，果真孤單。
但要超脫一切限制束縛，卻是不得不經歷。
不一會，炮竹聲開始作響，先是寥寥數家，而後全城轟鳴響徹。
“新年好！”
“大吉大利！”
然而就在衆人歡聲笑語的祝福中，一支煞氣騰騰的隊伍闖入城守府邸，同時天穹之上，幾道劍芒一閃即過，落在城外。